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情稻草人》诸葛流诡术

4、第四章：唐雅棠（四）

　　。。新一，是我的高中同班同学，很早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对我有好感，时常孤独的想事时，也总能感受得到他背后注视我的目光。”

　　“妈妈去世那年，为了逃避班上几个男同学背地里的污言秽语，我经常性地在请假，渐渐的学业也就跟不上了，高三的备考阶段很重要，我以为自己还能坚持，曾经的我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直到月考后班主任老师找到我谈话，我才知道自己已经落后了太多。”

　　“我不能再去请假，很想找到一个人能够学习上帮助自己，可自从我返校以后，和我交流在班上变成了一种让同学们忌讳的事情，老是那几个人，声称我是黏过很多男生，取了个“牛皮糖”的外号，谁要是靠近我，他们就会一起大声发笑。”

　　“就这样我几乎遭受到全班同学的排挤，可察觉到了这一点的新一，他站了出来，每天不嫌麻烦辛苦为我买好晚餐，大大方方递给我时除了眼神交流，不说多余的话，他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他在乎我，至少我能知道，在流言蜚语的教室里，有唯一一个人，为你着急，为你难过。”

　　“有次我主动找到他，说想借他的课堂笔记，他高兴坏了，对我说了很多藏在心里的话，他说他喜欢我，不忍看到我的处境。平时想和我交流怕别人看到，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他会在我书本里留个纸条，写些笑话，安慰我的话，那时我会很受感动。”

　　“似乎是觉得我们这对情侣表现的很奇怪，同学们的闲言碎语渐渐少了很多，就连老师也默认了我们的关系，我的成绩也不断在进步。我有时候不禁会想到，新一是属于理解我的那种人，只要他一出现，我的心情就能变好。发展到了后来，每天上完晚自习，我和新一都是最后离开教室的，学习生活上我们相互鼓励，辅导作业，那种关系，就像是马拉松比赛上亲密的朋友，任谁一方跌倒了，也要扶起对方重新再站起来。”

　　“高三那年发生了很多事，不少人离开了教室，然而有老师的资助和新一的这份坚守，让我重拾信心，那时还能觉得自己很幸运，心底十分感激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的苦难，这条破碎的道路走了太久，然而当我发现，弯路的尽头还有人在等着我，前方的美好清晰可辨，我便不再抱怨和气馁。”

　　“顺理成章的，我们考进了同一所大学，为了彼此的方便，决定在一起同居，大一那年我们无忧无虑的生活着，正是日久生情，日久生人，珠胎暗结……”

　　“怀上孩子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考虑到大学生未婚先孕传出去很丢脸，于是就跟他说‘小一，我们打掉这个孩子吧！？’，但是，新一温柔地告诉我说‘小孩子，是相爱的两个人的结晶，我们把孩子生下来，一起努力将他抚养成人吧！’”

　　“当时我听了真的好感动，他是一个极为善良的人，愿意为我负责任，我觉得自己终于寻到了一生的幸福……”

　　“怀着孩子日子过的很辛苦，处处都要小心，生怕影响到小孩出生，然而这些磨难对我们两个人而言都是幸福的，”

　　唐雅棠憧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面，现在亦是心头微热，

　　“新一他，一开始感到很新奇，时常听着我肚子里的动静，流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笑容。逗趣我说，他第一次遇见我时，就觉得我有好看会说话的眼睛，迷人的五官，以及温柔的内心，心想生下来的孩子也一定长得很漂亮。那种期盼的感情远远超过了日常生活的那些琐碎，怀着他的孩子，他照顾我无微不至，关怀有加，我也想牵着他的手，走得远一些，更远一些。”

　　“现实是，一旦谈及小孩户口，结婚典礼，新一总是像触电一样陷入恐惧，敏感地回避着我的问题。这样不知怎的，在和他的相处中，我的内心仿佛多蒙上了一点点灰尘。我这才发觉一直都没有真正认识他，他家境贫寒，技无所长，相貌平平……”

　　“怀孕孩子第六个月，肚子大的穿衣服掩饰不住了，我只好呆在家里，整天无所事事，各种开销都由新一一个人长时间打工来承担。看着他挣扎在物质的斤斤计较中，我很愧疚，夜里偷着哭泣。”

　　“有一天下午，新一削了个苹果给我吃，擦了擦手说去楼下买包烟，烟他从来也没戒掉过，当时我并没怎么在意，一口一口吃着苹果等他回来。”

　　她小声咕哝道：“一直在等，从此新一失踪了，再也没回来看我过。”

　　唐雅棠点了点头，“我等了他一天一夜，打电话关机，然后动身出去找他，小区，大学宿舍，到处去找，甚至连我们曾经读过的高中，也见不着他的踪影。后来回去发现，家里的存折也不见了，和他一起人间蒸发了。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心力交瘁，病了一场。”

　　“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厌倦了家人这场游戏……”她的声音越来越轻，骨女分明听见她在说话的间隙里啜泣。

　　怀胎六月，正是女人的艰难时期，即便是等待，也将面对各种形式的折磨，没有亲人在身边，心里得不到慰藉，唯一信任的男人抛妻弃子……骨女气急败坏。上天作证，她一定要亲手将那个男人投进畜生道！

　　唐雅棠握住骨女的手，用轻柔的声音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会调整好心态的。”

　　骨女奇怪地看着唐雅棠，不自觉地露出母亲般欣慰的笑容，“你抱住的大树不过是一根枯树枝，看你的样子曾经必然是期望枝头盛开着花吧。”

　　唐雅棠掏出纸巾，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徐徐说道：

　　“我……我没有钱去医院，也不敢在大街上到处走怕遇见认识的人，就在和新一合租的小房间里生下孩子，自己剪断了脐带。”

　　唐雅棠思维痛苦，声音奇怪的平静，

　　“刚生下来时那孩子没有哭声，我很害怕，怕他就这样死掉。没有抱起他的力气，没有人告诉我应该怎么做。生完孩子，我特别累了，一时间瘫软在地上……

　　“恍惚中，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母亲的身影，她在金色的虚空里冲着我微笑，好像她很幸福……”

　　“我使劲了全力，把孩子托举着过了头顶，期盼着上天能将他收回去，就像他从来没有来过这世上……”

　　“最终，孩子没了心跳，身体也渐冷了，像抱着一块冰，我浑身发冷，不过我感到很庆幸，随后不由得感到恐惧……我这样也算是杀了人么……”

　　“成为一个杀害自己孩子的母亲，我的内心受到了谴责，伤害的触动很大……最让我悲伤的不是他不爱我，而是我，再也没办法去爱了……我为什么要在愤怒中，这样凄凉的独自老去……”

　　为什么……

　　“孩子是无辜的，”骨女眼圈泛红，硬是要说出个道理，“他不是自愿被生下来，每一根头发、皮肤都是你带给他的，老天爷也无法改变，至少在你的心里，你要对你自己孩子负起责任。”

　　“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个人是自愿诞生受苦的啊……”

　　唐雅棠激动得不能自已，更多的回答都被哭声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