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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我怀疑你不只是失忆 ...

  •   他下楼的时候,但听得身后的人嘀咕什么:“茶壶落下去的时候,根本没有人在这方桌周围啊!”

      “对啊对啊,我当时就在望台上看风景呢,我就眼睁睁看着那茶壶摔下去,奈何离得不近,就没赶得及上前拿住!!”

      “郑公子,茶壶摔下去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在方桌周围晃悠啊?”

      “我没有,我离得远着呢!”

      “那茶壶是自己落下去的?”

      “怎么可能?茶壶好好的放在方桌上,没有人动它,怎么会摔下去啊?”

      “难不成是被风吹的?”

      “里面满满一壶的滚烫茶水呢,什么风能吹得动它?妖风啊?”

      “可能是这船太晃了,那茶壶就摔了下去。”

      “对对对,我觉得孙公子说得没错,这船看着平稳,其实挺晃的。”

      赵泠面无表情地走下楼去,听着身后的人吵个热火朝天,他心中却已经了然十分。

      有人把茶壶架在方桌与栏杆之间,方桌比望台栏杆高出来一些,这高出来的一截被人用一块酥糖补足,垫在茶壶下面。

      借着那块酥糖,茶壶便能稳稳地架在栏杆与方桌之间,保持平衡。

      再洒几滴茶水在酥糖下面,加上茶壶壶底难免有茶水,酥糖就这样被茶水慢慢侵蚀,慢慢融化,直到化尽。

      酥糖融化的时间,足以让人跑到楼下去,足以让人把被砸的人引到茶壶之下。

      酥糖融化后,架在栏杆与方桌之间的茶壶就保持不了平衡,哐当一下,从栏杆上摔到廊檐上,再从短短的廊檐上滚落下去。

      舱房廊檐上有排水的凹槽,所以,茶壶滚动而下的路径是固定的。

      正正好,不偏不倚地,摔在了曹珏头上。

      还真的是正正好呀!

      赵泠看了一眼自己窄袖上的糖粒,走进船房内,径直走到那位罪魁祸首面前,把她拉到一旁,冲她亮出自己的手背,指了指,示意要看她的手背。

      她别过脸去,不说话——绝对绝对不能和他先说话,这是原则问题!!

      他无奈看了她一眼,也不知这几天她为何不与自己说话,生的哪门子的气?

      赵泠只好主动凑近她,压低声问道:“上过药没有?”

      他先和自己说话了!!!!

      是他先和自己说话的!!

      天啊!本官赢了是吧?扳回一局了是吧?!!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的!

      本官不愧是本官。

      吴之筱忍不住笑了起来,整张脸都在欣喜若狂,那双清亮的眼眸弯弯,弯成两弯月牙来。

      眼尾上扬,眉毛都跟着上翘。

      只是她没出声,若是出声,定然是拍桌狂笑的。

      “你笑什么?”

      赵泠皱着眉头,担心地看着她:她莫不是被烫傻了吧?这厮忘了他也就算了,再变傻了可怎么办?那还怎么治?

      不治了不治了,没救了没救了。

      吴之筱轻咳两声,把突如其来的狂喜生生咽下肚子里,总算收敛住了过于夸张的笑容,伸出手背给他看了一眼,红红的一块在她白皙的手背上显得很是扎眼。

      她仍旧是笑着的,道:“上过药了,不碍事。”

      “下次做事做得干净点。”赵泠压着极低极低的声与她道,站在她身侧,朝她微微俯身,说着:“别留下一些能让人察觉的蛛丝马迹。”

      “知道啦……”吴之筱连否认都懒得否认,不耐烦道,看着他袖子上的糖粒,撇撇嘴:“再说了,除了你,没人能发现吧?”

      赵泠抽出夏布手帕,擦了擦袖子上的污渍与糖粒,斜睨她一眼,低下头又理了理自己的窄袖。

      他压低声道:“烫伤了别人也就罢了,自己还受伤了,也是够蠢的。”

      吴之筱也很懊恼,小声道:“这次是时机没把握好,大不了多做几次,熟能生巧,下次兴许就不会了。”

      赵泠擦完袖子,就把手帕随手扔到一旁的炭盆里。

      看她袖子上也沾了一些糖粒,不知道是吃酥糖的时候沾上的,还是把酥糖放到望台上的栏杆上时无意间扫到的。

      他敲了敲她脑袋,轻斥道:“少吃点糖!”

      转身走之前,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一包樱桃绵糖,顺势用手捻掉她袖口的糖粒。

      这樱桃绵糖是他问曹家管家要的,曹家管家说只有他桌上那一碟,没有多的了,他便用油纸把自己桌上的给她包了起来。

      本打算刚才就拿给她的,不料一出舱房门,就碰着她做的一桩“好事”,拖到现在才给她。

      赵泠往人群聚拥之处走去时,余光瞥见吴之筱将那一包樱桃绵糖利索地往腰间内袋塞去,低头一笑——嗜甜如命。

      人群聚拥之处是内厅,内厅里置一方软榻,软榻上,曹珏蜷缩着身子,嘴边因被烫肿了,说不出话,只能诶哟诶哟用嗓子发出声,难受极了,那双红肿的眼溅出浑浊的泪来。

      “他如何了?”

      赵泠站在人群的远处,冲着软榻上抬抬下巴,问的是曹珏伤势。

      给他诊脉看病的大夫忙起身,走到他跟前,作揖叉手回道:“回禀赵知州,曹公子别处的烫伤都还不算重,擦一些烫伤膏药,过些日子也就好了,麻烦的是,茶壶砸伤了曹公子额角,滚烫的茶水渗入伤口之中,某已经认真给曹公子清理伤口了,但某只怕茶水渗入太深,清理不到,过些时日,伤口化脓溃烂,又是在额角……”

      “你尽力治好他。”赵泠面露鄙夷,不愿上前,手上理了理袖口,远远地看了一眼榻上躺着的曹珏,道:“人有旦夕祸福,这次意外,赵某深感痛惜,曹公子好生将养着,待这伤好了之后,你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人。”

      大夫扶额道:“倒也没那么严重,只是可能会瞎了一只眼。”

      “这样啊。”赵泠淡淡道:“那也不算什么大伤。”

      “知……州啊……知……州……”

      曹珏在床榻上伸出手来,嘴里呜呜唉唉喊着他,道:“那茶壶……那茶壶……”

      “船这么晃,茶壶放那么高,摔下来没砸死你,那是你命大。”赵泠瞥了他一眼,道:“可能令郎福气大,护着你吧,好好养伤吧。”

      再别别手,命众人各自退下散去,他也转身往舱房外走去。

      江水击打船底,发出潺潺之声,赵泠已将曹珏受伤一事定为意外,在场诸人也都只能认为这是一场意外。

      没过一会儿,众人各自思忖半晌没什么结果后,便更是觉得,确实是一场意外,毫无一点疑问。

      这曹公子,也是倒了血霉了。

      舱房外吴之筱正与女伎凝露说话闲聊,听着好像是什么样式的玉簪子绒花好看之类的话,相谈甚欢,看着倒像是好友似的。

      赵泠站在远处,眼神示意吴之筱过来。

      吴之筱悠哉悠哉地负手走过去,至他跟前,歪着脑袋看着他。

      他低声问一句:“有伤口吗?”

      这语气,像极了黑市里问有没有卖私盐的。

      “啊?”吴之筱愣了一小会儿,旋即摇摇头,伸出手背来递给到他眼前,冲他笑道:“没有。”清丽的小脸,笑若郎郎皎月,杏眸半眯。

      赵泠借着船上的灯光,凑近她的手仔细看了看,连一点细小的伤口都没发现,总算是放下心来。

      听那大夫说,手上若有伤口,定要好好处理,若是没有伤口只是烫伤的话,就没有什么大碍,涂一些药膏过几日就全好了。

      但他嘴上却道:“那可惜了。”

      吴之筱今日格外高兴,不把他这句话放在心上,挑眉看向他,低声道:“赵知州,你这样关心我,我是不是有理由怀疑你……”

      她眼眸一转,故意拖长了尾音,道:“你想要玩弄我感情呀?”

      见他蹙眉,吴之筱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看市面上的书里都这么写的,有些男子啊,平日里口是心非,总是去招惹不经世事的小娘子,等小娘子钟情于他之后,那男子却又负心了,这便是现下时兴的玩弄感情……”

      玩弄感情?

      这话你吴之筱也真好意思与我赵泠说出口?到底是谁先玩弄谁的?我看你不是失忆,是失心疯了。

      要不是看在你脑子不好的份上,我赵泠才不忍你这一茬!!

      赵泠眼眸骤冷,打断她,道:“大夫就在里边,你要不要去看看脑子,清醒清醒?”

      “不用了~~~”

      吴之筱懒腔懒调地回道,嘴是闭上了,心里还在暗自嘀咕,瞧瞧赵泠他这张脸,哪个小娘子不沉沦?他实在太适合玩弄感情了。

      要说起玩弄感情这事,赵泠还得问问吴之筱。

      整日在他身后缠着他,喊着他泠哥哥的,是她;扯着他衣袖,与他撒娇,耍赖,在他面前捂脸哭的人,是她;有事没事扑到他怀里,躲在他身后,时不时拉着他的手,让自己带着她出去玩儿的,是她;真挚的与他说喜欢他的那个人,是她。

      为什么最后忘了他,和别的人定婚的,也是她?

      这算不算玩弄感情?

      算。

      只不过,玩弄感情的,不是她,是上天。

      上天才是玩弄感情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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