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6、番外3:关于业为什么会辞职5 ...
-
“先生!”凌赶到,只看到业跪坐在地上哭,又见眼前的梧桐树烧得只剩一棵焦黑的躯干。凌跑上来,抱住业的肩膀,拍拍他的后背,柔声说:“秋天耀收了很多梧桐子,他都在体内保管得好好的,我们再种一棵。先生别难过了。”
凌本想安慰的话,却像是一刀,再次扎在业心上:“耀死了……他吞了火炮。”业仰起脸,哭得麻木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凌,“梧桐树,种不了了。我也不想种了。”
凌浑身一僵,缓缓扭过头,看到不远处打翻的茶具,瓷白色几乎被漆黑的焦土完全掩埋——一个时辰之前,他还在这里教自己烹茶。眼线来报说有大批兵马入侵,耀让自己去四译馆找先生回来。自己走得匆匆忙忙,甚至没和他告别一声……就这么,成了永别?
业用力喘气止住眼泪,语气骤然变得狠厉:“我没能为阿夏报仇,但我绝不会放过杀了耀、毁了树的人!”
“先生?”凌还没来得及反应,业就消失了。凌垂下手,望着那些还在寒风中一闪一闪的灰烬,长叹——该结束了,这个世道……
业冲进皇城,忽然现身在皇帝议政的大厅。
眼下皇帝正在和一帮兵部的官员商量讨伐姬氏这一仗。十几个大臣见到业忽然出现,他浑身可怕的戾气让空气都变得腥臭刺鼻,不需要看到他的表情就能猜到他恐怖的怒意。
有两个江湖影师守在皇帝身边,立刻想朝业甩出法器。
业随手一挥,那两个江湖影师立刻人头落地。业踩着地上的鲜血走到皇帝面前:“他们俩就是你敢向姬家下手的底气?知道了业的名字,还敢来送死的,是什么水平的杂鱼,你一点也不了解吗?”
皇帝惊慌地喊着“护驾护驾”。但是周围扑上来的所有人,都在靠近业十尺范围的时候,人头炸开。整个大厅被血水浸透。业青白色的衣袍也完全被血染成暗红色。
皇帝见没人保护得了自己,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指,指着业骂道:“大敌当前,你不抵御外侮,竟然在此造反内乱!你对得起国家和那么多受辱的子民吗?”
“子民?”业冷笑,“只有达官显贵是你的子民。那些挣扎求生的百姓,在你眼里都是蝼蚁草芥。何况,”业抬手,捏住皇帝的喉咙,从牙缝里恶狠狠地一字一句发出近乎嘶吼的嗓音,“你似乎忘了,我是食人血的鬼怪!我拦着影魈们不去杀人,天长日久,你便以为我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吗?你们人类苦难受辱,是你这个皇帝治国无能,关我们鬼怪什么事?”
边说着,业指骨一收,皇帝的脖子被生生捏碎。血液自业的指尖喷薄而出,淋在业头发上,却一点也没有浇灭他的怒火。
业一回头,看着堂下一字排开的大臣们:“你们谁谏言对姬氏下手的?”
下面的人全都拼命摇头,嘶声力竭地辩解:“我们谏言阻止了!可是许大人被皇上的雷霆之怒革了职,我们也没办法!”半个月内就能调集那么多兵马和物资,你们说自己不积极,会有人信吗?
业丢开皇帝的尸体,松了松自己的肩膀,冷声道:“那你们怎么没被革职?不说实话是吗?既然你们在性命和官职之间选择了后者,那我便成全你们。”
一息之间,大堂里一排大臣的脖子全都被捏碎。
看着尸体堆得整个大堂完全没有落脚之地,业垂手立在皇帝的桌案前,温热的血液自他指尖不停地滴落。他的内心毫无动容,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只有:要是换成凌来动手,肯定更快吧?自己动手比较解气就是。
说曹操曹操到,凌出现在业身边,身后跟着另一只影魈——业认得,是姬清峡的猎犬。
凌完全没多看眼前这幅惨景,只是朝身后的影魈一扬手,那家伙就变作了皇帝的模样。“我猜先生会那么做,所以把这家伙带来了。”
业毫不在意地甩了袖子回过身:“反正,这世道早晚也不需要皇帝了,随便找个影魈顶上就行。”然后他对那只变作皇帝的影魈说,“地上那些血,你就当加餐了。”
那“皇帝”恭恭敬敬地朝业一作揖:“多谢业先生。”
业站在祖宅的后山上,看着下面那帮影师和他们的猎犬在修复祖宅那块“方豆腐”。
为了防止山火复燃,姬清峡让人来后山的焦土上都撒了白灰——这儿变成了一片惨白的荒芜。风过,扬起一阵灰白的烟尘,向着天空弥散。
业摩挲着手里的十字架,对身边的凌说:“凌,我已经没资格做姬氏的督查人了吧?”他亲自打破了自己定下的规则,杀了人类皇帝和那么多大臣,对历史造成严重干扰。
凌垂着眼睛,轻声答:“只要先生愿意继续做,无人敢二话。”
“可我已经不想做了。我累了。”那些烟尘吹进眼睛里,仿佛让人想落泪,“本就是和耀定下的约,他已不在,我还守着做什么?”
“先生,人类不守规矩,影魈却死守。我们便会吃亏。可是这个世道太乱,人类没法守规矩。”
业低下头,看看手里的十字架,苦笑:“我们殚精竭虑地守着人类和影魈的边界,守着影魈世界的规则,却守不住自己重视的东西——真是,讽刺至极。”
每每梦回,业的眼前都会出现耀临终前的泪眼,那里面满是怨恨与不甘:
“我们保护不了任何东西。”
所以,业有一个多月都没敢睡觉了。
人类的历史车轮总会滚滚前进,只有自己这些老东西的执念,还总停留在过去——那执念若能被碾碎还好;碾不碎的,留下全是哀恸。
连世幡,原本名叫“怜世幡”,是古时候一位云游高僧,四处去战场上超度亡灵所用。后来这位高僧的徒子徒孙也一直延续着师祖的遗志,在那个绵延了三百多年的战乱年代,几乎走遍所有战场。
后来他的徒子徒孙,终究还是没逃过战火的侵蚀,全员都在一场战争中被屠。
怜世,也不可能救世,不过如尘埃浮萍一般,就被历史吞没了。
所以耀给“怜世幡”改名为“连世幡”。
耀死之后,业意外间从那五万兵马的乱葬岗里,养出了一只能洞察怨念恶意的影魈。于是业给它起名为——“连”。
余烨猛地从梦中惊醒,看到被夜灯照得昏黄的天花板上,依然若隐若现地出现一缕一缕火光。抬手轻轻揉揉额头——真是久违的梦境……
余烨拿起床头的手机,给凌打电话——但是他脑子里忽然在想,讨厌新事物的那个古板的耀,若看到智能手机,会作何评价?
“凌,来给我烹壶茶。”
他已经有快一百年没喝过茶了。
凌出现在余烨眼前,轻声问:“先生做噩梦了?”
“陈年往事。”余烨从床上挪下来,披上一件浴袍。
凌去飘窗边上坐下,拿出自己好久没动了的茶具,慢悠悠地开始烹茶:“先生不曾喝过几道我烹的茶,我也没把握味道有几成像。”
“够烈就行了。”余烨也去飘窗上坐下,望向窗外星星点点的灯火,忽然没头没脑地问,“现在这个没有枪炮,却每时每刻都有新事物的世界,你说耀会喜欢吗?”
凌却答非所问地接话道:“前几天,连说想在前院种两棵行道树,我自作主张提议了梧桐。”
余烨收回目光,看着凌手里依然熟练的动作,轻声说:“行道树不要种成那么大,碍事。”
番外的番外:玱因为害余烨搞错了姬飞峦的祭日,被余烨暴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