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生》拜糖平

4、第 4 章

　　薯片吃多了有点咸，水果捞有点黏，对了，她还有牛奶和早餐奶。喝什么好呢？你看看，东西太多，还得选选。

　　最终还是选了早餐奶，她从小就讨厌和牛奶。吃饱了，喝足了，还没花钱，巴适的很。

　　她脑子里又蹿出来一句话：生活需要仪式感。

　　她是个半吊子画家，安德烈也是，他们以前的生活真是单调。一日三餐都应付着来，出去应酬吃也多半是喝的多吃的少。这样静谧的早上已经很久都没有了，真得好好谢谢润之。

　　吃完了，酒足饭饱，起的太早没睡醒的困倦感又回来了，抬手看了一眼表。

　　七点半。还早，再睡一会？

　　白泽心里有两个小人在吵架，一个小黑人说：睡一会！睡一会！睡一会！一个大白说：不许睡！不许睡！不许睡！她望着桌子上的战场，眼皮止不住的打架。

　　不睡，不可能的。像个老人家一样颤颤巍巍的起身。半眯着眼，就怕把困劲错付了。卧室太远，就在沙发上将就一下吧。脚上触及到沙发，左腿膝盖刚刚放到沙发上。

　　突然从餐桌上传来“翁翁翁”的振动声，裸机和玻璃桌面完美接触，振动的时候实锤到心里了。

　　白泽猛地就醒了，赶紧跑过去接电话。

　　一边跑一边盘算着两件事，买个手机壳，买个餐桌布。

　　来电者两个字：润之

　　按下接听键，是他柔和的声线。

　　“醒了吗？有没有打扰到你。”

　　“没有没有，早就醒了。”

　　“今天回去看奶奶？”

　　“嗯”

　　“玲姨昨天告诉我，你明天回去，如果我有时间的话叫我一起去。”

　　“我安排了一下，今天没有事，和你一起回家。”

　　？？？？？？？？

　　白泽心里产生了一万个问号。

　　我还是不是亲孙女了？你有事可以不用来的呀！怎么就我一起回家了呢，哭唧唧，我是回家你是做客好吗！！！

　　当然，她良好的教养和润之的分量终究是让她忍住发问。

　　“呃…现在就要走吗？”

　　“我到你家楼下了，你如果收拾好了，就可以走了。”

　　“那个，我还没收拾好—”

　　“那你继续忙，收拾好就下来。”

　　哥们，你莫不是低估了女人的出门速度了吧。

　　“嗯～你上来等我吧，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好”

　　她在沙发坐着，一边醒神一边等着给薄敬开门，不一会门铃就响了。

　　她开门，身高的原因，她抬头才能看到他的面容。

　　他今天一身运动装，黑色运动裤，白色卫衣，篮球鞋，大毛领的中长款黑色羽绒服，是大鹅。他的头发本来就不算短，也不算长，很柔顺，总是随着他的动作滑下，又被他用手指抓上去，这就是知根知底，说他博士毕业白泽根本就不信，也就是个大学生，还是游戏人间的那种。

　　她没睡醒，本就大眼朦胧，一开门还被他阳光到了。眉毛上挑，好像不给点外力，眼皮就抬不动了。

　　“没睡醒？”他进来，看了眼光溜溜的地，没有可以换的鞋。

　　“不用换，就是刚才，吃饱了又困了”说着，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润了润发咸的眼睛。

　　“你坐一下，我收拾一下咱们就出发。”她又打了个哈欠，踩着丧尸的步伐，没有灵魂的往卧室走。

　　她看不到，他在背后看着她。

　　他的眼睛越发的深邃了，眼睛里只有她的背影。

　　“小泽”他叫她。

　　“嗯？”

　　“你再回去睡一会，我们晚点再回去，现在还早。”它柔和的说。

　　“我再处理一点工作。”他想了下，又加上一句。

　　“太好了，太好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影也消失在拐角。

　　她迷迷糊糊，根本没注意到，薄润之的眼睛里，只有一个人。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声音，像是蜂蜜配着棉花糖，辛甜还绵软。

　　看着她回去补觉了，薄敬也不知道干点什么，其实他哪有什么工作可处理。

　　往厨房里走，放轻脚步，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她做的。

　　桌子上的零零散散的食品袋，薯片渣，空盒子，玻璃碗，跟打了败仗似的东倒西歪的散布在桌子上。

　　薄医生还是有一丢丢强迫症的薄医生。

　　又或者说，润之还是干净的润之。他也不用挽起袖子，就干开了活。霹雳乓啷的收拾了还注意着声响，他不想让里面补眠的人儿惊醒。还告诉了玲姨一声，他们可能得九点多回去。

　　把厨房这一套忙完了，把所有的厨具洗干净再擦干，至少小泽在家简单做点什么不用再费劲了。

　　等他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睡觉的人也收拾好自己出来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你…”

　　“厨具都是干净的，你自己用的时候不用再洗一遍了。”他一边到吧台拿车钥匙。

　　“水龙头可能长时间没用，里面有地方生锈，放出来的水有颜色，等抽时间我给你换个新的。”

　　他开门，等着白泽出来，结果哪位还在那不好意思。

　　“走了，奶奶玲姨还等我们呢。”

　　那人才磨磨蹭蹭的出来。

　　等电梯的过程，白泽一直在想怎么说。“润之，其实你不用帮我做这么多，我自己也可以的。”

　　她说完半响，电梯都上来了，他也没有回复她。“叮！”的一声在静谧的空气里格外突兀，她抬头看他，他却只是伸手揽着她进了电梯，门关上了。

　　她不敢再看他了，她说的话好像很见外，但又确实没有很熟悉。她就是这样，可能从小家庭问题，她总想远离人群，更加不敢麻烦别人。

　　“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他没有回答她，也让她松了一口气。

　　“羽桐订完婚没什么事就回去了。”下了电梯，她本来以为车应该停在社区外，没有车位的是进不来的。薄敬却带着她净直去了地下车库，上了车。

　　“不用奇怪，我在这也有一套房子。离大院远就不常住。”

　　“小泽”他专注的看着路况。

　　“嗯？”

　　“你是个女孩子，有时候你可以试着去依靠别人，你不是个麻烦。”因为她睡了一觉，正好赶上最堵车的时候。

　　“我们认识很多年了，真的算起来，从你一出生我们就认识了。难道这么多年的情分，还不能够让你信任我吗？”

　　“我明白，你不喜欢麻烦别人，但是你不能总是疏离别人，你要试着接受别人对你的好，因为人和人之间的往来不是都有利益的成分在。善良的人很多，生活需要朋友。”

　　“那时候奶奶给你起名字，是祥瑞的意思，你也是爷爷奶奶的心肝，玲姨没有家人，也把你当亲孙女，爱你的人很多，你也要学着爱他们。不要总当鸵鸟，把头从翅膀里拿出开，发现天是蓝的，人是善良的，生活是美好的。”

　　“小泽，试一试，很多人都在等你。”

　　白泽没有想到，润之会和她说这样一番话，她盯着车窗外，其实视线都模糊了，她只能狠狠的闭上眼睛，才能把眼眶里的泪水挤出去，刚刚清晰了一下，就又被新来的泪水挡住了。她冷漠，但是更脆弱。

　　她深吸了几口气，把那股劲躲过去。调整了一下气息。

　　“谢谢你。”最后一个字就忍不住颤音了，她赶忙把头转过去。开始消化自己的情绪。

　　薄敬看着她，眉头突然皱起来，他也转过去微微侧头，眼眶和鼻子泛着淡淡的红色，他心疼。

　　他们都没有说话，各自的心理可能都再消化着今天这些突如其来的情绪，这层窗户纸总要有人来戳破，不戳破的话活的不会舒服。

　　每个人不是生来幸运，每个人也不是幸福。

　　一些责任，一些伤痛从一个人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了加注在这个人的身上，也有很多人从幼年、青年开始面临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是，难道因为天黑了，就害怕了吗？不必，其实你发现，睡一觉，天就亮了，有些事，抽根烟，踱几步，就有可能想到了办法。已经走了的人就是走了，他不会回来了，他那么重要，应当把他放在心里缅怀，思念，而不是黯然神伤到死亡。

　　每个人都得在自己的灰世界里出来，生活不应该被某个人的离开，某个事的发生产生羁绊，而后惶惶终日。

　　他想让白泽明白，爱他的人，都在等她返回生活。

　　那些伤心的故事，身边的人从不敢轻易提起，她一个女孩子，甚至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孩子，从小就生活在不愉快的情绪里，复杂的家庭，缺失的情感，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是爷爷奶奶极尽全部无法弥补的。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会生病会离开，她会害怕，有一天，没有人爱她了，只剩下她一个人活在世界上，她该怎么办。

　　薄敬明白，有些事不是一蹴而就的，她很难，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是再难再痛，都得有人来强硬把她拉出她仙人掌的世界。既要小心翼翼的绕过她的刺，还不能伤到她柔软的肌理。她得疼，才能走出来。

　　走出来了，就是晴天。晴天外面是爱她的人，美好的生活，他希望她快乐，她从出生记事起，就从没有纯粹的快乐。她快乐了，就算他不是她的良人，他或许也就放下了。

　　这么多年，她活的压抑，他也压抑，他心疼，从他记事起，白泽就在他心里，特别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