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季何明意》三月二十九

2、第二章

　　徐安季扒拉着脑袋，半天没说话，动也不是，碰也不是，一动一碰腿也跟着疼，他闲的没事就干脆顶着一个被他自个揉的炸毛的头发趴在木桌上。
　　刚扫墓回来的贺意回来还拎着冒着热气的烧鸭饭，他换下小白鞋，身上还带着一丝寒气，把袋子轻放在鞋柜上，轻手轻脚地褪下那件大风衣。
　　“意意你回来了啊？”徐安季抬起头说。
　　贺意看了他这副模样，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孩子无聊疯了，他伸手将烧鸭饭放在徐安季桌前，柔声说：“烧鸭饭，刚买的，还热乎，吃完了洗澡，上完药陪你打几把游戏？”
　　徐安季此时缺的就是像贺意这样善解人意的发小，他一听这话差点狼嚎。
　　“呜呜啊啊啊那还不如你陪我设计画稿呢。”
　　贺意笑骂了他一声，越过他走上了二楼，这是一栋三层小房子，面积其实并不大，一层就占了客厅和厨房，二层就是两间不大不小的卧室，第三层其实就是露天台，两人的朋友是一名园艺设计师，还专门跨国和对方问了一通，精心设计着露天台，房子的位置朝南，采光很好，这边基本吹的南风，二层靠外的卧室的小阳台一开，大风准把屋里乱放的纸堆在屋里自由飞驰。
　　“意意，你手机来电了!”楼下的徐安季仰头朝二楼喊，贺意的房间隔音效果很好，加上浴室的水声很大，早已盖过徐安季清亮的声音。
　　徐安季没法，看着电视吃饭的他听不得一直在响个不停的手机，他心一横，心想着帮贺意接了电话，那他会被裴知若骂死的吧？过了很久，徐安季的教养让他久久没敢动，心思倒是想的翻天覆地，那手机铃声骤然一停，徐安季松下一口气来，被电视声音吸引了过去，吃着烧鸭饭专心致志地看起了电视。
　　“你还真别说，这演员真好看。”徐安季看着被他吃的只剩鸭皮和鸭骨头的饭盒，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
　　贺意洗澡起码得花半个小时左右，徐安季倒不好奇，从小一起洗澡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贺意爱泡澡，那种被热水包围的感觉让他很舒适，也很喜欢，他有时候泡一天都不在话下，每次从浴室出来，手都泡发白了。
　　楼梯处走下一个男人来，徐安季收着饭盒，亮着眼睛说：“你这是去年设计的那款吗？”
　　贺意湿着头发，穿着一件身上绣着淡紫色由薄纱制成的花的包臂纱衣，纱衣的材料很好，摸起来舒适至极，当年这衣服穿在一个还算出名的模特上，大卖了一把，贺意的知名度也因此提高了，他闻言点了点头，受宠若惊道：“原来你还记得。”
　　徐安季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徐安季哪都不好，除了珠宝设计以外那就是记忆好，他到现在自已两岁半生日那会被他爸弄的庆生烟花吓尿了裤子都记得，何况还是在去年八月份贺意的比赛呢。
　　“你刚开始学设计的时候，第一张设计稿我都记着呢。”徐安季一说就来劲了，“你那时候画了个无袖针扣毛衣外套，还蛮好看的，只不过那会你线条烂的没地方吐槽。”
　　贺意闻言笑出了声，他那时候只是试着画画，那会才五岁呢，能因为屁大点事就哭的年纪，被徐安季这么一提，他瞬间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你别老说我。”贺意说，白了他一眼，径直走在他旁边坐下，“你不也是和我一样吗？那会就捧着你妈的三金玩，结果只会画珍珠项链。”
　　徐安季切了一声后就闻到了一股好闻的香味，仔细一闻才知道是贺意的洗发水味，他诶了一声说：“你换洗发水了？你不是老喜欢用飘柔了吗？怎么改用阿道夫了？”
　　贺意碰了碰自已头发，鼻间都是洗发水的味道，笑着说：“明明喜欢用飘柔的是你。”
　　徐安季还自称记忆好呢，敢情只记丑事，小事都往边上靠了。
　　徐安季高傲地哼了一声，脸不红心不跳地上了楼，站起身前他想起了刚才的电话，他忙道：“刚才有人打电话给你呢，电话没备注，我没敢接你电话，我洗澡去了啊。”
　　贺意一愣，半会才点了点头，等徐安季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裴知若视线里，他立马抓起手机推开门走了出去，立在门边掩着门打了回去。
　　一阵忙声过后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贺意心头一暖，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雁庭。”
　　“你和安季在一块呢吧？你天天和我打电话他没起疑心？”那头的丁雁庭收着文件，一旁的尹易桐也同样在帮着他收拾。
　　“起个屁，他一点眼力见都没，压根不把我和你扯到一起。”贺意一想还笑了起来，徐安季真的是一根筋，脑子不行还试图拉着别人一起堕落。
　　丁雁庭听着贺意的声音好受了一些，发白的脸色逐渐好转，他小声吩咐着尹易桐买一杯咖啡来，结果这秘书哼哼唧唧的顶着个富贵少爷气质走出了办公室，有没有把他说的话记在心里还得另说。
　　“你还有多少天回国？”丁雁庭突然开口问。
　　贺意一时没答上话来，他本就没打算往国外留学，可他放心不了徐安季这么一个傻白甜在国外一个人留学读书，加上美国也算他旧居，母亲的墓碑也是在这边，平时都是雇人定时打扫，他来了就可以自已扫了，所以高三和徐安季读完就一起考来美国读大学了，当时他刚和徐安季的舅公丁雁庭刚在一起一个月左右。
　　徐安季的父亲楚成玉，是一名建筑设计师，在圈子里有很高的评价和地位，同行都对这位很是尊敬，年纪轻轻就有了同性对象，对象还是赫赫有名的年轻企业家，而楚成玉的母亲丁月珠也是一名建筑设计师，但早已撒手不干，在家里靠着自已多年积攒的积蓄过剩下的日子，丁月珠的母亲，也就是楚成玉的姥姥，盛夏时生下丁月珠后，在门外就捡着了一个弃儿，那就是丁雁庭，那会她姥姥出身富贵人家，干的都是设计活，生活优裕，多抚养一个孩子不成问题，于是他姥姥便把丁雁庭当自已娃来养，对外也和人说自个当年生的是龙凤胎，把大伙乐坏了，都凑上来借喜气，保佑自个或者自家媳妇也生个龙凤胎，一儿一女双全，徐安季按辈分，得喊丁雁庭一声舅公，丁雁庭今年四十五了，老大不小了，一声舅公给他喊成五六十岁，丁雁庭爱面，不愿听这话，打小就教育徐安季以后喊他丁舅，可徐安季这人哪能答应啊？非得一口一个舅公，最后被丁雁庭骂了一顿后，委屈巴巴地发誓说再也不喊舅公了，把家里人心疼的要死。
　　徐安季还不知道贺意和丁雁庭在一块了，知道了就得发疯，要是成了，徐安季还得喊他这个从小就在一块的发小一声舅妈呢，这哪能行啊，徐安季估计是死都不乐意开这口，所以贺意和丁雁庭一直兜着没敢说，反倒楚成玉知道了，他反应还算平淡，他一个三十几岁还作为徐安季父亲身份的人，还得喊他儿子发小一声舅妈，搁谁都不乐意，楚成玉倒也没多为难贺意，加上对方还是自家傻儿子的发小，说了一句好好的就没了下文，贺意还白紧张了一场。
　　在一起没过几个星期全部好友亲戚都知道了，就徐安季一个呆瓜啥也不知道，也没人敢和他讲，怕到时候第一受害者就是自已了。
　　“看他怎么想，……楚叔叔，在国内给他买了一栋房给他专门开工作室，想让他回国自个开工作室。”贺意呼出一口热气，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接着说：“他没多乐意，想着再多乱晃几年再回去，这傻逼几年没回国了，压根不想家。”
　　贺意不同，他还有个对象在国内，丁雁庭的事业还没发展到国外企业，他没机会说出差到国外来见贺意，只好等贺意到了假期回国找他，徐安季有家不回，宁可一个人住小房子也不肯跟着贺意回去，不知道的以为中国有他敌对他不想回呢，其实徐安季这会小有名气，设计的珠宝设计在国外是炙手可热的设计，在设计圈里具有独立特色的一抹风景线，没人敢小看这个看似傻白甜的设计师，但凡徐安季半成品的设计稿出现在网上，定会有人高价买下，连成品图都不看就买的人更是一抓就一丢，八年在国外徐安季除了忙学业再忙学业就是搞设计参加比赛然后拿奖，日程写的满满，节假日到处参加比赛活动，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没时间回国团圆。
　　而且楚成玉和他那亲爱的老爸成天腻歪，回了国也不会搭理他，他还不如不回去呢，反正国外他有事干，回了国和那堆朋友 除了聚就是聚，搁谁还愿意回去啊？
　　贺意陪着徐安季在国外生活了好些年，不是没交过国外朋友，其实还蛮多的，加上徐安季平时注重自已人缘，交的好友起码和在国内的朋友形成正比。
　　徐安季推开门就倒在床上，折腾那个闪着白光的水果手机，才发现刚才他看电视的时候自已手机也响了，他看了眼没备注的电话，想也没想回拨了。
　　“是徐安季先生吗？我是Queen国际赛的主办方，你可以喊我杰克，我刚才打过你的电话，结果没人接，我以为你是有事呢所以没回拨。”
　　那头的男人声音低沉磁性，电话传来的声音更让徐安季心痒痒，他扣了扣耳朵，回道：“我是，刚才确实有事，很抱歉现在才回电话。”
　　他也不可能当人面说我刚才没接你电话是因为我在啃着烧鸭肉看帅哥流口水吧？徐安季心想着，随口应着男人的话说了下去。
　　“是这样的……”杰克微微一笑说，“我们很喜欢你的设计，我们能请你为Queen设计吗？虽然你的设计和我们的主题并不符合。”
　　好几次Queen找上他的时候，说话都端着说的，随心随意的徐安季一时想起丁月珠从小教他的礼仪课，想想就后背发凉，徐安季没很快回答这话，这话让人一听就知道人是在说：“你能为Queen设计是你的荣幸睫，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徐安季瘪了瘪嘴，对方也在静等着他的回答，碰巧这时徐安季的电脑亮了起来，他瞥了一眼后没说话，但是眼底的笑意都快溢出眼眶了。
　　“杰克先生。”徐安季突然说。
　　杰克开心的笑了笑，好似能预料到他的回答，他顶着温柔的样子说：“好的，我这就立马……”
　　“对不起，我不参与这次的比赛。”
　　“什么？不参加？我们可是知名度高居榜首的Queen国际赛，你一个小小设计师竟然拒绝这次的比赛？!”
　　那边似乎火气很大，徐安季没开口，打开了电脑，看着屏幕上的邮件笑出了声：“我不参加啊，反正我就是个小小设计师，缺了我也没关系吧？”
　　这话把杰克想说的话堵在嘴边，他现在都要急疯了，总监专门吩咐他必须把这个叫徐安季的中国设计师参加这次的比赛，可他却心高气傲，认为参与这次比赛的人选都是来自各地知名度能和Quenn相比的设计师，而这个小有名气的设计师根本入不了他眼，他干脆随口迎合了几句，结果把这事搞砸了，他惶恐不安地立在一旁，想要开口挽留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直到电话响起一阵忙声他才回过神来。
　　“徐安季。”
　　楼下响起贺意的声音，徐安季忙的诶了一声，关上电脑跑下楼来。
　　“怎么啦？”
　　贺意亮起一双眼，徐安季怔住了，他还真没瞧见过贺意这副模样过，他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走到他跟前，还没喘过气就一脸炮地说：“你怎么了？发生了啥啊？，你怎么这副样子啊？你倒是说话啊，你要急死我!”
　　贺意笑了起来，手里握着的手机还亮着屏幕：“我进了双颖。”
　　徐安季错愕了一下，忙道：“等等，双颖？是我知道的那个双颖吗？你……你进去了？!”
　　贺意嗯了一声，对着徐安季重复了一遍。
　　“我家意意出息了。”
　　双颖是一个工作室的名字，很平平无奇，但是他所在的工作室是由世界上鼎鼎有名的服装设计师创办的，工作室人只有三个人，其中就是这个设计师，还有两个是设计师的助理和秘书，双颖每年只出一季的服装设计，每一季的设计都在全球大卖，荣获过很多奖项，双颖设计师Over的设计在设计圈里具有一定的地位，他的设计十分抽象派，使人眼前一亮的色彩设计让人大开眼界，他的设计毫无境界，永远都在变着花样设计着服装，有很少人能领略他设计本身的语言，但他的设计在全球具有很高的评价，是一个让人触摸不及的人，贺意和他相比犹如蝼蚁，设计感和Over的设计感是一个天和一个地，贺意有很高的设计感和想象力，但也有限制，可Over不同，他像是毫无止境一样，永远都在为新世界设计，贺意从小就看Over的设计，到现在为止都在看，徐安季打心底知道贺意对服装的喜爱，也对这个赫赫有名的设计师Over的尊敬，听到这个消息，两人像小孩一样喜极而泣。
　　“你要进双颖了我都有点不相信。”
　　“我也是。”贺意深知自已没能力，所以根本没向双颖投过作品，是Over的秘书直接联系他，说是很喜欢贺意的设计感，希望贺意能为双颖再创新高，他迷迷糊糊地答应后，看见徐安季才反应过来。
　　“我都还没成为世界第一的珠宝设计师呢你怎么就进双颖了？呜呜呜那你是不是以后不回来了？”
　　徐安季这句话倒是点醒了贺意，只要他答应了，他就得坐飞机飞去法国定居，听说过双颖全天工作，并无假期，所以他这一飞，再也没机会见丁雁庭和徐安季了。
　　揣着心思的贺意敷衍了几句话后，借着理由转身又给丁雁庭打了电话。
　　“什么？进了双颖？”
　　“嗯!”贺意不可压抑的带着笑意。
　　“真厉害，想要什么礼物？”
　　丁雁庭每次都会在他获奖的时候问他一句想要什么礼物，也就是奖励，贺意没有很快的回答，柔声地说：“留着以后和你讲，可以吗？”
　　丁雁庭带着笑的脸愈发明显了，他眼睛半弯，宠溺道：“当然可以了。”
　　又拿着手机和丁雁庭腻歪了一个钟头，挂了电话看手机，现在都晚上十一点多了。
　　他走下楼发现客厅灯还亮着，走进客厅就看见睡着的徐安季，徐安季的电脑还亮着光，扶着徐安季的时候，看见了电脑屏幕上的东西。
　　屏幕上显示着闪着蓝光的紫蓝色宝石项链，色彩设计的非常好，让色彩感一般的裴知若看的微微发愣，结果低下头就瞥见右下角的一行字：送给意意的贺礼!噢耶!万岁!!
　　贺意笑出了声，心头软的不行，公主抱起熟睡的徐安季，低声说：“小孩做什么都真讨喜，真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