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至亲之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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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融眸色一沉，正想问个清楚，可身处内宫，卢良骓又在旁边，实在不是时候，只好说：“公主有心了。”
“我只是略尽一点孝心，唯望二老康健。二老安好，便是我之所愿。”
“公主……”
“到了。”
眼前已是星华阁与蓬莱殿的分岔路。
姬璃要去拜见父亲，乐融虽是帝婿，但永定帝并无传召，姬璃也无意让他跟随，只能在此分开，自去蓬莱殿找同僚。
走了几步，乐融又回过头，正好看到姬璃藤萝色的裙摆在星华阁高大的雕花木门后面一闪而过。
乐融目光一闪，先前的疑问，他现在已经有答案了。
毕竟表妹请的是太医院的人，瞒是瞒不住的，没准那个沈医士前脚刚出茂国公府，后脚就去了琅川公主府，将所知全盘托出。
这事是表妹做得不够周全，但也不能全怨她，长辈不在，他也不在，府里没人可以帮她拿个主意。表妹又向来体弱，如今有了身孕，谨慎些也是对的。
至于公主那边……
公主并非善妒的女子，怎会因为区区小事就向圣上告状？
姬璃踏进星华阁的内室，发现她的胞兄太子姬瑬也在阁中。
姬瑬是永定帝的长子，比姬璃年长五岁。永定帝爱重元后，只是两人儿女缘薄，成婚数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永定帝心中欢喜，当即给长子取名为“瑬”，并下旨立他为太子。
眼下是永定二十七年，永定帝自弱冠之年从兄长姬潍手中接过帝位，至今已有二十余年。
内忧外患之下，永定帝治国理政多以雷霆手段，但他本人倒是生得斯文儒雅。仅从外表，很难把他和那位手段强硬的大梁皇帝联系起来，只有近距离面对他的时候，才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独属于一国之君的威严。
“阿爹！大哥！”姬璃上前拜见父兄。
“阿璃过来！”永定帝一见她来，笑着招手让她近前。他今日穿着一件杏黄色的圆领袍，脚下是一双龙纹玄色长靴。
姬瑬就坐在他的右下首，也是差不多的衣着，他和永定帝长得很像，身形容貌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永定帝保养得又很好，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父子俩乍一看过去，倒有几分像是兄弟。
永定帝递了一本奏折给姬璃：“这是你举荐的那个施文济呈上来的，你也看看。”
姬璃自幼养在紫宸殿，因此永定帝处理政务时并不会特意让她避开。
“施大夫也回京了吗？”姬璃接过奏折问道。
姬瑬道：“没有，施大夫尚在燕北，这是跟着前方军报一起呈上来的。”
姬璃打开奏折一看，施文济说他跟着太医院的人在燕州收治伤兵安抚百姓，最后又恭维了一番圣上贤明，以便再讨要些人手和药品。
永定帝捻须笑道：“这个施文济献上的金疮方子的确不错，药效好，所用的草药也价廉易得，十分适合在军中使用，合该记他一功。不过，这也是因为阿璃举荐在先！”
“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刚好知道京城里来了这么一个人。”姬璃道。
“阿璃不用谦虚。这一次出征，将士们缴获了不少东西，阿璃想要什么？那个投降的左屠耆王献了一批乐师舞伎上来，听闻此人酷好舞乐，他献上来的人想必不会差到哪儿去。我看你府里只有那么一个丝竹班子，太冷清了，等会儿宴会上你且看看，看中哪些，我让卢良骓都送到你府上去。”
“阿爹……”姬璃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兴趣，她府里的人已经够使了。
永定帝又笑道：“你大哥就不用管了！他刚刚说了，夷狄之物，甚不屑之，索性就截了他这份，都给阿璃！”
姬璃：“……”
姬瑬起身正色道：“父亲，梁虽大胜，雍燕二州得以重归，更有左屠耆王携部众南下归附我朝，但北方初定，局势未稳，几位将军仍驻守在北方，仅屯田安民一事便需动用不少钱粮。此时此刻，议论乐工舞伎如何，未免早了些。”
永定帝正想着该挑些什么东西给眼前这一双儿女，姬瑬这一瓢冷水泼过来，把他的兴头都浇熄了。
“没想到我生了个时刻忧国忧民的太子啊！”永定帝叹道。
姬璃忍住笑，也跟着起身，上前一拜：“恭喜阿爹！”
“喜从何来？”
“大哥勤勉好学，心怀仁爱，想必是阿爹言传身教的缘故，自然是喜。”
永定帝见姬瑬站着一动不动，瞬间板起脸来：“阿瑬，你妹妹在夸你呢！”
“阿璃所言，并非夸赞，她只是说了实话。故此，”姬瑬躬身一拜，“还望阿爹躬先表率，好给儿子作个榜样。”
姬璃也跟着兄长一拜。
“你们两个啊，这一唱一和的！”永定帝不由笑了起来，眼角细纹浮现，“阿瑬，既然你想让为父给你作榜样，那我先来考考你，你说北方局势未稳，那么除了屯兵屯田之外，还能怎么做？你回去写个条陈，写好了递上来给我看。”
“儿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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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平！芳平！”
齐德妃坐在步辇上，远远就看到女婿常清带着一行宫人跟在女儿后面跑，很不像样，不由蹙起眉头：“去请公主和驸马过来。”
大宫女兰蕙领命而去，很快就带着淑柔和常清过来了。
“说说，你们是怎么回事？”齐德妃问道。
姬淑柔和常清互相看一眼，只得如实回答。
待问清事情经过，德妃伸手戳了戳姬淑柔的额头：“子濯说得很对，都是小事，你置什么气？”
姬淑柔哼道：“我哪儿敢跟她置气？她是姐姐，长幼有序，教训我是天经地义的，不然她怎么不去教训大姐？”
“你大姐可是再贤良不过的，连谏官都夸她是诸公主之楷模。”齐德妃笑着说道。
姬淑柔又哼了一声道：“我才不要做那样的楷模，没意思得很！再说了，大姐做得再好，也不见阿爹多看她一眼，阿爹心里向来只有二姐！”
“那你说说看，你阿爹为什么最喜欢你二姐？”齐德妃问道。
“不就因为生她的是早早过世了的嘉懿皇后？！”
“没规矩！”齐德妃当即收起脸上的笑容，冷声责备道，“往日里我是怎么教你的？先皇后是你阿爹的结发妻子，亦是当今唯一的皇后，无论如何，你都得叫她一声阿娘的！”
“……”姬淑柔垂头不语。
“德妃，其实芳平她……”常清连忙开口，准备替姬淑柔求情。
“行了！子濯，你别总是惯着她！”齐德妃打断他的话，又看着自己的女儿，“芳平，你听好了，你出言不逊，罚你回去写一百个孝字。子濯你不许帮她，让她自己写！”
“阿姨，是芳平错了，你不要生气！”一百个孝字也不算什么严厉的惩罚，姬淑柔乖乖低头认错，又拉着德妃的手撒娇弄痴了一番，齐德妃这才收起脸上的怒意。
“刚刚的话，可千万不能再说了，尤其是在你阿爹面前！先皇后过世了二十年，你阿爹从未忘记过她，之所以最疼你二姐，也是心疼她从小就没了娘。”
“我知道了！”
姬淑柔搂着齐德妃的胳膊摇了摇。
她从小有德妃这个亲生母亲的照顾和疼爱，姬璃却是早早就没了亲娘，每年的祭日冥诞只能对着牌位垂泪，这么一想，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阿姨你看看我，我今天好看吗？”姬淑柔缓缓转了个圈，红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旋开如伞又落下，衣裙上的金银丝线在斜阳余晖中熠熠反射着光芒。
齐德妃上下打量着她，没有回答，只是摇头笑道：“真是孩子气，这么大的人了，还计较这些？”
“阿姨！”姬淑柔跺了跺脚，催促道。
“蓬莱殿总是燃着满殿的烛火，耀如白昼，你这一身在烛光下会很好看。”
姬淑柔扬起下巴，很是得意。
“只是好像少了点什么。”齐德妃含笑看着姬淑柔。
“是什么？阿姨快说！”
“我也不知道。”
“不可能！阿姨怎么会不知道？好阿姨，快告诉我！”
齐德妃被她缠得不行，便解下脖子上的珍珠璎珞，亲自给女儿戴上。
“这个给你。你还小，有些压不住这身衣裳，用珍珠的光泽调和一下，会好许多。”齐德妃耐心地解释着。
“真的？”姬淑柔摸着垂在胸前的珍珠，眨了眨眼，“那阿姨你呢？”
齐德妃笑道：“阿姨有你，还有你三弟，已经很满足了，争奇斗艳的事就留给宫里的那些小丫头们去做吧！”
姬淑柔忙道：“她们打扮得再齐整又有什么用？阿爹又不看她们！阿爹最看重的人始终是阿姨，否则就不会把宫务交给你打理了。”
齐德妃笑了笑，没有接话。
她入宫至今已有二十余年，一开始只是普通的采女。
那时嘉懿皇后尚在，皇后和永定帝是少年夫妻，在永定帝还是谌王的时候就嫁给了他，夫妻二人琴瑟和鸣，令人艳羡。哪怕皇后婚后数年一无所出，永定帝也只守着她一个。
后来还是太后亲自下旨，选了一批良家子入宫，齐德妃便在其中。
永定帝爱重皇后，又忙于朝政，对女色并不上心，她们这批良家子大多只能在深宫里默默虚耗青春。
只是谁能想到，嘉懿皇后年纪轻轻的就没了！
太子五岁时，嘉懿皇后再次有孕，可惜生产时不顺利，生下姬璃之后，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永定帝伤心过度，操办完皇后的丧礼当即大病一场。
等他病愈，便有不少臣子以后宫无主为由，上旨请求他再立一位皇后。
永定帝的旨意很快下来了，却是昭告天下，从此不再立后。
嘉懿皇后走时，姬瑬年纪尚幼，姬璃还在襁褓之中。
那时永定帝的后宫里连一个位份高点的嫔妃都没有，他又不愿再娶，更不愿将刚出生的女儿交给那些低阶嫔御抚养。
至于上一辈，永定帝生母早逝，太后是先帝的继后，他的继母，母子间素来有些隔阂，再加上太后的年纪也大了，需要卧床静养。永定帝不想打扰她，干脆把姬璃留在紫宸殿亲自照看。
正因为如此，永定帝待姬璃格外不同，非其他皇子皇女可比。
二十年过去，齐德妃也生下一双儿女，由采女升昭容，又从昭容升为德妃，到如今泰半宫务都握在手里。
若不是永定帝不再立后的旨意在前，二十年来谁敢上书再言立后的都被他骂了回去，这继后的位置，她也是能争一争的。
齐德妃伸手理了理姬淑柔的鬓发，笑意温柔：“你也别老想着衣裳首饰要怎么胜人一筹。琅川只比你大两岁，她就不会跟你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至亲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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