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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顺着山间石阶缓步而下,周围皆是苍劲翠绿的古树,枝干粗壮蜿蜒盘缠,行在树冠下,遮天蔽日,只有零星一点碎金似的微光撒落在地,沿着蜿蜒的小径而去,过不了多久眼前便出现一片翻涌的竹海,竹海尽头的正中那间木质古屋,便是白介寒的居所,无妄室。

      室内陈设简洁,一方琴案,一张木桌,桌上数十本书册整整齐齐磊在一侧,另一侧架着笔墨,正中摆了一叠空白的黄符,靠近里屋的地方置了个袅袅生烟的香炉,染的整个屋子都是白介寒身上那股清冷幽深的味道。

      被挂在白介寒腰上一路行来,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温旻就已经将自己关于玄明宗的设定,搜肠刮肚在脑海中全过了一遍。

      选定了几条不错的逃生路线,只待寻个不错的时机,便可马上溜之大吉。

      转进里屋,白介寒便将温旻解下随手搁在一处,独自转身离开。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每一下都像是在温旻心中炸开了朵璀璨的烟花。

      强忍着兴奋,好不容易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之前一直装死的温旻突然诈尸。

      在原地蹦跶两下,做足准备工作,目光坚毅地望向连接外界的窗户,拼尽全力纵身一跃。

      剑身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哎,角度怎么好像有些偏?!!

      哐当!

      铜盆摇晃,水花飞溅。

      温旻精准地着陆在木架上净手用的铜盆里。

      看着沉在水中的小半截剑身,斜倚在铜盆边沿的温旻看着不远处的窗户,整把剑都不好了。

      害,想逃个跑怎么就这么难呢?

      调整下剑身的角度,温旻正准备进行二次逃跑工作,突然从门外传来一声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吱的一声,门开了。

      温旻眼皮一跳,一个重心没控制好。

      啪叽。

      一剑一盆叠罗汉似的摔在一处,掀翻的水还溅到了站在门口握着罐醉清风的白介寒身上。

      “……”

      完了。

      被发现了。

      这回小命真要完。

      她当初究竟为什么要给白介寒安排个厌恶剑道、毁剑明志的设定?

      这不是成心给她自己添堵。

      被铜盆倒扣在原地动弹不得的温旻两眼一黑,差点又撅了过去。

      她不会被白介寒给就地正法了吧?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白介寒穿着那身胸前濡湿的玄衣缓步朝她走来,每一下都像是踩在躺平装死的温旻那脆弱的心脏上。

      压在身上的重量蓦地一轻,失去掩护的剑身完全暴露在白介寒的视线之下,即使闭着眼,温旻也能轻易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凝视,那种沿着剑身一寸寸游移的恐怖。

      就在温旻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白介寒突然弯腰,将她从湿漉漉的地上抄起。

      “有灵识的?”低沉悦耳的嗓音响起。

      听了这话,温旻忙不迭点头附和。

      对,对,你说的都对。

      像她这种有灵识的剑,可是人人心向往之的神器,哪怕送人也是顶好的。

      但求高抬贵手,留她条剑命就行。

      将温旻随手放在床榻前的木桌上,白介寒随手拉来条木凳跨坐其上,看着自己的手掌,仰头闷口醉清风,有些自嘲地笑道:“我这手气也太好了吧!”

      说完,四周就陷入一片沉寂,唯有窗外终日不断的蝉鸣显得越发嘹亮,闹得温旻心烦意乱。

      紧闭的双眼悄悄掀开一道细缝,躺平等待命运审判的温旻忽然愣住了。

      一身玄衣的白介寒仰靠在椅背上,一手遮着眼,白皙如玉的手上还有刚才握剑时留下那宽窄不一的黑纹,另一手握着酒壶,时不时往口中灌上些,溢出的酒水顺着白皙而紧绷的下颌线划过,酒渍在衣袍上晕开。

      像是陷入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整个人有些颓废,和想象中的白介寒有些判若两人。

      温旻静静看着白介寒,她想大概知道原因了。

      此生再不入剑道,想来对他这个曾经执剑行天涯的剑修来说,也是心里一道跨不过的砍。

      心里蓦然有些酸涩,想想当初那些剧情设定,她也真是活该遭天谴,受这一番罪。

      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一跃而起,轻巧地落在白介寒身上。

      剑身上的灰尘混了水越发显脏,温旻心虚地瞄了眼自己在白介寒衣袍上留下的那道泥泞的长线,稍作犹豫后,还是用冰凉的剑身轻轻蹭了蹭白介寒。

      边蹭还边煞有介事地在心里默默发誓:自己此举绝对没有半分私心,只是为了给予某些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一点点安慰,顺带刷下好感度,后期容易苟命。

      正面蹭蹭,白介寒还是那副要死不死的样子。

      换个地方再蹭蹭,还是没什么反应。

      温旻眉心微蹙
      ……难道是因为她还不够卖力?

      翻了个身,再挪到处干净的地方,温旻专心致志、加足马力接着蹭。

      这么翻来覆去好一会,直到剑身被蹭得干干净净,温旻彻底累瘫在原地,整把剑像是躺在棉花上,软趴趴地无从着力。

      这时温旻才后知后觉感觉到,有一道意味不明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温旻下意识抬眼,正好对上白介寒那双桃花眼,眼尾还带着丝嫣红,看得温旻小心脏跳如擂鼓。

      浑身像过电似的,温旻暗骂句:妖孽。

      赶忙把视线挪开,眼珠四处乱转就是不肯再往上看。

      转着转着,忽然定住了。

      ——等等,她刚刚干了什么?

      看着眼前那满是污渍的衣袍,温旻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又瞄了眼白介寒,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吓得温旻浑身一颤,哆哆嗦嗦就往地上滑去。

      逃跑不成,还捅这么大篓子。

      白介寒本来就对剑道心存抵触,他不会一不高兴就判她个回炉重造吧?!

      恐怖的念头只要撕开一道口子,便源源不断地涌入温旻的脑海,想象中的画面越来越血腥,温旻只觉剑生无望。

      不行,这地方可万万不能再呆下去。

      在巨大求生欲的驱使下,温旻也没想到,自己居然颤颤巍巍飞了起来,跌跌撞撞就朝屋外飞去。

      无奈受身长所限,剑头都已经能感受到窗外的鸟语花香,她还是被白介寒拽着剑柄,给一把扯了回来。

      白介寒指了指衣袍上的污渍,道:“你这是,畏罪潜逃?”

      ——如果说这其实是为了安慰你不小心留下的,你会不会好接受点。

      此时逃命的想法早已被现实无情的击碎,温旻拼命扑腾,努力用匮乏的剑体语言向白介寒传达自己的善意以及对此前无心之失的反省。

      奈何人剑殊途,她叽哩哇啦比划一通,白介寒愣是一点没有看懂,反倒画蛇添足成了自己认罪的表现。

      白介寒眉峰一挑:“果然。”

      屈指朝还没安分下来的剑身上一弹,温旻吓得瞬间僵在原地。

      上把被他这样握在手里的剑,就是这样被他轻轻一弹给折断的。

      她是不是真凉了。

      身体不自觉的颤抖,整把剑似乎被调成了震动模式,哆哆嗦嗦个没完,连带白介寒握她的那只手也抖起来。

      白介寒微微蹙眉:“你在怕什么?”

      这还用问,当然是怕你。她真恨不得把自己怼到他眼前,让某些自觉无辜的罪魁祸首认清自己的嘴脸。

      然而直觉告诉她真话往往伤人伤己,权衡再三,温旻心疼地搂住饱受压迫的自己,又委屈又绝望地摇了摇脑袋。

      没有,根本没在怕的,呜呜呜。

      如果剑也可以流泪的话,她此时满脸一定都是悔恨的泪水。

      轰隆!

      惊雷在耳边炸响,吓得温旻本能又是一哆嗦。

      她发现老天爷最近真的很针对她。

      连撒谎都要管!

      紧接着窗外百鸟惊飞,远方有道白光直冲云霄,似要撕开天幕,原本澄澈湛蓝的天空在它的照耀下霎时白了一角。

      白介寒偏头往外望了眼,转而继续看着正和生理反应作斗争的温旻,忽然嗤笑一声,仰头灌了口醉清风:“有意思。”

      随即将单手置于颈后,仰躺其上,连带温旻也被一同被压在那修长的脖子下,动弹不得。

      虽然那重量对于把剑来说是泰山压顶,可温旻却蓦然在这种重压之下松了口气。

      呼——

      还好她机灵,总算逃过一劫。

      天降异象,哪怕是稍微有点灵识的家伙都会为其所吸引,仙魔两道更是占卜推演无所不用其极,各个都想快人一步探得天机。

      只有无妄室里的一人一剑是个例外。

      一个看破不破,一个心思全无。

      以后方两条椅腿为支撑,白介寒长腿蹬着桌腿一伸一曲,带着木椅前后摇晃。

      也不知是劫后余生那松弛的心境,还是白介寒这椅子摇得实在太过舒服,摇着摇着,温旻便觉得眼皮有些发沉。

      打个哈欠的功夫,眼皮就不争气的再也睁不开。

      行吧,先睡一觉再说,逃命的事情该怎么办都等醒来再说。

      温旻迷迷糊糊想着,咂咂嘴,歪头一倒,彻底进入梦乡。

      第一次身为把剑,在仙侠世界做梦,温旻看着眼前缀满银光的黑空,觉得哪哪都格外新鲜。

      身体宛若没有重量,在梦的世界中浮浮沉沉,飘着飘着,远处突然出现一线白光,白光逐渐向上下延展,一道光幕就这样出现在温旻眼前。

      光幕里是个靠在床头的姑娘刷手机的小姑娘。

      温旻:???
      她不是穿书了吗,这里不是仙侠世界吗,怎么做个梦还这么现代化?
      能不能入乡随俗?!!

      淦!
      她不看了!

      换个方向,温旻继续在黑空中徜徉,光幕却陡然一转又出现在温旻的面前。

      此时光幕里的镜头也发生转变,正好对准姑娘的手机。

      温旻多次拒绝无果,只好认命地飘到近前,看清楚的刹那顿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身世悲凉,众叛亲离,我现在追文的动力就是看瑾晔仙君何时能交好运!】

      瑾晔仙君,那是她给白介寒起的道号。

      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没错,可她本人并不想做这种容易造成自我唾弃的梦。

      原本只当白介寒是自己创造的纸片人,虐起来没啥感觉,现在居然见到了真人,她的心脏也并不是铁打的,看多根本受不鸟。

      光幕突然黑了,再次亮起画面里换成了个坐在电脑前带着黑框眼镜的姑娘。

      【为什么所有虐的剧本都塞给我家瑾晔仙君了?!!最后不会还要塞给他个以身殉道的剧本吧!!!】

      小姐姐,她错了,她真知道错了,她现在也后悔了。

      光幕里的影像不断飞驰,从一个个独立画面到密密麻麻排满的小窗口,所有人都在控诉她曾经给予白介寒那些惨无人道的设定。

      温旻简直要暴走了。

      她是有什么自虐倾向,居然在梦里面一遍遍回味这个,这让她等下醒了还有什么脸去面对白介寒。

      要不……还是……赶紧开溜?

      从藏剑阁就种下的逃跑种子,慢慢在温旻心中茁壮成长,从一株幼苗,逐渐长成参天大树。

      咔嚓。

      参天大树被光屏上的字幕还不留情地给拦腰砍断。

      【满足读者诉求,即可重回原本的时空。】

      温旻眨眨眼,盯着这短短15个字反反复复看了又看。

      重回原本的时空,这张饼画得不可为不大,却依旧香的让温旻难忍扑上去的冲动。

      她创造的仙侠世界虽然好,可终究和她没有半点羁绊,在这里她不仅举目无亲,还随时有生命危险,就连穿也都是穿了把没有前世再无来生的破剑。

      小虎牙不自觉咬上粉唇。

      应该只要想办法改变白介寒那差到一种境界的运气,然后让他顺利活到大结局……就……就行吧。

      越想越没有底气,温旻颤巍巍将手伸到眼前,如果时光可以倒回,她觉得自己这双打字的爪子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让你把白介寒写死!!!

      温旻气得头脑发昏,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两眼一翻,就把自己给硬生生地憋醒了。

      蔫蔫地睁开眼,室内光线昏暗。

      温旻撑了个懒腰,发觉自己此时正被放在木桌上。

      正东张西望找白介寒呢,忽然听见斜侧方有哗啦哗啦的水声。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了铜盆旁正在宽衣解带的白介寒。

      宽大的腰封被他放在一边,腰带一解,外袍瞬间松松散散地滑开,手臂微微发力,外袍滑落在地,里头那件白色中衣,就是她距离白介肉|体的最后一层屏障。

      温旻:!!!

      住手!!!

      快停下!!!

      为了你的清白!

      为了我们纯洁人剑关系!

      可惜,任凭温旻言辞再如何激烈,白介寒也是一个字都听不见,宽衣解带的动作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

      中衣上的绳扣轻轻一扯便散开,硬朗紧实的胸膛若隐若现,无力阻止惨剧发生的温旻咽了口唾沫,决定对悲剧的另一个源头痛下毒手。

      只听“嗡”的一声剑鸣过后,横放在木桌上的剑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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