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风吹过》橙舟

3、糖果

　　打扫完卫生，大家就各回各家了。

　　姜淼挽着我和沁嘉，一蹦一跳地朝校门口走去。

　　学校的中间是一条很宽的大道，中间立着一块石碑，写着苏江市第二中学。

　　我环顾着，眼前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在离我五米左右的前方，是早晨那个男孩。

　　他和他们班的男生一起走着，斜挎着书包，有些晃肩膀，多了分痞气。

　　不知道为什么，我莫名有些紧张，我抑制住姜淼越走越快的步伐，对她说：“咱们走慢点。”

　　她看向了我看去的地方，在我耳朵边“悄悄”地说：“周周，看帅哥呢。”

　　为什么她的“悄悄”分贝这么大…
　　我恨不得立马把她的嘴堵上，可这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最重要的事是，他听到了。
　　靠。
　　他转过头，并且和我对上了眼神，当时的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他好像并不是很在意，他对我抿嘴笑了笑，在尴尬之余，我还是在心里感叹了句，
　　妈的，笑得真好看。

　　他的朋友发出了嘘声，他没好气地拍了拍他们，然后又对我摆了摆手，是在和我说再见吧。

　　等他们走远了，我才意识到，我的脸红得像个苹果。其实真不是因为害羞，大多是因为尴尬，可她们不这么认为，可能他们也不这么认为…妈的。

　　接下来我就接受了她们两的连环拷问。

　　“我靠那男的挺帅啊，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他叫什么啊，几班的啊。”
　　…

　　我弱弱的说了句：“如果我说我不怎么认识他，你们相信吗。”
　　“那他给你招手。”姜淼反问我，还模仿着招手。
　　“那他妈明明是因为你讲话太大声了好吧，我都丢脸死了。”我说。
　　她立马软了下来：“不好意思嘛我嗓门天生就大，不过他没排斥哎，你有机会！”

　　谁要什么机会啊。（当年确实是这么想的。）

　　“快走吧快走吧，都12点了，你们都不饿啊。”沁嘉说。
　　我赶紧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三个人飞跑出校门，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回到了家里，就已经闻到了饭菜香，往厨房一看，是外婆在做菜。

　　“阿婆，妈又不在家啊。”我放下书包，去卫生间洗手。
　　外婆听见了我的声音，边把手上的水渍擦在围裙上，边向我走来。

　　“周周回来啦，马上就好吃饭了啊。”
　　说着就把做好的饭菜一一端到桌子上。卤鸡腿，小油菜，鸡蛋羹，都是我爱吃的。

　　“你妈么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姑娘今天第一天去学校也不回来做做饭。”她没好气地说着，我也就这么听着。
　　“新学校怎么样啊。”她坐下来问我。
　　“就还行吧，我以前那个小学同学袁沁嘉和我一个班。”
　　“那好的哇，你们相互照应照应。”
　　“知道的。”我说。

　　她陪我吃完了饭，把家里的灶台擦洗了一遍，把碗洗了，就回了家。

　　我一个人在家看着电视。

　　我爸妈在我三年级的时候就离异了，一个人独处的时间太多了，其实也不觉得孤单。
　　晚上八点，我妈回家了。

　　她今天打扮的很漂亮。

　　“今天又去哪快活了。”我边刷牙边对她说。
　　“怎么和你妈说话的。”她的语气里没有责怪。

　　我外婆一直说我妈不是个负责任的妈妈，因为她喜欢出去打麻将，喜欢打扮，不喜欢在家打扫卫生，不喜欢在家做饭。
　　可是我知道她为了我付出了多少，也知道她离婚前在我奶奶那边受了多少气，她为了我硬是在那种压抑的生活里熬了数十年。

　　所以我希望她快乐。

　　我是个挺敏感的人，她最近也确实有些反常。
　　就好像，少女谈了恋爱。
　　我自己想着，笑了笑，她能找个人陪陪也好。
　　然后就上床睡觉。

　　可是我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我脑子里竟然都是今天的场面，尴尬和另一种奇妙的感觉交织在我脑海里，让我完全无法入眠。

　　唐泽，光泽的泽。

　　他确实身上带光，让人无法不注意到他。

　　可那也是沼泽的泽，他让我深陷其中，整整十年，那是我最美好的光阴。

　　我也不知道我是几点睡着的，闹钟响起的时候，我浑身乏力，那感觉简直想死。

　　可是撑一口气也得爬起来，这可是开学第一天。

　　我走到洗脸池前，好好端详着自己。黑眼圈有点重，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仔细擦着脸，然后用我妈的粉底液把黑眼圈盖住，扎了一个高马尾，我的头发是自然卷，发尾有些微卷，天生有些泛黄，扎马尾还挺好看的。我将额前的小刘海理顺，套上校服外套，手缩进去，又蹲了下来，把长而累赘的裤腿卷了上去。

　　完成！

　　我走到餐桌前，看到了一罐牛奶和一袋夹心吐司。
　　旁边的便签条上写着：妈妈早上可能起不来，你自己拿了早餐在路上吃。开学第一天加油。——亲爱的妈妈

　　我早就习惯了，背起书包，拿过早餐出了门。

　　今天的阳光特别好，我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既忐忑又期待。

　　从左边楼梯走上来，要经过六班，我有点紧张，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可是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吧。我刚低着头想快步走过去，他就拿着水杯从前门走了出来。

　　他看到我时，眼神好似闪过一丝惊喜。
　　“早啊。”他对我招了招手。
　　他也把校裤的裤腿卷了上去，还在外套里面穿了自己的T恤。
　　“早啊。”我笑着说，然后钻到一旁快步进了班级。

　　上了一上午的课，我已经感受到了高中课业对我的恶意。总算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我一抬头，就看到姜淼站在我边上，也是一样的生无可恋。

　　“周周，这三年可怎么活啊。”说完她一把扑在我身上。

　　我站起来搭上她的肩膀，然后拖起坐我后面的袁沁嘉，说“走，去吃饭。”

　　到了食堂，就看见乌央乌央的人。我们最想吃的汤面人是最多的。

　　正当我们想换别的地方排队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程周，过来排队吧。”我回头，看见了秦子愠。他是我的同桌。
　　虽然觉得插队挺不好的，但是实在太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正当有些尴尬的时候，姜淼突然捂着嘴晃我的肩膀。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一个特别白，小寸头，看起来特别安静的一个男生。

　　“那谁啊。”我问。

　　“害，那就是吴睿轩。”袁沁嘉说。

　　“怎么，姜淼喜欢啊。”秦子愠说。

　　“你可不能和别人说啊。”姜淼说。

　　“好好好，我不说。”秦子愠笑了笑，“哎，不过那人可有点奇怪。我在六班那哥们和我说的，说吴睿轩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和任何人讲过话，就一直自己一个人在位置上做题。”

　　“你哪个好哥们啊，让他再帮我打听打听呗。”姜淼说。

　　“唐泽和孟靖天。”

　　“我不认识哎，长什么样啊。”姜淼说。

　　我真想和她说她认识…

　　“唐泽啊，长得老帅了。哎，就那边那个。”说着他便朝那边喊，“唐泽，过来，我们班姑娘要认识你。”

　　我那一刻简直尴尬到无以复加，我悄悄转过去，然后就听到了后面袁沁嘉的声音。

　　“这不就是昨天那个帅哥嘛。”

　　“你们认识啊。”秦子愠有些惊讶。

　　“应该说是周周和他认识。”姜淼边笑边说着。

　　“哎我不认识啊。”我赶紧解释道，毕竟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我们有什么奸情。

　　“怎么还翻脸不认人呢，你不认识我？”他说。

　　我不敢看他，往旁边看，看到她们两个在那一脸坏笑。

　　“没有没有…认识，认识行了吧。”我说。

　　他听到我的话笑了笑，然后从口袋里拿了几根棒棒糖，分给了他们。

　　“这么大男人还随身带棒棒糖。”秦子愠看着手里的糖说道。

　　“有吃的还废话。”他说。

　　他唯独没给我，我有些尴尬，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他看向我，轻轻笑了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两根一样口味的，将其中一根给了我。

　　“橙子味的，给你吃。”他温柔地说。

　　接着他把另一根塞进嘴里，然后漫不经心的转过头。

　　“谢谢啊…”我说。

　　我看着他，可以看到他清晰好看的下颚线，挺立的鼻梁和长长的睫毛。

　　我去掉糖纸，舔了一口，满满的橙香，甜丝丝的。

　　原来他也喜欢橙子味。

　　吃完了午饭，中午就是学校的摸底考试。本来吃完午饭人就想睡觉，再加上考得又是物理，我最大的死穴。果不其然，下午发成绩，我倒数第六，姜淼倒数第七。

　　我拖着姜淼生无可恋地在走廊上晃悠。

　　我们物理老师是个老头，看起来可凶了，我们两个随时可能被他拖去办公室教育。

　　“你说沁嘉怎么考那么好，第十名，是人吗。”姜淼说。

　　“我们两个就难姐难妹吧。”我叹了口气说。

　　“考怎么样啊老弟。”我听见了秦子愠的声音。

　　我转头，看到他搭着唐泽的肩膀，向饮水机走去。

　　“全班第二。”他云淡风轻地说。

　　我靠，他是人吗。

　　他看见了我们，对我们说：“你们两怎么跟焉了似的。”

　　“考砸了呗。”秦子愠笑了笑说。

　　“小事，暂时性失败而已。”我挤出笑容，勉勉强强地说。

　　“小事，吃点甜的马上就开心。”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糖。

　　“哎，我怎么没有。”秦子愠说。

　　“这是女孩限定。”他看着我们两温柔地笑着。

　　他笑的特别好看，像夏日里的阳光，夺目又绚烂，那是我见过最美好的笑容。

　　我挑了一颗巧克力味的。

　　含在嘴里，甜蜜又苦涩。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带给我的感觉。

　　糖果是女孩限定，却从不是对我的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