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懂与萌动》王之皓

6、金兰

　　“天清，张帅！”后面传来王同甫的声音。
　　“什么事？”他二人转过头来。
　　“哎，有个事，想求你们两个老同学帮帮忙！”王同甫面带难色，想要出口却有些吞吐。
　　“说吧，都六年同学了，你平时也不是这样吞吞吐吐。”张帅急切的说道。
　　“哎，有个人我憋了好久了，早就……”
　　“早就什么？”王天清也急躁起来。
　　“想打他一顿！”王同甫连名字都没说便已经咬牙切齿。
　　“谁？”天清与张帅不约而同的问道。
　　“关腾飞，我看这小子不爽，仗着那个韩文杰的势，嚣张的很呐！”
　　“我倒没看出来，他学习态度好像不错，韩文杰也挺看好他。”王天清仅凭这几天的接触和印象说道。
　　“知道为什么韩文杰看重他么？他是那个韩文杰的表弟还是什么表侄，他也是找人来的！”
　　“那又如何？”张帅问道。
　　“他也是找人运作到五班，我也是运作进来，凭什么他坐第三排，我坐最后一排？他韩文杰不公平，那关腾飞狗仗人势，把尾巴翘上天，天天那昂头挺胸得瑟的样看着就不爽。”
　　“看来你是看老韩不爽，因为排座，想把这股气洒在他表侄身上。”王天清略略分析，心下已知其意。
　　“也算对吧！天清，我知道你这个人本分，不会打架，加上现在和那个关腾飞是同桌，这事不用你参与，只要你不管，就算是帮我。当然，也别怪我，以后我们还是朋友，还是兄弟！”他又转过头向张帅说道：“张帅，我们从小长大，你打架也算是一把好手，这事，还求你帮帮我，我一个人也不怕他，两个人收拾他，总能伤得重些。”
　　“同甫，不是我说你，刚开学不到一个月，打什么架？进了五班，你还不知道这帮人的背景？要不就是托关系走后门家长实力不凡，要不成绩优异自己实力不凡，不管是谁，咱们都惹不起。和这帮人较劲，再为这个事到时候背个处分，没必要！”天清劝道，“再说，我俩现在同桌，关系也不错，这事恕我不能帮你！”
　　张帅也说道：“我早就退出江湖了，我和关腾飞关系也还行，这事，如果你执意要做，我不挡你，再说，凭你的身手，还用我帮么？”
　　“亏你俩是我小学六年同学，原来交情还比不上这么一个只跟你们接触一个月的，行，行！”王同甫长叹一声，手指二人，狠狠地跺脚，愤愤而去。
　　“为你好！”王天清望着他匆匆的背影，也忿忿地喊道。
　　“不用你们管了，瞧好吧！”
　　“哎，王天清叹着气，心中也开始忐忑起来，他知道王同甫的性格和实力：这件事，他一定会做，他也清楚，王同甫打关腾飞个遍体鳞伤仿若探囊取物。一旦王同甫不记后果，他不敢去想将会发生什么。他知道，自己不能袖手旁观，因为双方都称得上是自己的朋友。他没有办法去立刻联系关腾飞，更想不出办法去劝说王同甫。然而，即便焦急，他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等待翌日亲口告诉关腾飞这个消息。
　　一夜煎熬，终于到了第二天，王天清一早便来到教室，发现关腾飞已经坐在座位上看着他最薄弱的代数，心中免不了一阵敬佩。
　　“关腾飞，”他刚刚坐下，便压低声音，对关腾飞小声说道：“今天，最好小心点！”
　　“怎么了？”关腾飞听得一头雾水，不解的问道。
　　“今天放学或者下课，你要小心王同甫，他昨天放学后扬言要跟你打架！”
　　“我又没惹他，他凭什么？”关腾飞听了这话，心中不满，说出来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王天清犹豫良久，终于说道：“他对调座不满意，说你是老韩的表侄，所以…”
　　关腾飞听了这话，忍不住怒上心头，等不及王天清把话说完，拍着桌子喊道：“表侄怎么了，我又没做坏事！他王同甫不也是找人进来的么？再说，五班这么多托关系进来的，一起去打啊！”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他要是真敢来，我关腾飞还不怕他！”
　　王天清见他信心十足，生怕他吃亏，小声说道：“那个王同甫早就是我同学，他可是学了几年散打的！要我说，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你服个软，跟他好说几句，也就算了！”
　　“怎么可能？就算是《天龙八部》里的扫地和尚来了，我也不怕！”关腾飞嘴上说，回想着王天清的话依然免不了忐忑不安。然而，在他心中，这场仗，如果来了，就一定要打，即便是被欺凌的遍体鳞伤，也绝不能服软。因为在他看来，被打，只能说明在打架方面比不上王同甫；服软，却是向全班乃至全校的人说明他的懦弱与无能。
　　这一天过得紧张而迅速，当下课铃响起的那一刻，他下意识的向坐在最后面的王同甫望去，那双眼睛也正在恶狠狠的盯着他。那眼神凶恶而锋利，关腾飞见了，禁不住心中一颤，不敢再向后瞄上一眼，叫上霍云丰，匆匆向校门外走去。
　　残阳斜照，为傍晚的大地洒下最后一缕鲜红的如血的光芒。树影在这光芒下拉长扭曲，仿若一只只张牙舞爪的厉鬼，配上树叶与略带凉意的秋风摩擦发出的仿如哀嚎的声音，透着可怖与凄惨。关腾飞与霍云丰走在这条布满鬼魂般树影的路上，感到一丝隐隐的忐忑。
　　“关腾飞！”后面传来一个洪亮而略带沙哑的喊声。
　　他慢慢转过头去，却被王同甫突然袭来的一脚疼的滚倒在地。
　　“霍云丰，你赶紧走，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和你没关系！”王同甫大声叫道，脚也顺势踩住关腾飞的胸口。
　　霍云丰自认与关腾飞情谊深厚，自然不会放任王同甫。怒气冲冲说道：“今天你欺负我朋友，这件事我是管定了。”
　　“好，那你们俩一起上。我还怕你们啊！”王同甫胸有成竹，自然底气十足。
　　“王同甫，你干什么！”远处传来王天清的喊声，只见他和张帅一起朝着他们跑过来。原来这两人寻思昨日王同甫的话，生怕他今日履行诺言，把关腾飞打个鼻青脸肿。自放学之后一直远远尾随着他，不料王同甫出手迅捷，早已把关腾飞踩在脚下。现在看来还要让霍云丰挂彩受伤。他两人深知王同甫的身手，恐事情闹大，于是远远喊着王同甫住手。
　　“你们俩也来了，这事你们就别管了，我今天就打这一个，和你们都没关系！”
　　“王同甫，我告诉你，你是我朋友，他也是我朋友，今天，这事我管定了。你打了他对大家都不好！”天清边喘粗气，边劝着他。
　　“我今天就打他了，我倒是想看看六年的朋友和一个月的朋友你会帮哪个？”
　　“你这是抓不住阎王拿小鬼出气，冲着正义，我也不会帮你！”他语气强硬，引得王同甫更加气愤。
　　王同甫嗓门又提高了三分，喊着道：“今天这个关腾飞我是打定了，谁让他狗仗人势靠着那个韩文杰占了个好茅坑。如果你们俩执意要管，可别怪我不客气。“
　　“我知道你的身手，但我告诉你，今天即便你把我们几个都给打了，我也得拦着你。”张帅插入两位王氏的争吵。
　　“好，这话都出来了，行，你们四个一起来吧！”
　　话说到如此，五人的怒气全在体内横冲直撞，看来还真要来一场火拼。关腾飞受了刚才那一脚，虽然力量受损，如今爬起来倒也是摩拳擦掌，怒目而视。王同甫虽然自诩、当然，也被小学的同学公认为散打高手，看着四人气势高昂，倒也有些不安。
　　关腾飞受了深感冤枉的一脚，自然最先出手，剩下三人方才醒悟，纷纷扑向同甫。王同甫不愧散打高手，三躲两闪，便已逃过四拳五脚，倒是趁着躲闪那一瞬间，几下打得四人各自挂彩，他那矮小的身躯在这四人中游刃有余，躲闪敏捷，几人恨自己不能魁梧如四堵高墙，把他堵得无法突围。
　　可惜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今日之战更是以一敌四，久而久之，他渐感不支。斗了一阵，张帅抓个破绽，将他一把抱住，关腾飞霍云丰顺势拳如雨下。王天清见势慌忙喝住，看王同甫早已气势全无，扶起他来。
　　五人各自挂彩，如今一旦停手，方觉已经都成了打过虎的武松，哪还有半点力气。王同甫站起身来，还想冲着关腾飞打上几拳，早已手脚酥软，动弹不得，只能住手。
　　“如今我们谁也没占到半点好处，谁也不把这事说出去，就此罢手吧。”王天清喘了口气，微微说着。
　　“今天你们人多，也看在你们俩是我六年同学，就此作罢。你们两个和我的友谊，也就此作罢吧！”王同甫恨恨的说，踉踉跄跄的走了。
　　“哎。”天清无奈的叹口气。想着与王同甫的友谊从此画上句号，心头涌起点点伤感。
　　“今天多谢各位了，你们是我的真朋友，好兄弟！”关腾飞靠在树旁，虽然虚弱无力，声音却是感激之极。
　　王天清捂着他被踹的淤青的左臂，勉强摇摇手：“都成了这样了，别说谢不谢了。先在这歇着吧！”
　　“今天我们同仇敌忾，还真有点同生共死的感觉了。”霍云丰揉着肚子，边喘粗气边不忘开着玩笑。
　　这句话倒提醒了关腾飞，他本对这三位心怀感激，如今听到同生共死，不禁想起千古传颂的桃园结义。说道：“如今我们度过了患难与共的难忘的一天，”他还没说完，张帅插口道：“你不是要做一个什么令人难忘一天的口头作文吧！”
　　“先别打岔，我打算，打算今天我们效仿……”他依然颇感虚弱，说话断续。
　　“效仿什么，效仿贾家楼结义？”王天清似乎有所领悟。
　　“不是贾家楼，是桃园三结义。”关腾飞似乎有些不悦。
　　“好，好！今日我们四人义结金兰！就在这里结拜如何？”张帅第一个赞同。
　　想着与王同甫分道扬镳却能跟三个人成为同生共死的兄弟，王天清也表示同意。
　　“我也同意！”霍云丰回应的更是痛快。
　　“我关腾飞，”“霍云丰，”“张帅，”“王天清，”“从今天起结为异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就在这洒满如鬼魂般斑驳树影的小道上，在这很不起眼，没有丝毫浪漫与景致的地方，四人紧握双手，心下顿生起四股豪气。
　　“走，各位兄弟，大哥请你们吃饭去！”关腾飞结义结束，立即发扬大哥风格。
　　“好，走！”四人忍着痛，向着这条小道旁最近的饭馆蹒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