《越途》心樂君不知

1、一.楚歌残（1）

　　燕众，越国的二皇子，是越国的镇远将军，是举国之希冀，是一切胜利的象征。拥有数不尽的拥护，有天下人都羡慕的眉眼如画，以及过往之不能比拟的美好生活。仿佛这个人都美好到了极致，不过弱冠的年纪，已是一代战神，受万人景仰。
　　世人皆叹，可惜燕众不是王。
　　许多大家氏族都想将自己的未出阁的宝贝女儿嫁给燕众，以谋求政治庇护，又或者单纯看上他的风华绝代。只可惜，燕众生来性情不定，难以捉摸，孝顺父母长辈却又有一股痞子气息，让人琢磨不透。对女孩子可以做到拒以千里，亦能左拥右抱。当然他也宠过一些秀气的小男子，因他是燕众，世人都不以为怪。
　　先皇已驾崩，新皇燕恒继位，冠以燕景帝。
　　景帝一年，继位不久，根基不稳，北牧胡人借机举境侵犯。
　　早朝上，燕众人高马大，立于一众虎背熊腰到大臣之前。身姿英挺，更显硬气英朗，气质逼人。微红的双眸，如同嵌血般，所望之人倍感畏惧又时而柔情让人深陷。
　　他那深邃的眸子，似乎总有什么极力克制着，只是淡淡的，只需风一吹便以为是晃了眼。

　　大燕皇帝面带冷色，骨节分明的手一掌拍在上好古木雕刻的案桌上，回响在偌大而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令人发指。
　　大臣们连忙低头，盯着手里拿着的上奏牌，后脊发冷。
　　只是燕众一脸正经的看着高高在上的那人，没什么动作。
　　“真是欺人太甚！”景帝咬牙切齿，抬手将一边的奏折扔到下面到地上，满脸怒意，“真是不把我大燕放在眼里，这次朕绝不会再给机会，也不会再怜悯生灵涂炭。”
　　燕众扯了扯嘴角，开口想说话，却听见后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后脊一硬，余光下意识望了过去。
　　“陛下，臣恳请陛下三思。”此人一袭秀发束在依稀可见的纱帽里，额头被挡去了一大半，依旧挡不住他的秀气。
　　说话之人是前宰相陈志之子伯卿，父亲去世，依父亲之意以才华继承了家业。他是燕国才子之一，样貌与燕众齐名。与皇帝从小玩到大，是好极了的朋友。
　　景帝眉头微微皱起，面色的怒意更浓，心里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都是他来违背自己。
　　伯卿似没见一般，上前一步作揖大声道，“陛下登基之时已与之战过一场，虽我国大胜，却已使得百姓民不聊生。加上近年连年干旱，百姓已苦不堪言，若此时开战，百姓又将以何存活。请，陛下，三思！”
　　他一字一句，没给皇帝一丝台阶下，封死了皇帝所有拒绝的路，却也激怒了高高在上的天子。
　　就算是从小到大的兄弟，可他如今也是可以俯视所有人的陛下了，怎么会再一样。
　　燕景帝微低头瞪着眼看唇红齿白的眼前人，突然拾起桌子上的奏折向他扔去。怎么会，他怎么能如此呢。可燕恒明白，自从自己将妹妹嫁给他之后，他和伯卿之间就有了一条怎么也无法弥补的缝隙。
　　“陛下息怒。”燕众向左垮了一步，站在了伯卿面前，将他整个人罩在了自己的阴影之中，宽厚的胸膛便承受了这不痛不痒的一击，奏折砸在他胸膛上发出“啪”的一声响。他弯下腰，蓦地莞尔，“陛下既然想出兵灭敌，捍卫我大燕之地，臣弟愿领兵出征，不必动怒，反而伤了身子。”
　　伯卿弯着腰却忍不住抬起眼看了一眼，遮住自己的人，一股异样不禁涌上心头。这个人，燕众。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却是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人。从小到大和太子燕恒一起玩耍，却也只是匆匆见过燕众几面。他在伯卿脑海里总是很忙，几乎没有时间玩，从小就替精明能干的皇帝办事。有时候连伯卿也会疑惑，王，为什么不是燕众。
　　“陛下，伯卿大人的才华，众所周知，不需过多解释。”燕众往旁边走了一步，把有些不知所措的伯卿展现在皇帝的面前，抱拳道，“还请陛下念在伯卿大人也是念及百姓疾苦，酌情处理。”
　　燕恒眼眸忽闪，宽大的袍袖里的手握成了拳。可他只能照做，他是一个皇帝，却连自己的弟弟都惹不得。从来自己都没有燕众优秀，他明白。
　　“朕，念在伯卿大人也是考虑民生，罢了。无事便退朝吧，朕乏了。”燕恒挥了挥手带着宽大的袖袍，一并甩到一边。他一手撑着头，不去看殿下站着的人，一看就心累。
　　“陛下......“伯卿抱着手往前一步，正还想说什么，居高临下的天子已经忍无可忍。
　　天子圆目怒睁，胸口因为生气而起伏着。他甩袖立起身子，双手撑在古木镶金桌上，双目盯着眼前的人，“今天是容你不得了。朕一再忍耐，你却要处处与朕作对，意何为？朕乃天子，当是一言九鼎，你想损朕威严之身不成！”
　　“王上！”燕众低着头，不轻不重的唤了一句，立在大殿上的一干人等不禁抖上三抖。
　　“哼！”皇帝陛下扭过头去，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他还能说什么，他还可以说什么。什么话说出来到底都不合他燕众的意罢。
　　燕恒咬着后牙，强迫自己不去说什么让燕众不满意的话。他满心落魄，他满心怒火，可他不过是一个要忌惮他弟弟的王。这样的王......但到底他说不出，说不出那一句不当也罢。
　　这权力毕竟他梦寐了多少年。
　　“王上既然意已决，臣必将身先士卒。”燕众微微弯下腰，双手作揖。他用余光看了一眼伯卿，一字一句的说道，“臣愿带兵出征，扬我大燕国威。”
　　众匹夫皆是一愣，一个个大眼瞪小眼，还是不敢多说什么，也不是谁都像陈家伯卿那个愣头青的，这可是说多了话就要掉脑袋的地方。
　　大殿上鸦雀无声，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胆大包天的伯卿此时也说不出什么话了，眼前人仿佛总是停留在孩童时期。他右边发角扎的小辫子，顺着他低头的方向垂着。稚嫩的脸庞依旧挂着熟悉的冷漠，眸中的神色似乎比以往都光亮，他一手有些踉跄的扶住自己站稳后，才后退着几步，抬手眼睛也不眨将替自己挡的短箭拔下，转身往前方走去......
　　就像是神一样跳落到了伯卿的心田上，让他不安，让他慌乱。
　　好像总是这样的坠落......

作者有话说

　　星空迷上了山野，有雾有灯也有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