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心动》稚雾

4、第 4 章

　　月夜暗沉，云枝的心，跟着起伏不定。

　　进房间后，她拧下反锁，确认几遍，才敢放心。

　　回到床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抓起了手机。

　　云枝翘着晶亮的食指，盯着名片，在屏幕上，一个数字一个数字，这样循序渐进拨下，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很熟悉的号码。

　　熟悉过了头，仿佛留存在她脑海中那样的熟悉。

　　让她迫不及待，想要求证。

　　可能也掩藏了一些其他的小心思。

　　那些靠浴室里的热水，完全没办法消除毁灭的小心思。

　　它们在这场通话里，或许占据了百分之一的主导性。

　　微风从缝隙透进，窗帘拂动，云枝眼睑半阖，淡淡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陆与白。”

　　“嗯…”通话那边的男人声音，低低沉沉，带着被水浸润过一般的清凉，这两种特质奇妙地糅合在一起，又在轻而易举，律动着她的小心思。

　　云枝强行压下。

　　她按压住心脏处，平静问：“你为什么要喊我枝枝？”

　　饶是开门见山，对面估计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单刀直入。

　　云枝着重强调：“我记得，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吧？”

　　亲昵到喊她的小名，还那么顺口，她这个失了忆不常带脑子的人，在激情退却后幡然醒悟。

　　这…

　　不对劲。

　　完完全全的，不太对劲。

　　“我妻子的小名，叫做zhizhi。”
　　男人给出答案。

　　怕她不信，还特意解释：“草字头，下面接之乎所以的之。”
　　“……”

　　云枝的秀眉在几不可察间拧起。

　　“所以，你是把我当成你妻子的替身了？”

　　男人失笑。

　　他说：“没有。”

　　“喊云小姐枝枝时，是情到浓处，发自内心。”

　　“……”
　　渣男！！！

　　这两个大字瞬间占据了云枝的脑海。

　　她将手机挪到眼前，盯着这场时长不到一分钟的通话，痛下决心，摁断电话和撕碎名片的准备都已经做好。

　　只是还在犹豫——
　　要不要痛快地，干脆骂上几句。

　　正犹疑间，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透了无奈。

　　他说：“云小姐。”

　　云枝的语气不带温婉，甚至可以说是尖酸刻薄。

　　她质问：“干嘛！？”

　　男人无奈地笑。

　　“我确实，和我妻子没有任何瓜葛了。”

　　云枝怔住。

　　他又说：“我现在认为，无论是在何种情况下，我都不会——”
　　“再和她复合。”

　　“……”

　　“哦。”云枝语气很淡。

　　“所以——”
　　陆与白笑着问：“如果我能把心剥离干净，那么你是否可以考虑……放下你的成见，稍微幻想一下，和我这个坏男人的未来呢？”

　　坏男人三个字，没被他格外强调，就那么风轻云淡，漫不经心，融在了完整的一句话里。

　　听不出深意。

　　但云枝依旧，下意识愣住了。

　　她的脸上，似被火烧。

　　通话那边，男人像是存心想要让她难堪，让她悔悟，甚至对他产生潮涌一般的歉意。

　　他说：“我也是在回家后才得知，我妻子刚经历了一场一夜情。”

　　“……”

　　陆与白继续。

　　他说：“她遇到了一个很优质的男人，可能……是被他深深地迷住了。”

　　“……”

　　云枝：“哦。”

　　陆与白最后解释：“她学着你的模样，在深夜里，给那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打着电话。”

　　云枝：“……”

　　他又强调：“那个对于她来说，还很陌生的男人。”

　　云枝：“哦。”

　　“所以，不用再管她了。”

　　陆与白得出结论：“我没有对不起她。”

　　“喔。”

　　云枝的心里，五感交集，没办法形容。

　　“云小姐现在，可以试着考虑我了么？”

　　男人话里携了认真，又带着笑，低低沉沉响在她的耳畔。

　　他说：“毕竟，我不太喜欢——”
　　“一夜情呢。”

　　这就好像在解释，他，不是个随便的人。

　　“噢…”云枝说，“好巧，我也不喜欢。”

　　“可是——”

　　她眼睫垂下，弯着唇，话里带几分似有若无的讥诮。
　　“你还没和你的芝芝正式离婚吧？”

　　想骗她，让她身败名裂？

　　云枝全盘分析了从遇到陆与白起，他在她面前的表现及后续做出的一系列行为，最后得出这个确凿到不能再确凿的结论——

　　他，在钓鱼执法。

　　以自身还算不错的肉.体为陷阱，专骗那些禁不住诱惑的公众人物跳坑。

　　以达到升职，或者是赚钱，或者还有更多种类似的，这样不入流的目的。

　　反正她不了解，这些幕后也与她没有多大关系。

　　她只是基于百度发挥联想，对于打扮得人模狗样，骗到她头上来的人——
　　话里，没有半分的好语气。

　　甚至隐含质问。

　　像愤怒，但实际，又说不清道不明。

　　手机那边的人缄默，估计被她戳到肺管，再没了声。

　　云枝抬头，望了眼窗外月色。

　　很淡，淡到可以让人忽略它的淡。

　　她垂眸，将手机挪到眼前，像刚才那样盯着。

　　她不知道，现在要不要挂断。

　　如果挂断，她和他以后，可能就真的再也没有交集了。

　　没有任何的交集。

　　关于正面的，美好的交集。

　　应该是一点点，都不会再有了。

　　其实……

　　被骗的难过是真的，懊悔自己是个傻瓜，恨不得捶胸顿足的怒火，也是真的。

　　但她……

　　还是很心动啊。

　　禁不住地，想要见他，想要多听听他的声音，恨不得保持通话，最好是面对面的通话。

　　看着他，目不转睛。

　　听着他的声音，连最美妙的音乐，花苞绽放时的美好，都觉得静不下心，吵到她的耳朵了。

　　这样的心动…

　　她的心动，全都是真的。

　　正因为这样，云枝真的，很讨厌自己。
　　讨厌这个骨子里，不剩半分傲气，甚至沦陷为恋爱脑的自己。

　　太讨厌了。

　　她是真的，特别讨厌。

　　“云小姐…”
　　手机那边，凭空响起了男人淡淡的声音。

　　云枝抬眸。

　　“先预约，可以吗？”
　　他的声音很淡，淡到和窗外的月色如出一辙，那样的淡。

　　如果不是她在刻意关注着他，那么他的声音，听着像是卑微到了极点的声音，在不知觉间，就要被她漫不经心给忽略过去了。

　　“喔…”云枝的语气尖酸刻薄，不加掩饰，“到时候再说吧。”

　　“反正你这个人，也不是我特别喜欢的类型。”
　　“要是我碰到更好的呢？”
　　“现在答应你，岂不是亏了？”
　　……

　　陆与白沉默。

　　半晌，他说：“我会让你喜欢上的，眼里再容不了别人。”

　　云枝一怔。

　　他再说：“到时，我们恋爱的日子，就从你遇到我的第一眼开始。”

　　云枝更怔了。

　　她抿着嘴，看着手机，第一次遵从内心，很轻地问：“为什么？”

　　电话那边的男人漫不经心，语气淡淡，但云枝竟然凭直觉感知到——

　　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不掺半分虚假。

　　真心，诚意地。

　　在向她表达，他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云枝嘴角上翘，不可避免地，同样暴露了一些自己。

　　幸好没其他人看到。

　　电话那边的陆与白，也不能感知到。
　　他只是在很用心地，对她说。

　　“有些缘分，天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