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余酒难尽

1、陌生女人的来信

　　一天清晨，何塞.穆里尼奥收到一封信，上面没写名字，只要一个收信人——致我亲爱的何塞。字迹相当清秀，像是一个女人写的，他打开了信。

　　亲爱的何塞

　　你好!

　　请允许我叫你何塞，请你允许一个快死去的女人的请求吧，我想同你亲近一点，能叫你何塞已经让我开心不已，我颓丧的精神在写这个名字的时候又振奋了一些。

　　是的，我快死了，我并不是要你同情，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我想无论如何也要写这封信表述一下我有多爱你，不然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请你不要觉得苦恼，我不会纠缠你，我都快死了，怎么可能给你造成苦恼呢？哪怕我是健康的，我也深怕给你造成苦恼。我一直不敢写这封信，一直不敢写，现在我可以写了，我想富有同情心的你一定会看完这个爱你的可怜女人的信。

　　我可能会写得前言不搭后语，也请你原谅，我太疼了，疼得我有些脑子不大清楚。病魔也夺去了我的容颜，我本来还想同时给你寄一张照片，但是我实在嫌弃自己现在的样子。请让一个暗恋者在她的神的面前保留一个美好的幻想吧。我有好多话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医生说我快死了，我得抓紧机会。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在波尔图街头碰到的一个少女，你请她吃了午餐，避免她饿着肚子在街头游荡，如同一个无助的幽灵。你给了她10欧，叫她早点回家。那张10欧的纸币我还留着，我是不可能用掉的，这是你唯一留给我的东西，它那么珍贵，它会伴着我在地下长眠。那天我回家后，兴奋得不得了，哪怕我的母亲立刻质询我去了哪里，甚至还继续打我，比我出门前打得更狠我也不在乎。她觉得我出去做坏事，我是爱做坏事，但是那天可不一样，我遇见了你，我怎么可能还去做坏事呢？我是不会允许被你请过吃饭的自己去做坏事的，那是在侮辱你，我要做一个好人。挨着打时，我一直在想要做一个好人，所以我都没感觉到痛，你看，你多了不起啊。

　　我希望你能想起我，不过不是被你请吃饭那天的我，我那天脸上那么多伤，哪怕再怎么相貌平平的女人都是不希望爱的人记得自己狼狈的样子，所以我后来有很认真地学习化妆。我17岁时，我们又遇见了，在一个酒吧，周围的人可真吵，吵得我都不能认真用眼睛描绘你的容颜。对了，艾伦说我的眼睛很漂亮，他很喜欢我的眼睛。艾伦是我第一任男朋友，是他将我从波尔图带到伦敦的，我很感激他，如果不是他，我怎么可能在伦敦的酒吧再次见到你呢？我贪婪地看着你，艾伦好像看出了点什么，因为当天晚上他就狠狠地收拾我了，他的动作特别凶狠，第二天我在床上休息了好久，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一周了都没消下去。不过我不在意他对我做了什么，有了你之后，别的人都无所谓了。艾伦很爱我，我和他分手的时候他还哭了，他求我不要离开，可是我见到你了，怎么可能留在他身边呢，我还是决定走了。我很感激艾伦，但是那不是爱情，我知道的，我的爱情早在那个午餐的时候就给你了。艾伦后来结婚的时候还邀请我参加了他的婚礼，他看到我的时候，笑了。我觉得他的酒窝特别可爱，像你的一样可爱。还有，他的新娘也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我觉得有点像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你看，我说了太多无关的人，主要是我们之间碰面的时间太短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我多想靠近你啊，不管用什么方式。你是我日复一日的梦想，是苦咖啡里的糖。我想你的时候，就拿出那张10欧看一看，立刻就充满了勇气。我做了一点不好的事情，对不起，我曾经发誓过的，要做一个好人，但是我做了不好的事情，因为你。我不是在责备你，我哪里会责备你呢？我只是想说，为了爱做了不好的事情的话，上帝应该会同情并且原谅我的，毕竟我捐了很多钱给慈善机构，那应该能抵消遇见你之后，我唯一做的一件坏事了。

　　在切尔西的时候，你的一个助手，我和他睡了，他是已婚人士，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太想靠近你了，刚好他出现在我面前。真奇怪，他也喜欢我，可是他已经结婚了啊，一个结婚的男人还能喜欢另外一个女人吗？他的妻子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后来她找到了我，说了很多她的家庭的事情，我听得很不耐烦，她的家庭管我什么事？我又不关心，我满脑子满心里都是你，她要她的丈夫就要去吧，我又不喜欢他，他只是能帮助我偶尔看见你而已。后来我有了另外的机会，我不再需要他了......

　　实在对不起，吓到你了吗？这纸上的血迹我已经努力去掉它了，我本来想重写一张，但是我没力气了，医生不允许我写太久。其实不让我写太久有什么意思呢，我反正活不了多久了。医生是个好人，我难得的朋友，我不想让他难过，每当他那双眼睛用忧郁的情绪看着我时，我总会觉得难过，他是真心为我好，所以照着他说的做了。他还要趁我死后帮我寄信，听到这个请求时，他好久都没说话，最后还是答应我了，说实在的，我可不愿意得罪他，万一我不听他的话，他后悔不愿意帮我寄信了呢？那时候我都死了，也没办法去找他麻烦了，所以希望你不要介怀这片污渍，我也是没有办法再重新写一封。

　　说到哪里了？对了，我有了另外的机会。不是我说，何塞，你的助手团队实在称不上正人君子，他们都比不上你对婚姻的忠诚，我还没来得及做坏事呢，他就实现了我的愿望，把我带到了你面前，这么说起来，前面一个助手可太占我便宜了。我不追究了，看到了你，我哪里还能想到别的人呢？我太幸福了，20岁的那天是我最幸福的一天，你又一次和我说话了，上帝，你的声音是那么迷人，和13岁遇见你的时候一模一样。我差点就跪下来亲吻你的脚尖了，我忍住了，得让你对我有个好印象。现在想想，或许当时亲吻了你的脚尖，没准儿收到这封信时你就想起我了。

　　后来我也参加了你们几次聚会，和你见过几面，但是你忘记我的名字了，这怪我，我太害羞了，不敢上前和你多说话，你记不住我是应该的。最后一次聚会，你喝醉了，那是我最接近你的时候，这辈子我都没有那么接近你了，可是你拒绝了我，我有些难过，我想我再也没机会了，但是我又很开心，我爱的人他的人格是如此高尚，他对婚姻如此忠诚。后来你就离开了切尔西，我又一次失去了你的联络途径。

　　本来我想去马德里的，但是我母亲传来消息，她病了。在她的病床前，她乞求我的原谅，我立刻答应了。我知道，她只是太爱父亲，所以当父亲离开的时候，她崩溃了。如果不是遇见你，我可能无法原谅她 。因为遇见你，我理解了她，也原谅了她。她是个可怜的女人，一辈子为情所困，我也继承了她的基因，一辈子为情所困。虽然在照顾母亲的这段时间里，我只能在电视上看你，但是我很满足，只要你出现，我就感到幸福。

　　再后来，我又亲眼见了你一次，你又回到了切尔西，我和很多球迷一起去机场迎接。我喊了一声何塞，你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你往我这里看了一眼，又迅速移开。我站在发布会外面，太阳很大，很多人离开了，我不，我站了2个小时，想到你就在里面展开你的迷人笑容，我就充满了力气。

　　医生催我休息了，我不想让我的朋友担心，所以我没法再说更多，我请求他再给我5分钟，让我写完这封信。

　　何塞啊，我热烈地爱着你，从13岁到25岁，我生命将近的一半时间。我太幸福了，我的人生多数时间是在爱你，而不是虚度生命，这让我觉得自己也高尚了起来。我爱你啊，何塞。你千万不要觉得负担，我不想让你为这份爱苦恼，所以才在死后寄出这封信。你说你是上帝之下的第一人，可是我觉得你就是上帝。我多想继续爱你啊，可是命运不允许我太贪心，它只给了我这一段时间，我将带着这份爱去天堂祝福你，如果我有这个荣幸的话。

　　......

　　穆里尼奥看完信，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张脸，可能这位女士在其中，也可能不在其中。电话响了，他放下信，起身去窗边接电话。风吹进来，卷起信纸，那封满怀一个女子一生爱恋的信轻轻地飘落在了地上。

　　写于2020年9月11日晚

　　送给我可爱的妹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