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任务指南》尧楠

12、医院

　　叶一清顶着一张有苦说不出的脸，小声地应着，“好。”接着，他清了两下嗓子，扶着向杨的肩膀让他在病床上躺好，“你别一兴奋就蹦起来，好好躺着我去叫姜医生来给你看看。”
　　被他扶着躺下之后向杨整个人就特别听话，脸上洋溢着笑容，整个人沉浸在叶一清答应自己一起玩游戏的快乐里，这份快乐一直持续到姜医生的左脚踏进他的病房。
　　“停！等等！”他猛地坐起来，把跟在小姜旁边的叶一清叫回来，然后满脸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小徒弟，“你没穿白大褂。”
　　小姜医生被他师父这一句话吓得顿时没了声儿，医院里人人都知道外科主任是最注重仪容仪表的一位，甚至在乎仪容仪表在乎到了一种强迫症的程度，小姜医生是向杨的徒弟，比其他人了解自己的师父一百倍，立马收回了自己的左脚站在病房门外微微弯身，“对不起师父，我这就去换一身。”说完，左脚赶着右脚一溜烟地跑了。
　　叶一清被这俩人一来一往的操作刷新了他对病床上的男人的认知，半天说不出话来。
　　“还没消化完呢？”向杨特不是人地偷笑着看他，“你是不知道，我们医院我有个诨号。”
　　叶一清还是不答话，侧头等着向杨把他的诨号说出来，向杨却嫌弃地往后倒半边身子都靠在身后的棉花枕头上，“你等什么呢？你得问我是什么诨号我才好意思说啊。”
　　坐在他床边的人叹了口气，然后终于是不甘不愿地妥协了，“好，这位白衣大仙，你的诨号是什么呀？”
　　“他们都叫我冷面阎罗。”向杨从被窝里拿出自己的右手比了一个枪的姿势，感觉自己简直帅炸天了。
　　叶一清不捧场，直接把头扣在床沿上咯咯咯地笑起来，笑归笑还不忘把手从头顶身上来，夸一夸向杨的自信，“不是，你们这小护士小医生的都眼睛瞎了？冷面阎罗，怎么给你叫得那么有气场呢。”叶一清一边笑，向杨就气不过地伸手去拽他的领子，想要把他从自己的床沿上拎起来，“能不能别笑了，哪有那么好笑，哎，人家给我起的又不是我自己起的，你笑成这个样子干什么。”他还收有手劲的，提着叶一清脖子后面的领子就把人从床上拽起来了，“好了，好了，不跟你学了，笑，就知道笑。”
　　叶一清就算从床上爬起来也还是抑制不住地打着笑嗝，“好了，好了，不闹了，我去给你把早饭买回来。”他卷了卷自己的外套甩在肩膀上，“老老实实在这儿等着我啊。”
　　外面已经亮天了，太阳从东边爬起来直照在医院的最上方，虽然太阳光还是暖的，但是如今已经到了呼吸都会有哈气的春寒料峭的季节了。
　　叶一清把自己整个人缩在大外套里，手揣在自己的大衣兜里，和其他的病人家属一样，缩着脖子端着塑料碗在粥铺前面排队。
　　早上的队伍不是很长，前面的两三个人走得差不多了就轮到叶一清过去帮向杨打粥了，粥铺的粥各式各样的，大米粥，小米粥，皮蛋瘦肉粥，还带着六份小菜供顾客们自己按照口味挑选。
　　“哎，咱们要什么粥啊？”老板热情地接过他手里的碗，拿着自己手上的大马勺热情高涨地问他，“再看看还要什么小菜。”
　　“啊......我想问问，咱们这儿哪样粥对病人的胃和睡眠好一点？”叶一清手足无措地站在卖粥铺前面，他不知道向杨的口味，只能尽量地照顾他的病情。
　　昨天晚上向杨滴水未进，但是足足挂了两个小时左右的消炎药，又挂了消肿的和葡萄糖，今天大早上他去找小姜医生一起去看看向杨的时候，小姜医生就和她说，他的师父从小就有胃病，要不是有一次打吊瓶直接打进ICU他这个当徒弟的也不一定会知道，而且他的师父实在是个不省心的，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不说还总觉得是别人大惊小怪了。
　　“我们这儿养胃的粥啊，小米粥肯定是最好的，然后八宝粥也不错。”老板攥着向杨的饭碗，上下打量着出神的叶一清“小菜的话最好吃点清淡的，要不然辣的太刺激胃了。”
　　“那就小米粥，再加这四个清淡的小菜。”叶一清大手一挥把向杨的早饭买回来了，交了钱，拎着还冒着热气的米粥往向杨的病房里走，“早饭给你带回来了。”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向杨，把铁饭碗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拆了外面的塑料袋，从里面翻出一只塑料勺子来，然后放在旁边俯身要扶向杨起来。
　　“你别动。”向杨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两只胳膊拄着床边的把手慢慢地坐起来，“就是鼻子上坏个口子，能有什么大事，搞得我好像半身不遂了，正常连住院都没必要。”他伸手把叶一清手里的碗要过来，打开上面的铁盖子，热气就在他打开盖子的一瞬间散在了空气里。
　　“小米粥？”他小声咳嗽着，眉头拧在一块，好像有什么话想和叶一清说但是最终还是咽回了肚子里，慢慢悠悠地舀起面前的米粥。
　　“怎么样？”叶一清期待地看着他，这可是自己早上排大队给他买过来的，怎么样也得听见一句褒奖吧。
　　他有喝进去一口米粥，整个人的精神还是不错，就是每喝一口脸上就极度扭曲，“挺好的，好喝。”他又倒进去一口，像是在和苦得要死的中药似的。
　　功臣一点儿也不觉得向杨的表情是该说着不错的表情，于是试探性地问他，“你是不是不喜欢喝小米粥？”
　　他刚问完，向杨就把手里端着的碗放下了，直到这时候叶一清才看见他买回来的小米粥吃了差不多十分钟了才吃下去一层浮水，向杨又咳嗽了两声，扯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巴，“嗯，小米粥的味道很怪，特别是我们医院的，味道就更怪了。”
　　买回奇奇怪怪的小米粥的罪魁祸首显然没有意识到向杨究竟有多讨厌小米粥这种东西，他好心地把向杨手里的碗接过来，快速舀了两口塞进自己嘴里，细细的咀嚼起来，“还可以啊，没有你说的那么难吃。”
　　他说完这句话向杨的脸色就更难看了，顺着枕头把自己埋进被窝里，“那个......刚才我吃过了，这算间接接吻吧。”
　　叶一清脸都绿了，他不是今天才发现向杨爱胡闹爱撒娇爱想那些有的没的，但是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向杨的脑子里装得都是这种东西，要是他对一个直男说这种话也就算了，可是叶一清......他看着藏在被子里的小屁孩，“小朋友，你是在玩火。”他的重音还没落下，被窝里的小朋友就偷偷露出了一双眼睛，“我没有。”说完，把挡着半边脸的被子全都掀到自己的脚底下去，虽然嘴硬，但是他的脸却早已经红成了熟透的螃蟹，五官的每个部位都呼哧呼哧地再叫嚣，叶一清真怀疑再这么尴尬下去，这个傻子能把自己蒸熟了。
　　他干脆回身把小米粥倒在塑料袋子里，然后拿出手机怼给向杨，“自己点外卖，我请你。”
　　他连客气都没客气，抓过叶一清的手机噼里啪啦打下了他最常吃的那家店家的名字，然后点了一份二十五块钱的晚饭，点完饭就过河拆桥没好气地把叶一清的手机扔回他怀里，“谢谢你了。”
　　就这一句谢谢。叶一清突然觉得自己这顿午饭没白请他，有生之年听见披上医生皮的向杨说谢谢，还真是挺刺激的。
　　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从他的耳根到他的耳垂已经红了一大片了，“没，没事......不客气，呃......我得先回去了，时间不早了，你吃完午饭直接叫护士帮忙收走就行，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嗯。”向杨的嘴里塞得鼓鼓的，暂时还没有什么精力理会叶一清，“回去小心点，拜拜。”他被食物堵着嗓子嘟嘟囔囔的跟叶一清再见。
　　要走的人没说话，回头向他挥挥手。
　　直到这个时候，叶一清也一样把向杨划分在只要分开了就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那类人里，他知道向杨对自己来说有多不一样，但是他连伸手抓住向杨的勇气也没有。
　　他慌慌张张地从楼上下来，一路小跑到了红绿灯前面，伸手烂了一辆小型出租车，俯身钻了进去，“师父，去这个地方。”他把导航翻出来递给前面开车的师傅看。
　　接着，司机师傅朝他点点头，他就安心的躺在出租车的后座睡着了。
　　他睡着的时候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里向杨绑着叶成君朝他露出了怨恨又邪恶的微笑，他被这个微笑猛然间吓醒了，整个身体突然间从椅子上弹起来，他前面还是空无一人的用破布包起来的座椅，“师傅，到哪了？”
　　师傅回头看了他一眼，“才走到中段，堵车了，等等吧。”接着像很多老烟民一样用食指和中指从烟盒里冲出一根细烟，一小口一小口地吸起来，“这时间正赶上早高峰，你也是上班族吧，我看你累的都在车后座睡着了，要我说你们小年轻可别这么熬，对身体不好。”轻轻叹了一口气，吓得叶一清猛打了一个激灵，“啊，我知道了，谢谢师傅啊。”
　　路况非常不乐观，听说是前面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三辆车连环追尾，这才把整个路上的车都堵在这儿等着警察来处理。
　　“师傅，您看这还有多长时间啊？”叶一清虽然不着急，但是也架不住这一等等一天的情况。
　　师傅显然是常在这条路上走，一边抽着烟一边不疾不徐的回答叶一清的话，“我看这啊，少说得要上小半天把，你要是着急不如下去顺着人行横道走过去，虽然没你打车快，但是肯定也没有你在这儿等着费时间。”
　　叶一清觉得这大哥说得挺有道理的，干脆把身上仅有的现金塞到师傅手里，“谢啦师傅，拜拜。”
　　他打开车门，散步并作两步从出租车跑到了人行道上。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走过人行横道了，要说天天走的那一阵还得推到上学的时候，他们高中那林荫小道比这气派多了，纯天然的植物伞护着他们，是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也就是因为高中时候的环境太好后来女叶一清总有一种白城环境建设不好的错觉，要不是他上警校的那两年历练的多了现在估计还不清楚这白城的绿化已经是数一数二的级别了。
　　今天的风有点大，刮得头顶的树叶都簌簌地飘落到叶一清的脚边，忽然，他的面前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顺风而来紧紧贴在了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