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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提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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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我回国的第二年了,去年落户了上海,租了一户复式公寓,可惜离工作室太远了。今年赚了点小钱,总算能租个大点的房子,离工作室近点。
我妈以前总说我这个人没出息,也是,自打初一开始我的成绩就没拔尖过,我的心思也没放在学习上。说来也奇怪,自从高中毕了业,我爸把我送去了国外之后,我就突然学得可认真,一路学到了英国,22岁读完了研究生。
我的工作室是设计衣服的,这也算是实现了我小时候的小小梦想。其实这也只能算是我的第二梦想,我最喜欢的是历史,可就业实在困难,也只好放弃了。
这工作室也才开了一年半,但效益还行,我还能给我妈补贴补贴家用,我觉得我现在还是挺有出息的,至少能给我妈争口气,让她在我爸那边长点脸,他两离婚离了这么多年,她总爱暗暗和他较劲。
今天是我搬家的第一天,姜淼硬要给我在酒吧办一个乔迁宴。说起她,她还真是我这二十几年的人生里除了我妈,占比最大的一个女人。说起来我们都认识十多年了,我什么事她都知道,她什么事我也知道。
她下午就给我发短信了,让我晚上去我新家附近新开的酒吧。
一下午我都在组装那些凳啊腿的,放着我最爱的音乐,我特别享受这种感觉。
晚上六点,我点了碗麻辣烫,腿翘在另一张凳子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电影—《寻梦环游记》。这些年实在太忙,这种大热的电影我都没有时间去看。
看到最后老奶奶唱响主题曲时,我热泪盈眶,我总是看什么都觉得感动,姜淼老说我太感性。我用了一大叠纸巾,哭得假睫毛差点掉了。生死的问题总是我的死穴,我好像无法接受所有这样的分离。
我又越想越深,思绪突然被一通电话打断,我的手机显示着“淼”。我抬头看了一眼时间,都快七点了,我赶紧收拾收拾桌子,左手不小心碰倒了碗里的汤,麻麻辣辣的汤顿时充斥了我的手机。
我不受控制地说了句:“靠!”。
我用抹布把手机擦干净,又想起网上好像说过把手机放在大米里可以去水,我就把它放到了大米缸里,然后赶紧跑去换衣服化妆。
我选了件小黑裙,最近瘦了好多斤,终于能穿上了。我坐在化妆台前,打开照灯,看见了我重重的黑眼圈,也是,天天熬夜,没猝死已经算有福气了。我拿出遮瑕盖住,熟练地画完了妆,最后选了一只梅子色的玻璃唇釉涂上,满意地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放下刚烫过的长长的卷发,背起新买的小包,在门口拿了两根棒棒糖出了门。
一出小区门,我就看到姜淼着急地看着手机。我轻轻走近,拍了拍她的脑袋,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不接电话呀,急死我了。”她说。
我说:“我手机进水了,没带出来。”说着把拿下来的棒棒糖塞给她一根。
我看着她,穿了一件露脐的白色上衣,穿着宽松的运动裤,齐肩的头发稍微带点小卷。我笑着说:“怎么今儿穿得这么质朴。”
她抱住我的胳膊:“今天的主角不是你嘛,我长得这么漂亮再穿得这么好看不是盖住你了。”她骄傲地抬起头。
我们两个一见面就是如此吵吵闹闹,吵闹了十多年也没腻。这可能就是上帝给你关了道门,就一定会给你开一扇窗,我有这么好的闺蜜,可能在别的方面就会失去些什么。
我问她:“你今天还叫了谁啊。”
她想了想:“还有秦子愠啊。”我倒是忘了他最近来上海出差了,他是我学生的时候最要好的男性朋友,现在也是,姜淼老撮合我们,但是我们都知道对方只是自己的挚友。
我觉得不对头:“就三个人?”她支支吾吾的,我晃着她的肩膀让她快说,她没了办法只好没好气地说:“还有两个男的啦。”
我就知道,这个女人就是想把我嫁出去。其实也不怪她,我这些年过的日子在外人看来确实挺惨的,一个人从异国他乡回来,再来到了另一个异乡,可是我觉得我还挺快乐的。
她看我不说话,结结巴巴解释道:“啊呀我不就希望有人能照顾你嘛,我马上要和宋绎修成正果了,我也希望你能幸福嘛。”
宋绎是她的未婚夫,他们两是在网上认识的,可惜宋绎在西安,姜淼在南方,要是结婚了也大多是要搬去西安的。说真的,我对这人没什么印象,只知道他高高瘦瘦,戴着一副眼镜,白白的,挺斯文。
我和姜淼好像越来越相反了,我们过着对方曾经想要的人生。十几岁的时候,我坐在操场上和姜淼说,我想二十岁就结婚,生一男一女,她就想谈一辈子恋爱,潇潇洒洒过,现在似乎反过来了
。
我看着她,无奈地说:“好好好,带就带吧。”她听了我的话兴高采烈的,拉着我的手快步向酒吧走去。
这家酒吧叫commemorate,是新开的,里面和所有酒吧一样,形形色色的人玩着骰子喝着酒,红红绿绿的灯光交错照映,只是少了寻常酒吧难闻的烟草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好闻的香味。
姜淼张望着,突然拉着我向卡座走去。秦子愠坐在那喝着酒,旁边坐着两个长得还不错的男人。
姜淼拉着我坐下,我坐在秦子愠旁边,有些尴尬地看着那两个男生。姜淼笑嘻嘻地向他们介绍:“这是我的好姐妹,叫程周。”
我笑了笑,和他们打了招呼,秦子愠看着我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暗暗拍了拍他的手他才停住了笑。
姜淼又转过来对着我说:“周周,这位是魏心阳,这位是唐肖,他们都是我的同事。”
我看着唐肖,他也姓唐,我总是对这个姓的人有莫名的好感。我对着姜淼点了点头。
魏心阳从上到下地打量着我,这种眼神让我有些不舒服,我喝了口秦子愠给我买的奶茶。魏心阳说:“周周迟到了,罚杯酒吧。”
我的不适感又加强了些,第一次见就叫别人乳名的也真是不多见。姜淼的脸色也有些变了,对着他说:“她的手机坏了才来晚的,这杯我替她罚了吧。”说着就拿起酒杯。
我挡住她拿酒杯的手,夺了过来,一饮而尽。唐肖看着我,有些惊讶。我还真要感谢我爸妈,把我生得不会醉酒。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好在秦子愠会搞气氛,几个人玩玩骰子喝喝酒,倒也还行,只是我心里知道,魏心阳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唐肖还挺安静的,只是我也没往那方面想,我好像真的失去了喜欢上别人的能力。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其实我最近一直有这种感觉,我有些害怕,想着等会让秦子愠陪我回家。
他们要玩真心话大冒险,我投骰子投到了二,魏心阳投到了五,他要给我出问题了,可能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抽牌卡,抽到了大冒险,我看他笑了笑,便知道了他的心思。果然,他让我亲一口他的脸。秦子愠想说些什么,被我拦住了。其实这不算什么,国外的人还有贴面礼呢,但我绝对不会对这个人做这个行为。
为了不让姜淼难堪,我没有说什么,自罚了一杯酒。我一喝酒就会脸红,但我清醒得很。
几回合下来,我又投到了最小数,抽到了真心话,这次是唐肖来问我了。
他想不出来问题,就从酒桌附带的卡牌里来抽。
他读着卡片的问题:“你的初恋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叫什么。”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没有想到他会问我这个。
姜淼看着我,我不想表现的慌张,憋出了干脆的话语:“17岁,他叫唐泽。”
这个名字我已经好久没提过了,或许我的朋友们都快忘了他的存在,可我记得,清清楚楚地记得。
我赶紧跳过了话题,庆幸没人看出来我的异样
玩到了11点,我们出了酒吧,魏心阳已经有些晕了,唐肖帮他叫了出租车,把他塞进去送回了家。
姜淼也醉熏熏的,我不放心她打车回去,正好我工作室的一个小姑娘在这附近,她们两也住得近,我就拜托她把她送回了家。
秦子愠对我说:“走吧,我送你回家。”正当要和唐肖道别时,秦子愠接到了一通电话,说是他的同事出了车祸,让他去医院。
我赶紧对他说:“你快去吧,我一个人也能回去。”他点了点头,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当心,接着赶去了医院。
正当我想着,怎么今晚有这么多事的时候,唐肖对我温柔地说:“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我想着他人还不错,况且这么晚回家,我还真有些害怕,就答应了。
我和他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突然问我:“刚刚看你提到你前男友时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啊。”
我没想到他会看出来我的窘迫,笑着说:“没事的,我都快不记得了。”
他继续解释道:“魏心阳这个人···你别放在心上啊。”
原来他也看出了这个人的本性,可能男人更能看穿男人吧。
我无所谓地说:“我没在意。”接着又对他说:“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他笑起来有一双虎牙,很可爱。
他突然和我说:“我也有一个让我印象太深刻的初恋,也是十几岁时候的事情。”
我仔细听着,轻轻地问:“那怎么,没走下去。”
他略带苦笑:“有的时候,可能就是差一点的事。”
他的答案也击中了我的心窝,或许这种故事真的很常见吧,可是真的只是差一点吗。
回到了家里,已经快12点了,我拿起大米里埋着的手机,可以开机了,只是所有的系统都要重新下一遍,我烦躁地爬上沙发,捣鼓着手机,看到了妈妈给我发的短信,这么久没回她她肯定又担心死了。
我翻开相册,祈祷着这破手机千万别把我照片整没了,不然我真的要骂爹骂娘了。看到所有照片在慢慢地下载回来,总算松了口气。
不知不觉我开始看起了照片。我这人不喜欢删东西,好多年前的照片我都还存着。翻啊翻,翻到了我的高中毕业照,是那种全年级的大合照,我笑着放大看,看到了姜淼和我两个人笑得傻嘻嘻的,看到了我胖胖的班主任,听说她儿子快结婚了。
翻着翻着,就翻到了他们班,好多年前拿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我也是特意在找他。
记忆里,他就是这样,个子高高的,有一点刘海,喜欢穿球衣,喜欢收集球鞋,喜欢和你开玩笑,有着好成绩。
原来我还记得这么清楚,他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楚,都说年少时的爱情不叫爱情,可那时的青春懵懂却实实在在得让我记到了现在。
一张偶然的照片,又把我带回了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