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愿》子美女侠

2、公主的困境

　　皇上和皇后从避暑山庄回来，宥嘉公主带领百官去城门处亲迎。他们二人此去将军国大事都交给宥嘉来处理。宥嘉自觉肩上担子沉重，终日期盼他们早日回宫，谁知竟一去去了四个多月。
　　“儿臣恭迎父皇回宫！”
　　“臣等恭迎圣上回宫！”
　　皇上皇后一齐下了车撵。帝后携手，气度威严，大臣们纷纷跪拜，起身，像潮落潮涨。
　　“父皇母后这段日子过得可好？”宥嘉高兴地上前去挽着皇后的另一只手，却被皇后身边的一名男子吸引住了目光。她从来没见过他，他虽身长玉立，举止不俗，脸上却化着妖冶的妆，面色惨白得如同一张面具，骇人得如同幽魂。
　　“我们过得很好，最令我们高兴的是，宥嘉你要新添一位皇弟或者皇妹了。”皇后说着用右手抚摸了下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宥嘉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后的肚子。
　　“这是你父皇新封的国师。在避暑山庄，都是国师妙手回春，治好了我的病症。”皇后转过头看向那名怪异的男子。
　　“拜见公主殿下。”他只是微微低头行礼。
　　宥嘉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喜讯”里，没有回话，她的笑容一点点凝固。从来没有想过，除了她之外，父皇母后还会有别的孩子。
　　“宥嘉，你是皇太女，是父皇母后唯一的子女，一定要严格要求自己，不能让我们失望。”
　　别的堂兄妹四处玩耍的年纪，她被困在上书房里读书练字。她不是个有天赋的孩子，只能靠一遍遍的反复背诵练习弥补和别人的差距，直到老师满意地评价“公主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看见过父皇母后吵架，父皇摔碎了母后房里的花瓶后甩袖而去，母后坐在地上啜泣。她吓坏了，抱着母后痛哭。母后却猛地推开她说：“宥嘉你不能哭，你是我唯一的依靠呀，你这样哭哭啼啼地若是被你父皇看到了，他怎么放心把一国之君的位置交给你！”
　　这个唯一，禁锢了她多年。她终究不能做一个闲适的公主，甚至也不如一个普通的富家女恣意潇洒，朝臣国民都怀疑一个幼女是否有能力担当起治国之责，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她再如履薄冰，兢兢业业也只能博得一个贤名。一旦她和母后稍有差错，朝臣便会上书让皇上选秀纳妃。她的背后是母亲近乎偏执的疯狂言论“这个江山一半是本宫打下的，本宫不会让任何女人染指一分一毫，如果本宫没有皇子，别人也休想有！”她杖杀了别国或者朝臣进献的女子，父皇当众不置一词。触目的鲜血使得人人畏惧，这条攀龙附凤之路再无人敢走。
　　她时常阅读父皇已经批复的奏折到深夜，母后每每会深夜亲自送来汤羹给她喝。她发了高烧，母后会衣不解带地陪在她床前，时不时地为她拭汗。她喜欢梅花，她的庭院里被母后种满了梅树。有多深的爱，就有多深的羁绊。她所享的一切奢华荣宠都是父母给予的，有得到，就要有失去，她不敢有怨言。
　　就在她独自一人勉力支撑了这么久后，她竟然要有弟弟妹妹了。
　　“殿下？”他的声音把她从恍神中拉了回来。
　　“国师真神人也，恭喜父皇母后了。”宥嘉微笑说完，松开了挽住皇后的手。

　　“殿下！”燕娟“扑通”一声下跪。
　　“你都知道了。”幽暗的宫室内，宥嘉长发披肩，垂着眼睫淡淡道。
　　“我来向公主请命，让我去杀了他，如果事情败露，我一定不会牵连公主，请公主在我死后善待我的家人。”燕娟完全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态。
　　“杀了他，一个尚在肚中的胎儿？他是本宫的亲弟弟或者亲妹妹，是母后期盼了很久的孩儿，杀他岂不是陷我为不孝不悌之人？谁不知道你是本宫的人，你下手和我下手有什么分别！”
　　“我不愿殿下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倘若皇后生下了太子，殿下沦为废掉的皇太女，将来他即位后又怎么会善待公主殿下呀？”
　　“我的事情，不用你替我做决定。燕娟，我不许你胡来，这件事不要让本宫说第二遍。如果你出了事，母后也不会放过你的家人，我保不住他们，你懂吗？！”
　　燕娟含着泪起身告退。
　　宥嘉的十指缓缓地滑过椅背上的孔雀雕刻，凄凉的笑意在她的唇畔延伸绽开来。

　　第二天清晨，她在照例去给父皇请安的路上遇到楚昊，她的未婚夫。楚昊的爷爷曾经是皇上的得力战将，他家三代为国尽忠，战功彪炳，所以从宥嘉被立为皇太女开始，为了嘉奖忠臣，和楚昊的婚约也早早地定下了。可是，他们似乎从来没有因为婚约而加深过联系。楚昊似乎不善言谈，他和宥嘉经常在曲折的回廊相遇，从来不过是一句淡漠的行礼问好。
　　他不喜欢我罢，宥嘉这样想，还好她也没有多喜欢他。虽然他每每从回廊碧绿的风景中走来，如一株高大挺拔的乔木，她的心却早一改当初的雀跃变得沉静。时间，会磨平一切期待的。
　　“楚大人近日可有烦忧？”
　　“臣没有。”
　　“本宫真是羡慕，愿大人岁岁无忧似今朝。”
　　楚昊觉得今日的公主似乎和往日不同，想细细去凝视却只见公主的背影了，一点点忧心升起滞在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