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月》叶禾

1、第一章

　　“燃月，要上课了，回去吧。”在教学楼的楼顶，岚砂正苦口婆心的劝说她那因一时不慎而结识的朋友，燃月。
　　“才不要呢，一想到那老师的嘴脸就恶心，要回去你一个人回去。”燃月才不吃她那套呢，岚砂，她最好的朋友，全校第一名，学生会的优秀主干。
　　岚砂已因这事劝她很久了，但仍不见效果，处处碰壁。现在只有暗叹自己交友不慎，反正关于燃月胃痛不是一点点。
　　“放心好了，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只是想在这里呆着。听，响上课铃了，快回去吧。”说着，燃月很高兴得像她挥手作别，岚砂都要气死了，但现在也只有离开楼顶。
　　看着岚砂的背影，燃月很没有良心的呵呵呵呵笑着。
　　“真是铁石心肠，人家好歹劝了你那么久，你一点动摇都没有。真是苦了你的那位朋友。”其实楼顶还有一个人，他一直都在，在更高一点的地方，所以刚才岚砂没有看见他。
　　“别说风凉话了，顾少爷。我到这里来吹风还不是拜你所赐，快点开始吧，啰嗦。”燃月不耐烦地看着他。他，顾千神，上半学期突然来到班上的转校生，之后的每次考试都跻身于全校前五名，看他的举手投足定是有钱有势的家族少爷。
　　前不久她和他达成了一个协议，顾千神帮燃月补课让她在诊断考中进入全校前十，作为回报燃月要答应顾一个愿望。燃月也觉得奇怪，一个大家族的少爷，竟向自己这么一个人索要愿望，他到底打得是哪家算盘？
　　但无论如何，燃月要得到前十，这事她已想了很久了，只是个人的能力有限一直没有办法。现在有人说可以帮她，这是个机会。

　　“为什么你那么想进入前十名？”这样的问题千神也问过，燃月的答案也多种多样，当然没有一个是她真正的原因。
　　后来千神也不问了。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城，即便在同一城市、同一学校里，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但是他们，他和燃月是注定相交的两个集合，每次想到这里他唇边便会泛起隐约而自信的微笑。她的一切都会是他的。
　　现在离他们兑现承诺的日子也不远了，三天以后的诊断考试燃月得到了第七名。千神站在名次榜前，自信的微笑着，一切都进行得相当顺利，就如预言一样。
　　燃月看着自己的成绩高兴了好久，她终于在这张全校前三十名的榜上争得了一席之地，“终于在同一张纸上了，而且还那么那么的近。”她看着名单，嘿嘿嘿的笑着，想着。
　　“好了，你的愿望是什么？”燃月当然不会忘记他和千神的协议，既然自己的愿望实现了，当然要不遗余力地去报答。
　　千神仍旧看着名单，良久才笑着开口，“为了庆祝你成功进入前十，今晚我请客如何？至于愿望，我想到再告诉你。”
　　葫芦里的药还真多。燃月默默地看着千神若有所思，他到底想要什么？

　　晚上，他们在千神偏爱的餐厅里用餐。他喜欢这里是因为它简单而不低俗，它从整体上看可以说是简约精致，当着眼于细节一切又是富丽堂皇、豪华奢靡。燃月观察到了这一点，然而她已不知道该留下还是劝说千神换个地方，因为这里不是她这种人可以来的地方。
　　看出燃月的困惑，千神问道，“你不喜欢这里？”
　　“不，当然喜欢。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只是…”她不知这样的话说出是否妥当，还是算了吧。“只是让你如此破费是在过意不去。”换一句话一切就简单了。
　　“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千神笑道，“徒弟的进步神速，师傅脸上也有光嘛。”
　　这么简单？燃月怀疑的看着千神。但看着千神依旧正定的迎着自己的目光，燃月再次告诫自己，这个男人不简单。
　　“对了，你不通知你的家人，自己会晚一些回去？”千神拿出自己的手机地给燃月，示意让她给家里打个电话。
　　“不用了。”燃月淡笑道，“我是一个人住的。”一个人呀，这意味着在那扇门后，没有等待和被等待，没有依靠和被依靠，没有被关心，也没有被需要。每想到这些燃月有些暗然了。
　　“他们呢？”千神仍在追问，他不喜欢追究别人的私事，特别是他早已知晓的事。但是他这么做只是想看看，对于自己燃月会保留多少。
　　“他们呀，我怎么知道呢？千神，我是个孤儿。在我还没有记忆的时候我就是孤儿院里的孩子，至于父母是谁，哪儿的人，干什么的，什么相貌，一概不知。”遗弃，就是她生命的起点，从来没有人需要她。
　　不，有一个人，有一个人一直都承认着自己的存在，一直都关注着自己的成长。也许仅有那个人这么需要自己，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她们都依仗着对方给予的信心和力量。可是，要毕业了，她们注定会分开，到那时没有谁会因离开谁而死亡，她们毕竟不是彼此的生命。
　　“不好意思，我不知…”千神惋惜的看着她，她毕竟还是个坚强的女子。但他怎会不知，他什么都知道了，现在他更加知道燃月已开始渐渐接受自己，就像接受岚砂一样。于是他再问，“那毕业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呢？”
　　“当然是找份工作啰，读大学不是我的志愿，而且我也读不起。”如此坦然，只因她也别无选择。那个人应该会去最好的大学读书，遇见很多志趣相投的朋友，到那时还有谁会来需要自己这样一个人？
　　“不觉得遗憾吗？”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想进前十吗？其实答案很简单，就是不想留下什么遗憾。有着前十名的成绩我可以骄傲的离开。”因为这样才可以表示，她们之间不管从哪方面曾经都是如此的接近。
　　一旦别离就是天涯海角，燃月明白，谁也无能为力。

　　当他们走出餐厅夜幕已完全笼了下来，千神还是极有兴致的邀燃月散步。燃月没有推迟，两人便没有目的的在街上走着，聊着。
　　但很快燃月一件很奇怪的事，“你觉不觉得周围有人在看着我们？”燃月问他，不光是“看着”这么简单，她甚至还可以感受到隐隐约约的杀气。
　　千神倒不以为然，还取笑她道，“你是不是很少走夜路呀，总是疑神疑鬼的会把自己弄得神志不清的。”
　　在环视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后，也认为是自己想多了。
　　后来，燃月随着千神走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子。而且千神的脚步渐渐的变缓了，像是在等什么人似的。燃月突然警觉起来，“你到底…”话还没说出口，便看见千神将食指竖于唇上，然后静静地看着巷子的尽头。
　　燃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什么也没有呀。
　　突然她听见了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不只一两辆呀，而且这声音是从前后传来，这表示他们很快就会被那些机车包围。的确，很快就见十多辆机车从巷子的两端驾驶来。车上的人手持的家伙无外乎都是棍棒、砍刀之类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兵器，但杀一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是什么人？”燃越看着千神，只有他知道答案。
　　“仇家的走狗。”他的语气很是轻松。
　　“他们想杀你？”
　　“大概吧。”他笑道。
　　那你为什么还笑得那么自信。燃月实在搞不懂，当然对于千神她不懂的太多了。
　　“燃月，你还欠我一个愿望吧。”千神望着她，完全不理睬那些已将自己包围的街头混混。
　　面对千神的无视，也有人愤慨的喝道，“顾千神今天你就等…”然而还未等他说完，千神已狠狠地瞪着他，以一种旁人无法抵拒的震慑力让他们闭了嘴。这种力量就是燃月也觉得背后一凉，顾千神的确是个人物。
　　“燃月，替我杀了他们。这就是我的愿望，你做得到的，是吧？”他看着燃月，目光深邃而坚定，仿佛一切仅在他的掌握之中。
　　“你说什么？”燃月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杀了这些人？她？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千神依旧自信满满，“我知道你的能力。燃月，我需要你，需要你的能力。现在就让我看看它。”
　　千神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浸进了燃月的心里。难道他真的什么都知道？这怎么可能？她的能力至今也只是用过一次，那是在她六岁的时候。
　　那次她在一条空旷的街道上毁了一辆正向她冲来的失控的汽车，就在她下意识举起手做“无谓”阻挡时，她的能力就这样被激发了。从此她便不再是个孩子，她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
　　同时也非常明白这与众不同的意义和使用它所要付出的可怕代价，多年来她一直没有使用过这力量，然而她依旧可以准确地感受到这力量在体内的成长。它正随着自己的成长而不断长大呢。
　　“燃月，这是协议。我们不是说好了你要实现我的愿望吗？杀了他们，干漂亮一点。”千神喃喃的在燃月耳傍低语。“我是很需要你的。”
　　“需要”吗？燃月已有点晕头转向了。若是有人说需要，就是粉身碎骨就可以呀。终于有人开口对自己说“需要”了，没有什么好迟疑的了。
　　燃月看着包围他们的人，静静的。但就是一瞬间，周围的空气充满了杀气，空气在流动，只是轻轻的如微风拂过。但就是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消失了，就像风吹走尘埃，温柔的、轻轻的，但绝对什么也不会留下。没有人有时间发出叫喊，没有人有时间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切发生的太快，甚至他们的脸上表情也来不及改变。
　　犹如一场梦，巷子里有安静下来，刚才这里还有很多人呢。千神将一切看在眼里，这是燃月为他表演的一场未为壮观的节目。
　　“一切如你所愿。”燃月平静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末日”之后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