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chapter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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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叶从被窝里爬出来时觉得脸颊烫得就快烧起来了。
清冷的冬日阳光柔和地打在障子门上，除了能让人觉得心里舒畅些以外，实际并不能起到什么取暖的作用。
少女卧室中的融融暖意主要还得归功于功率全开的电暖炉。
卧室里热得至少至少有二十五摄氏度以上，她穿着珊瑚绒睡衣又盖着厚被子，差点没反应过来现在还是数九隆冬，迷迷糊糊地赤脚跑到了走廊上。
然后被室外的刺骨冷风吹了个透心凉。
永叶裹着家居外套重新离开卧室时，才发现现在已经是傍晚了，这个点是承太郎的健身时间，而贺莉大概也正在去采购晚餐食材的路上，偌大的空条宅邸里只有她一个人。
——我也太能睡了吧。
永叶一边洗漱一边感叹着，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从酸软的四肢就能感觉到自己一定是睡了十分悠长的一觉。
低头掬起一捧水拍在脸上，少女拿着毛巾擦拭起脸上的水珠，一个晃神间看见了自己在镜子中的镜像。
“……咦？”
她发出一声充满疑惑的声音，放下毛巾，双手撑在洗漱台上，倾身凑近镜子去看自己脸。
准确的说，是看自己的眼睛。
从秋天那次昏迷中苏醒之后，她双眼的外圈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红环，像火圈一样将金色的虹膜包裹在其中，但如果不贴近看的话只会觉得是光影在作怪。
红环变粗了一些。
永叶努力睁大眼，洗净手后扒拉开了自己的上下眼皮。
虽然还是很不明显，但较之以往有了更强烈的存在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以视觉误差搪塞过去的存在。
她用手遮住一边眼睛，抻直另一只手臂，手掌在一臂的距离外比划着各种数字手势，过了一会她又换了另一只眼重复了一遍动作。
两只眼睛在视物时都一如往常，成像并没有模糊或者重影，代表视力没有出问题。
虽然没有任何不适感，但总感觉是不能放任不管的症状，就像突然出现的黑痣一样，随着时间推移可能会进展成黑色素瘤甚至更难治愈的皮肤疾病。
永叶盯着镜中少女清丽的面容，冥思苦想着睡前的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事才导致红环变得更加显眼起来。
……
……
相爱之人的诀别，摇摇欲坠的头颅，如同置身阿鼻地狱的火海。
强烈的反胃感在记忆回笼的瞬间翻涌而上，永叶猛地按住自己胸口，但从胃中返上来的酸水已经冲到了喉咙眼。
她垂下头干呕了好半天，胆汁和胃液不断灼烧着食管。
扭开水龙头冲去吐出的污物，再次抬起头看向镜中，她的眼白像是狠狠哭过一番似的布满血丝，酸胀的牙关一时无法合上，涎液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整个人都变得狼狈不堪。
不管未来能达成怎样的成就，她现在都只是个十六岁出头的女学生，与死亡的近距离接触还是给年轻的时间领主带来了过大的压力。
乔纳森被DIO杀害的场景让永叶深埋心底的恐惧又一次被提了上来。
像长姐一样呵护着、疼爱着永叶的好友，在女孩面前被恶人侵犯后惨遭虐杀，那时未满十三岁的女孩因为身体尚未发育而逃过被凌/辱一劫，但恶徒并未因此留下她一条命。
雨水不断冲刷她们残破的身体，血河流向果园的引水渠，灌溉果树的水道成为了女孩们血液的交汇点，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被水流带着经过一排排果树，尚未熟成的苹果从此被染上了她们生命的颜色。
尘土被自己的血糅成泥浆糊住了双眼，眼皮与眼球之间夹着碎石砂砾，每次一眨眼都带来难以言喻的巨大痛苦——但这比起腰部的伤口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她的身体被拦腰斩断，但就算是这样女孩还是在恶徒尽兴离开后挣扎着向前爬了些许，腰部以下的身体被留在几米之外的路牙边。
腰部的断面已经开始溢出时间领主的重生能量，雨水带走了姐姐身上最后的体温，永叶握住她冰凉的手，试图将萦绕在自己伤口之上的金光转移到她身上——但她的胸膛早已不再起伏，金红流光在少女的尸身上流转一圈后，像是表达自己的无能为力一般在空中旋舞了一阵，最终回到了永叶的身体中。
夹杂着苹果清香与雨后泥土气息的腥臭血味如鲠在噎，永叶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眼泪夺眶而出，伴着喘息的动作抽抽搭搭地滑落脸颊。
——她突然感觉到有一个坚硬又冰凉的物体拍了拍她的背，像慈祥的母亲那样为哭泣的孩子顺着气。
铜色的身影在镜中显现，比她高出两个头的瘦高替身正用手刀刀背轻抚着她的背，虽然面部被西洋盔甲似的面具所遮挡，但永叶仍能感受到从替身心中传来的怜爱之情。
永叶没有见过替身抽条成人形的模样，她以往召唤出来的替身一直是那个收音机大小的机械堡垒，但这并不妨碍她感受到两个形态的同一性。
见永叶终于停止了咳嗽，替身贴心地用刀尖挑起毛巾递到她手里。
永叶与自己的替身‘对视’了一会，心中纠结着要不要向对方道谢。
“谢谢你。”有礼貌的好孩子最终选择了道谢，而一个名字突然从嘴里跳了出来。
「宇宙回声」
明明是第一次出现在脑子里的名字，从嘴里吐出的时候就像已经叫过千百万遍一般熟稔，无需多加思考，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这就是乔瑟夫先生说的，时机成熟时自然会知道的替身的名字吗？
替身嘶哑却温柔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有人找你]
“是有人回家了吗？”宇宙回声没有回答她，而是用刀背推着她走上了缘廊，在即将拐角的地方幽幽地隐去了身形。
转角后的房屋侧面是一条连接了主屋和书库的走廊。
书库里存放的大多数都是看过以后觉得以后可能会用到，但事实上再也没翻阅过的书籍，就连贺莉也只有在每月一次的大扫除时才会踏足这条走廊，永叶和承太郎这两个年轻学生也不太对那些过时的典籍感兴趣，因此这条缺少人气侵染的走廊总是阴冷异常。
永叶拉紧了家居服的衣领后才探出头去看替身指引的方向。
走廊的尽头站着个戴着一顶白帽的高大男人，身材和承太郎相似，但看上去更为年长一些，白色长外套搭配着略有些宽松的同色长裤。让永叶觉得长相有一丝熟悉的男人双手悠悠哉哉地松松插在口袋里，抬头看着空条家的书库，面露怀念的神色。
少女猝不及防被出现在自家后院的陌生的男人吓了一跳，但护巢本能让她随手抓起了打扫落叶的竹扫帚，目光警惕地看着和她相隔着一条走廊的陌生人。
“这里是私人宅邸，请您快点离开。” 永叶感觉自己声音有些嘶哑，而且刚刚才因为噩梦般的回忆而哭过一遭，眼睛也像被欺负了一样红通通的。
——书库前的男人非但没有私闯民宅被发现的慌乱，在看见少女出现后反而大跨步向着她的方向走来。
“再靠近我就要报警了！”永叶紧握扫帚横在胸前做出防御和抗拒的姿态，双腿有些发软，也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她冲到客厅打电话报警。
男人在她身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抬手按住帽舌的同时低低笑了一声。
永叶在这一刻有些微微的愣神，与此同时白衣男人也抬头露出了一张英俊的脸庞，那双少女熟悉无比的青绿色眼眸中含着一丝温和的笑和难以察觉的爱意。
“承、承太郎……？”
“啊，好久不见……不过对你来说，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未来的我吧。”
男人的声线和青少年时期如出一辙，但比起稍显急躁、被所有人认为是不良少年的十七岁，语调平和的白衣承太郎带上了学者般令人感到安心的气质。
“未来的……承太郎？”
五年后……不，甚至是十年后的承太郎，已经褪去青涩，完全长成一个可靠成年人的承太郎。
“真让人怀念啊，你这副样子。”承太郎做起亲密的动作来相当自然，他单手叉腰，俯下身来平视呆看着他的少女，温热的掌心抚上她的脸颊，拇指在苹果肌上摩挲了两下。
透着不健康苍白的嘴唇张合了两下，水光迅速在眼中凝集，握在手中的扫帚跌落在地，她转而紧紧揪住了承太郎的内搭毛衣。
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女人在他面前落泪，承太郎都会留下几句不留情的恶言恶语转身离开。
但永叶的眼泪的永远是对抗他的利器，不管在哪个时代，女孩的泪水总会把他手足无措地拴在原地。
承太郎愣了一下，伸手绕过她的背，把女孩圈在自己怀里，轻柔的动作非但没止住她的哭泣，反而是让她更加肆无忌惮地哭了出来。
像走丢的孩子久经折磨回到家人身边，像迷航的帆船穿越风浪迷雾寻到避风港一样。
“好了，好了……我怎么不记得你是个爱哭鬼呢，再哭下去‘我’和老妈就该回家了。”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她浓黑的长发，在哭声渐弱后抱着永叶坐到了房前的走廊上。
“……做噩梦了。”
她歪头看着男人外套下的内搭，织物纤维被她的眼泪濡湿了一块，在浅色毛衣上格外显眼。
“噩梦……吗。”
承太郎淡淡地说着，在永叶仍闪着泪光的双眼注视中低下了头，男人和少女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两人的鼻尖都快要顶在一起，她甚至能看见男人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翕动着。
饱满厚实又不失柔软的唇瓣贴上了少女沾着泪珠的脸颊，不含任何欲念的轻吻就像是在用嘴唇确认着珍宝的完整性，仅停留片刻后就轻轻离开。
永叶怔怔地看着他，从男人嘴中吐出的热气喷在耳根又一路向下，在敏感的锁骨间打了个转，蒸腾成了爬上脸颊的红晕。
“会好起来的。”男人的唇贴她的耳边说着笃定的话语。
很快胸前的伤就能愈合，她也不会再在雨天失神，苦痛的记忆也不会继续纠缠着少女……只要她加入前往埃及的旅程，所有问题都会在途中迎刃而解。
回到过去的目的差点被女孩的眼泪冲散，在永叶不再抽抽搭搭哭泣之后，空条承太郎拿出一个挂坠放进她的手心。
有些眼熟的黄金胭脂虫吊坠，外展的尖利翼片经过工匠的重新修缮，已经合拢在了虫身上，尖锐的边缘也被打磨得圆润无比。
“是我从Doctor的更衣室里拿出来的那个……”
被承太郎‘没收’以后永叶就再也没想起这枚吊坠的存在，只剩被胭脂虫翅膀划开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打开看看吧。”承太郎握住少女柔软的小手，引着她寻找吊坠盒的开关。
里面是一张合照，比身边的男人更加年轻一些、看起来二十出头一副大学生模样的承太郎一脸局促紧张，却带着几乎溢出照片的幸福和满足。
和现在别无二致、只是表情看起来更加柔和的自己倚躺在床头，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襁褓的主人被她抱着贴在胸脯前，从照片上看不见婴儿的面容，只露出了一头留绀色的胎发。
她盯着照片上的三人看了很久，做出了两个吞咽动作，抬头看向男人。
永叶那不敢置信的呆滞表情让男人忍不住笑了出来，空条承太郎抬着她的下巴，拇指在少女柔软的唇瓣上轻按了两下，最后还是再次亲吻了她的侧脸。
“生日快乐。”
至于嘴唇，还是留给十七岁的自己吧。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chapter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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