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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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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提秦姨娘带着江亦绮去老夫人跟前哭诉,单说江明棠把秦姨娘赶走后想起阿宛的吩咐,匆忙出府直奔庆王府去。他是不知道府里有人会放鸽子,不然哪需要走这一趟。到了门口,他就抓瞎了。先试着跑到门房说要见庆王,门房一见是半大小子,衣裳料子虽好但邋里邋遢的,自以为是碰瓷,直接轰走。
江明棠在庆王府转了几圈,并没有门路可进去。他急得抓耳挠腮,可要是上前大吼说是江家二小姐找庆王,那阿姐的名声全毁了。不行啊不行。这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他被送去草微学堂这两年,屁都没学到。怎么上门拜访,如何写名帖,都不知道,只知道逗狗了。
狗?他眼睛一亮,一声口哨,争鸣逐鹿飞跑到庆王府门口大声狂叫。果然,那门房被狗吵得再次开门。江明棠立即冲了过去,想趁门房不留意窜进庆王府。他是以江府为蓝本,以为引开门房,就能进到落花檐,到时候就能见机行事。可不料,他刚刚靠近门房那处小门,里头就有侍卫架着长刀将他逼着倒退数步。
争鸣逐鹿立即来救主人,门房长长哦了声,叉腰怒斥:“又是你!到底是哪个府上的,王爷是你这种人想见就见的!”
“我,我真的有急事。还请通报一声。”
“就算是朝廷大臣,来见咱们王爷还要恭恭敬敬的,就你,还拿狗来吓唬人。”
“哎,我怎么说不明白了是吧。小爷要不是有急事,能在这里瞎耽误工夫嘛。”
江明棠急着就要动手。他其实并不知道阿姐说的话意义在哪里,也不清楚庆王和阿姐的关系。但江明棠这个人吧,有个极大的优点,就是极重亲情。当然,他的亲情只限于娘和阿姐。他没有重生,却比阿宛清醒得早。他眼巴巴看着阿姐变得奇奇怪怪,压榨自己人而讨好大房他们。明明大房她们的恶意,只要睁眼看都能看清楚,但阿姐却总以为是她自己做得不够好。
他无能为力,只能尽量顺着阿姐的意思,能让阿宛过得稍微顺畅一点。去草堂也是,阿姐想让他争气,他就去了。现在,阿姐让他给庆王带句话,他就来了。
“咦,江,江明棠,你,你怎么在这里。”
江明棠那拳头还没挥出去,却听到身后熟悉的大舌头。他转过身,不是草堂的韩先生是谁。只是韩先生依旧是醉醺醺,脸颊泛红,眼神迷离,头发乱蓬蓬的。那身乌色长衫,此时同江明棠一样,也是邋里邋遢,下摆还有块大大的油渍。这幅市井醉鬼的模样,谁能瞧得出韩子鹤是当年大马游街的风流状元。后又官拜翰林,风姿卓越。
“先生,学生有事呢,您别管。那边,”江明棠手一指,“那边醉仙楼。”
韩子鹤大笑,复又打了酒嗝:“我,我还管定了。”他步伐虚浮,摇摇摆摆走了过来,抬头看了眼庆王府的牌匾。伸手摸遍全身,终于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帖,“给,给,见庆王。”
那门房哪敢给韩子鹤通传啊,只以为是醉鬼。赶狗一样轰人:“去去去,别捣乱。”江明棠一把夺过韩子鹤的名帖塞到门房手里,凶狠地呵斥:“庆王见不见在他,难道你个狗奴才就能替主子拿主意了!”
门房吃不准,让侍卫拦住他们,他先小跑进去找管家。本以为管家会让他继续轰人,可不想韩子鹤的帖子却是收了。正是纳闷,王爷飞快跑了出来:“人呢?!”门房大喊万幸啊,要是擅自拿主意把人赶走了,将来他定会倒霉。慌忙在前开路,还未到门口就冲门外大喊:“开门开门。”
赵浥一下跨出门槛,只见江明棠一人蹲坐在门前石狮底下,韩子鹤已经离开。他失望地皱了皱眉,望向江明棠:“你是韩子鹤什么人?”话说完,忽然觉得这小子很眼熟。
“哦,算是学生吧。”江明棠挠挠头,站起来上下打量赵浥,“你就是庆王?”他见庆王倨傲地点头,撇撇嘴,上前几步压低声音说道,“我姓江,阿姐让我给你带两个字,首饰。”
赵浥一怔,低头再将眼前这疲沓的小子看了一圈。呀,倒是从眉眼间看出阿宛的模样,原来是阿宛的亲弟弟。他皱眉想了想,前世里,哦,那小子死了,淹死在无忧河。但他查得很清楚,不是失足而是有人推他落水。可惜了,赵浥情不自禁拍了拍江明棠的肩膀,不过没事,我帮你报了仇,两次。
“你干嘛。”江明棠挪开肩膀,赵浥的眼神看得他很不爽。那神情中,从不认识到熟悉最后好像看着一个被自己蠢死的蠢货。“我话带到了,走了。”他抬头一声口哨,争鸣逐鹿小跑过来,亲昵地摇着尾巴。
“阿宛被罚,所以让你带话?”赵浥皱了皱眉问出这句话,得到江明棠点头,他眉头皱得更紧,叶长青又死哪里去了。江明棠扭过头看了他半天,叫阿姐叫得那么亲热,什么人啊。
江明棠还没跨进江府,那庆王府的马车就到了。也是巧,他们两个是同时到达。那赶车的是薛哥儿,一副来瞧好戏的迫不及待,把那马车赶得是风驰电掣只恨飞的太低。桂嬷嬷在车里颠簸的厉害,可她又不好说慢一点,强忍着想吐,支撑到了江府。
她是第二回来了,对江府至始至终没有好印象。这回马车停下,薛哥儿一甩马鞭从车上跳下,左右看了看:“咦,桂嬷嬷,子爵府连拴马柱都没有了。想是平时没人家来往吧。”
桂嬷嬷捂着嘴干呕了几下,才苦笑道:“自从,前爵夫人故去,这子爵府是彻底没落了。”
江明棠只觉得是子爵府难得来客,站在门口看稀奇。听两人对话,又是觉得有些丢脸。他家可没石狮子也没什么拴马柱,通常来往的穷亲戚也就车夫自顾自管着马车。平时确实也没什么人来,也就娘舅每隔几个月来一次,送银子。不过他隐约听到前爵夫人四个字,倒是有些不懂了。难不成祖母不是原配的子爵夫人么,他可从未听爹还有娘提到过。
薛哥儿瞥到江明棠,先唤了声:“这位小哥,是江家人嘛?”
江明棠挠挠头:“我是这府里二房的大少爷。你们是谁?”
桂嬷嬷揉了揉太阳穴:“奴婢们从庆王府来的,来见二房二小姐。”
江明棠一怔,那庆王动作很快啊,不过派丫头婆子来有什么用,他要自己上场才行。正想着,马车里又跳出个小丫头,手里还抱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瞧上去大概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神情有些害怕畏缩。下车后,就躲在桂嬷嬷身后,眨着眼看向江明棠。
可就是这怯生生的模样,却像是一击重拳结结实实打到了江明棠胸口。一颗心快要蹦跶出胸口,喉咙干哑,双眼晕眩,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刚被江明棠念叨的赵浥,此时正站在佛堂后院。他不免暗自庆幸从王府到江府不远,他确实可以做到想来就来。可心底里又有些烦恼,这叶长青是怎么回事啊,养得鸽子不会被吃掉了吧。要不要干脆让他同薛哥儿对换,但薛哥儿是正常男人,要是和阿宛长期相处,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她。
他纠纠结结站在佛堂旁边,心底里有一个想法,就是干脆将阿宛娶回家得了。可是他又犹豫起来。说起来人就是很贪心。赵浥刚开始是想帮阿宛改变既定的死亡结局,这样他也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入重生轮回。然后,他又想,要罩着阿宛,让她借他的势力,好好的生活。后来,他又觉得他也要好好照顾阿宛,让阿宛在他羽翼下生活。当这些看上去都能达成的时候,赵浥便再次贪心起来。
他非常清楚阿宛的生存环境有多恶劣,所以他在想,如果这一世截然不同,阿宛有别的选择呢。会不会依旧需要他,会不会只是他一头热。就像他帮她拿回了首饰,其实阿宛是可以隔空取物的。
你看,人就是这么奇怪,一旦愿望被快速满足,反倒要患得患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