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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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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姓苏名弦字闲袅,是太子新师。”
翟锦颇有深意打量着他,才徐徐开口,略有轻慢。
“别人教我治国齐家平天下,你却是来告诉我如何赋诗赏月,闲敲棋子的,这有何学的?”
“殿下说笑了,西汉史学家刘向在《说宛》曾道:圣人之治天下也,先文德而后武也,凡武之兴,为不服也,文化不改,然后加诛。殿下□□王之道,受权势浸淫颇久,但这些简单的道理,殿下怕是懂的吧!”
“呵!”翟锦挑眉,笑得张狂“那这是太傅之事,于尔何干,与诗词曲画何干?”
“我朝向来尊崇儒家,殿下习的帝王之道,虽有用,却伤心智,难成经典,而若殿下一直淫入此道,怕是走火入魔,当今的陛下,不正是例子吗?”
翟锦垂头玩弄茶杯,他知道,这个人再赌,赌……自己是否会将他留下来,赌……自己是否会信任他,虽谈及逆鳞,却不惊不惧,这倒是气魄。
而见翟锦许久没有开口,那人又浅谈而言。
“读书人,不懂政治,话狂慢,望殿□□谅,皇后娘娘她找我辅您诗词,或许只是让你打发时间罢了,是我不自量力,妄自菲薄,说了些狂妄的话,若殿下实在不愿意学习这些,在下就告辞了。”
听着这些话,翟锦笑了,笑得满面春风,笑得百花失色。
他……赢了。
“说笑了,诗词歌赋洗涤人心,提人修养,既是母后让你来,那必是为我好,你说得不错,这帝王之道修习久了,骨子里,都是猜忌。”
声音越来越小了,到最后,都成了一丝不屑的轻哼,苏弦倒是没有再开口回答。
“殿下,是个没有背景的读书人,昨年残疾的殿试,中了进士,本来要给封官的,但都被以身体不适之由推辞了,还同李密一般,上书一封陈情表,陛下涕零,于是其便未现身皇城,再后来,便是皇后请其出山,授殿下风雅之事了。”
翟锦招了招手,示意那人出去,而后沉思。
“笔法是书法中最基本的构成部分,它包括执笔运笔点画等内容……”
“词,又称诗余、长短句,始于晚唐,五代十国之期,南唐有二主,冯己已,李后主,将词兴发,于宋繁华……”
“李诗多以浪漫,杜诗多以现实,而白诗直白利落,李诗多以唯美……”
“结字的规范尤其讲究分主次,讲向背,明伸缩,辨虚实,论斜正……”
“棋道需静心,不可躁动,而在棋盘之上,你的一举一动对手都观察着,一步错,便是步步错……”
几日下来,翟锦竟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听进去,看着苏弦仿佛也顺眼了一般,听着他的声音,温文尔雅,娓娓道来,没有习武之人的暴躁,竟也没有读书人的呆板,全然令人恭敬,铮铮然。
“苏先生讲了如此多的诗词,那先生最喜欢哪一位诗人词人呀!”
对面少年姿态豪爽,面上的笑意醉人,苏弦怔了一会,放下古卷,低头思虑。
喜欢吗?从来没有人问过他,喜否?愿否?仿佛身上有一条枷锁,紧紧地圈着自己,无处可逃,所以等待的只有使命,只有任务。
“孩童时期,迷恋太白的诗,气势磅礴,绣口一吐,便成就半个盛唐,到了少年,懂事了许多,兜兜转转,有了悲伤,也有了幻想,从嘉的词变成了最好的选择,恣意浪漫,奢靡无度成了我的遗憾,风花雪月到凄凉悲壮,成了我的感叹,而现在,虽心无大志却也爱极了东坡的恣意洒脱,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内不愧心的潇洒。”
“是吗?我呢?很喜欢陆放翁。”
“为何?”
“他有 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 的壮志,也有《钗头凤》的柔情,如此男儿,岂有不爱之理。”
翟锦就看着苏弦淡然的笑了,那一笑,竟当真百花失色,万物枯萎,如同九天的月,璀璨生辉,又如森林的鹿,神秘纯净。
这时,翟锦知道了,他完了,太子的尊贵,锦衣玉食的渴望,小家碧玉的柔情,都抵不了苏弦的笑,他进去了,完完全全陷进去了,失去了对龙椅的渴求,失去了开拓疆土的抱负,何为红颜,何为祸水,何为烽火戏诸侯。
从最初的猜疑,到后来的认真,再到此时的心动,才短短十五日,十五日,就像一辈子一样。
“殿下,苏先生来了。”
翟锦挣扎着起身,前几日,一场马球比赛,不知何处来的暗箭直击他的要害之处,幸亏躲得及时,才只伤了手臂。
“殿下,伤势很重,太医让您别下床。”
“不行,苏弦来了,我……”
“殿下!”多么熟悉的声音,翟锦透过帘子看去,那人一袭青衫,着急地跑了,多好,他在为自己奔跑。
“苏先生,我……”
“好了,别说话!我看看伤势。”
“怎么,诗词歌赋不够,你还会医术。”
翟锦声音打趣,苏弦并未接话,仔细察看他的伤口,发现并无大碍,神色竟是轻松安慰的,翟锦敛下眼中的光芒,也许是自己猜错了,他就一读书人,体寒身弱,应付不了朝中的诡谲,信他吧!
后来,翟锦在茶园宴会,出口成诗,气度不凡,引得许多权贵子女脸红 ,他却谦谦,心中想着那人,一袭青衫,墨发飘扬,神色浅浅,不惊不躁。
“你是太子,这朝中大臣都盯着你,那些皇子也都暗地里拉拢,设计,此次出征,你若凯旋,那定是无人再敢动你的位置了。”
皇后神色焦急,翟锦知道作为一个太子,他面对暗地的攻击已久,现在,该是明面上的了,可,出征时久,他便无法再见到他,若顺利,便是一两年的时间,若不顺利,八九年的仗都打得了。
“母后,我有一心上人,他,是我的柔情,是我的救赎,我想要……想要安稳的生活,我想要娶他。”
皇后震惊,在殿中来来回回踱步,像是气急了。
不错,翟锦自出生以来,便事事听从皇后的,到了太子之位时,他也听她的话,朝中复杂,他样样应付,明枪暗箭,他样样防备,可是,他不想做太子了。
“糊涂!糊涂!温柔乡中,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呀!”
到底是皇后,一会儿就让自己淡定下来。
“锦儿,母亲也曾年少,也有过轻狂,知道此时你在想什么,想要什么,但是,你是太子,你若不强大,便护不了你的心上人,护不了你的柔情,护不了你的救赎,若是你被废,且不提及母后和你身后的党羽,就是你的心上人,你也护不住呀!就算你未曾被废,但你此役不征,那黄纸黑字的史册上,那百官之口,后人话,如何写你那位心上人,且不道褒姒妲己的祸国妖妃,重则千秋万代的留人口舌,轻则红颜祸水之名呀!我想,你的心上人定是风情万种,缠绵悱恻,他受得住辱骂,受得住世人的口舌,汗青的留名吗?”
受不住!受不住!他的苏先生,受不住呀!
翟锦挂帅出征,气势如虹,金盔银甲,血旗飘飘,他目光望向城楼,看见了那抹青衫。
待我!待我凯旋!定许你终身!
“皇后最近将东宫的一切查了个遍,我在东宫待不了了,等太子回来吧!”
“可以!你且休养一段时间,到时,你这个前朝臣子可得亲手宰了他!”
战场之上,血肉横溅,九死一生,流血漂浮,哪管什么皇子将军,刀剑无眼,飞沙走石。
竹林之中,青竹翡翠,琴身绕耳,茶香萦身,青丝布衣,淡泊雅致,哪管得上什么男子女子,如此景象,动人心弦。
“翟锦他回来了,凯旋而归,身在东宫,四处寻你,贴告示:吾家之师,青衣白衫,气质温雅,有知者,速来告知,赏!”
“我知道了!”
“哦,这是桃花散,你可别听这名字娇贵,半分,七窍出血,身体腐烂,意识不歇,直到一个时辰后,断气而亡,你可别手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