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明明想死却过分命硬》葡萄藤逆生长

1、第 1 章

　　在行为心理学中，人们把一个人的新习惯或理念的形成并得以巩固至少需要21天的现象，称之为21天效应。这是说，一个人的动作、或想法，如果重复21天就会变成一个习惯性的动作或想法。
　　但即使我来到这座城市已经半年了，也仍然没能习惯这里过分独特的风土人情。每天睡醒后都要花十分钟来消化自己的现状，然后在洋子催促的电话铃声中下楼开门。
　　洋子是我雇佣的员工。
　　我在上个月初付清水电费后发觉自己剩下的存款已经不够让我坐吃山空，在反思自己的大手大脚以及感叹要做的事情太费钱了之后，毅然决然决定自己开一家店维持生计。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以我的情况倘若去正经公司上班，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麻烦，而且要是回到朝九晚五的生活的话，我要做的事情恐怕也要无限延期了。在计算过存折与银行卡中的余额后，我把原本居住的位置偏僻的小别墅卖了出去，在更靠近市中心的位置买了一间商铺。
　　在仔细衡量时间配平和所要付出的精力后，我选择开一间花店。
　　当然，并不是指开花店就要轻松得多。只是比起饮食店饭点和周末的繁忙，和开其他店所需要的专业水平，以我目前的情况来看，开花店是最佳的选择。我并不否认是认识洋子之后才决定要开花店的，倒不如说，正是因为认识了洋子，我才下定决心要开一家花店。
　　我和洋子其实也就认识短短一个月。
　　一个月前我在超市门口遇见洋子时，她正因为采购的东西太多一个人搬不动而苦恼。因为我是开着租来的车顺路来购物的，在简单询问后就决定捎她一程。
　　说实话，其实是因为洋子那头长到腰际的黑发太好看了，我才没忍住往她的方向迈出脚的。
　　从那以后一直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我也得知洋子目前正在寻找一份合适的工作。洋子的老家在乡下，父亲和哥哥们从事着花农的工作。据她说，从她爷爷那一辈开始，他们家就一直在种花了。只是家里人不希望洋子也在那种乡下地方蹉跎一生，所以让她到大城市里来讨生活。

　　我对着手机屏幕思考了十分钟后，向洋子提出了“要不要来为我工作”的邀请。
　　对面发过来一个疑问的颜表情，接着说道：但是麻美现在自己也是无业游民吧，说什么为你工作……
　　我回道：从现在开始就不是了，我准备要开一家花店。

　　今天是花店开业的第一周……还是第二周来着？我对着撕下来的日历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求助。
　　洋子正把今天早上刚运送来的花整理进稀释了营养液的水中，闻言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回答道：“今天正好是开业第十天哦。”
　　我笑着打哈哈：“原来已经十天了吗，时间过得好快啊。”

　　说实话，短短十天的经营就足够令我疲惫了。尽管店内大部分事务都是洋子在打理，但光是早起就几乎要了我半条命。我也提议过干脆把钥匙交给洋子保管好了，但是她却识破了我想要摸鱼的本质，露出了温柔却令我胆寒的笑容：“至少要肩负起老板的责任来哦，麻美。”
　　今天是我作茧自缚的第十天。我决定给自己放个假，不再出门漫无目的地瞎逛，自开业以来第一次正正经经坐在店内，和洋子一起整理花卉。
　　洋子的欣慰笑容和以前住的地方隔壁的大妈常常对我露出的笑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没有把这句吐槽说出口。并不是因为担心表面温和的洋子事后对我进行报复，而是因为挂在门框上的小风铃响了。
　　有客人来了。
　　本来应该是作为员工的洋子上去迎接客人，我只需要坐在收银台后面划水就好。但是十项全能的洋子此时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朝我投过来的眼神中写满了拜托。我抬眼看了眼刚进店的客人，穿着沙色的大衣，相貌俊朗，嘴角挂着和洋子同款的温柔笑容。按外表来看是帅哥没错，但是脖子和伸手时露出的手腕上都缠绕着严密的绷带，这一点便会给出色外貌带来的极高印象分大打折扣，令人忍不住怀疑这位先生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介于洋子的异常反应，我推断出她和绷带先生之间或许曾经发生过什么，至少对洋子而言不是什么好事。作为一个足够体恤下属的老板，我适时地露出了营业笑容迎上前去，挡住客人探寻的目光。

　　服务业的万金油语句此时便派上了用场：“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吗？”
　　客人先生道：“啊，您好。实际上，因为我不太懂花卉，所以不知道要买什么花呢，您有推荐吗？”
　　我斟酌着道：“请问，这束花是什么用途呢。是送给朋友还是恋人……”
　　客人先生：“算是朋友吧……怎么说呢，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这次难得想去探望他，路过时看到新开了家花店，就想着带一束花给他吧。”
　　他顿了顿，在我从脑海中找到适合的花之前，自己先低低笑了起来：“不过，那家伙其实也不是喜欢花的类型吧。”

　　“如果是朋友的话，无论喜不喜欢，收到礼物都会开心的吧。”我努力地从脑子里记下的花语大全中翻出了符合的花，引着客人走到盆栽区，“如果是认识很久的朋友的话，不如考虑一下这孩子吧。虎眼万年青，我们店里现在培育的都是快开花的，拿回去也只需养几日就能开花啦。”
　　“花语的话是友谊长存哦。”
　　说出花语的时候，我故作俏皮地对客人眨了眨眼。其实心里正在打鼓，这种小技巧其实还是洁子和我说的，我也是第一次用来营业。
　　客人露出的被可爱到的表情令我很受用。

　　最后客人带走了一盆虎眼万年青和一束百合，因为两只手上都拿了东西，我特地送他到门口，替客人推开了门。擦肩而过的时候，我依稀听到客人的嘴里念着要不是今天是…一定要…可惜……之类的话语。
　　我把不合时宜的好奇心压下，窥探他人的隐私是不好的行为，也就没有把问句问出口。
　　只是我没想到，还没等我把那个问题忘记，就迎来了让我问出口的时机。

　　第二天我在花店打了卡后，就前往了之前探听到的“武装侦探社”的地址。在武装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厅门口，我遇见了客人先生。
　　最开始还是对方叫住了我，我才发现这样巧合的巧遇竟然真实的发生了。于是我停下上楼的脚步，向客人先生打了招呼，在他的邀请下进了咖啡厅一同小坐。

　　我只是有些好奇，客人先生看起来又过分温和，在手心温热的咖啡的驱使下，我把疑问说出了口：“昨天离开花店的时候，偶然间听到客人在说‘可惜’之类的话语。稍微有一点好奇，令客人如此懊恼的事情是什么呢？当然，如果涉及到了隐私，不说也可以的。”
　　大概是这半年多的经历养肥了我的胆子，面对只见了两面的陌生人，我竟然也有勇气提出这样冒犯的问题。
　　在我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之后，客人先生却超乎我意料地答应了，只是有个交换条件，他说他也很好奇我到这里来的原因。作为他解答我疑惑的报酬，也请我解答他的问题。
　　我歪着头想了想，同意了他的条件。

　　这时候客人先生露出了一幅颇为郑重的表情，从座位里站了起来，走到我的身边：“说起来，还没有问过小姐你的名字呢，真是我疏忽了。请问我可以得知小姐动人的闺名吗？”
　　他说话时的口吻是那种刻意营造的文绉绉，抑扬顿挫拐下的语调令我差点忍不住笑意。
　　客人先生用他那双与紫色鸢尾花同色的眼眸紧紧盯着我，我想，在他那样温柔的眼神中，恐怕没有女人会生出拒绝的想法吧。
　　“麻生麻美，”我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很是认真道，然后也仰头盯住他，等待一来一往后的他的名字。
　　超出我意料的事情又发生了。客人先生换了一种轻飘飘的语气念了一遍我的名字，然后拂开风衣下摆，在我的面前单膝跪下，随后拉起了我靠在桌边的手，捧在了他的两只手中间，又用眷恋的语气喊了我的昵称：“小麻美，真是可爱的名字。我的名字是太宰治哦。”
　　我试了试，没能把手抽回来，便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太宰治。
　　太宰治还跪在我面前，把尾音拉得很长，好似撒娇的语气：“别急嘛，这不是要回答小麻美的问题吗？”

　　太宰治捧着我的手，眼神深情得仿佛恋人一般。他说：“实际上，从昨天第一眼看到小麻美开始，我的内心就产生了一股冲动，只是碍于场面没能把自己的话好好说出来。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打扰我们了，所以我也终于能够好好向小麻美倾诉我的心意……”

　　真糟糕。我不合时宜地想，他是要告白吗。
　　在我想出拒绝的话语之前，太宰治就低下头，把我的手贴在他的额头上，把未尽的话语说完：“请问小麻美愿意与我一同殉情吗？”

　　我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间。
　　在确认过太宰治并不是在开玩笑后，我就着这个抽不出手的姿势站起身。我歉疚地道：“如果是要和我一同殉情这件事的话，恐怕我没办法答应您，太宰先生。”
　　为了表达我的真挚，我直视着太宰治的双眼，慢慢道：“约定好一同赴死，结果却有一方活了下来的话，是非常令人难过的事情。”
　　无论是对死去的人，还是活着的人。

　　因为角度的原因，我能够清楚的看到太宰先生表情的变化。那些温柔的笑意从他的眼中褪去，随后露出礁石一般的冷酷来。但大概是冷酷与那双眸子的颜色太过不搭，于是也只显露了一瞬便消逝。但它的确出现过，并不是错觉。
　　这个名为太宰治的男人，远远没有外表看上去的这般温柔。
　　这个瞬间，我似乎有些理解了洋子对太宰治的避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