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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三十整,地表真正的破晓之刻。
以天之塔为界限,自地平线起,长空贯日,十八束光芒分裂成均等的圆轮,其中十二枚呈六芒星状悬挂于苍穹,剩余六枚各自扩散,套于阵外,眨眼之间,原本暧昧的光线倏地迸发出远超从前的炫光,一瞬间的白昼后,天色大亮。
斯芬蒂娜不适地低下头,她依旧无法习惯这没有一丝温度的“太阳”。
深渊没有昼夜温差的变化,星球这一概念早已消失在第一纪元,所谓的白天与黑夜,实际上是深渊十八层的能量投映,能量越稀薄的阶层,投影便越小,越靠近里侧,也将更靠近光明,而伴随着各阶层生灵的活动,能量也处于不断波动的状态,因此在深渊的外围形成了类似日升日落的气象变化。
十五个深渊种族中,唯独魔人保留了人类曾经的浪漫和习性,维持着稳定且忙碌的生命需求,把其他种族看来过分短暂的生命浪费在碌碌无为之中,追求□□无法接触的光和热量。
正式考试九点开始,距离开考还有一个半小时,斯芬蒂娜领着但丁走进天之塔。
一路上,恶魔表现出了一个参与校园亲子活动的家长应有的好奇心,对着每一位扫过斯芬蒂娜的视线报以绝对的善意,俨然已经摆正了自己的家庭地位,留级生不得不死死拉住他的袖子,以免这家伙自顾自地冲进教室吓人一跳。
被看不见的人绊倒或是抓着衣领热切讨论校园生活,着实不算什么有趣的经历。
“校园关系是走上社会前很重要的一环节!”但丁恋恋不舍地跟在斯芬蒂娜身后,被迫停止了自己的校访活动,也不知过去恶魔到底看了些什么东西,他的絮絮叨叨和陈旧用词简直肥皂剧到一塌糊涂,“为什么没人和你主动打招呼?我觉得你应该多交一些朋友,之前我看中的那个女同学就很不错,一看就和你很合得来。”
如果怨念有实体,只怕已经顺着斯芬蒂娜的裤脚淌了满地,可惜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木已成舟后十八头牛都拉不回一只充满慈爱之心的恶魔,她用双手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放空视线,仿佛洗脑一般呐呐自语:“放宽心,放宽心,放宽心……”
三秒钟后,成功将自己的频道与但丁对接的留级生如梦初醒,露出代表着蓝色智慧的眼神,自暴自弃道:“DADDY,你知道在天之塔,说别人和斯芬蒂娜合得来是骂人没出息的话吗?”
“怎么可以说是骂人,”但丁不赞同道,“能够与魔人之母相提并论,应该是赞许才对。”
斯芬蒂娜满头冷汗。
天之塔的正式校服为标准的两件套,米白与金色相间的礼服式上衣,女性配有宽摆长裙,男性则是西装长裤,独独斯芬蒂娜,这位在校龄自称第一,鲜少有人敢称第二的传奇留级生是校内唯一一位不管你穿什么,只要你多少穿点就能过关的就读学子。
魔人族平均三百年寿命,施行的是二十五岁成年制度,十二岁以前多为家庭教育,十二岁以后进入学院,无论公立私立,前八年主修基础,后四年自选专业,高武种族不善魔法,便在课表里加了不少体制考核,搏击格斗对平常学生算是热身运动,到了斯芬蒂娜身上,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头破血流,故而她四十年的留级生涯中,光是为了从基础教育中毕业都花了三十二年——其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里躺着。
待到了自选专业的时候,身娇体弱的人类小姐痛哭流涕,誓死抢到了完全不需要体力活动的纯文学类历史课题。
然后就因为史学家们的讲事说非陷入了留级的死亡轮回。
如今的奥涅伊洛斯皇家学院内,你可以不知道院长何名何姓,你可以不清楚这栋学术都市每年产出了多少足以改变魔人族未来的研究,但你一定不会不认识斯芬蒂娜,这位常年穿着马裤长靴,仿佛下一秒就能上树抓鸟下海摸鱼,死死守在年级最后一名,比学院地基更加根深蒂固的红发小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