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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警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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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熟么,近十年啊,他都一心扑在这里面。
可是他觉得,沈萧辰的眼睛都红了。
但也可能是他看错了,因为他方才只是觉得头有些晕,现在却连眼前的人都看不清了。
他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最后入目的,是沈萧辰惊惧的眼。
真像啊。
连欲哭不哭的表情都那么像。
“公子怎么病了。”
是青砚的声音。
“蠢病的。”梁洛冷哼道。
“这是在哪?”
凌解春一个激灵,翻身而起。
“沁州府衙官廨。”梁洛好整以暇道。
“沈萧辰呢?”
不会将他们丢在沁州自己跑了罢?他现在追到卫州可还来得及?
“你说宁王殿下?”梁洛揶揄道:“我们可不敢直呼殿下名讳。”
凌解春将自己摔回床上,拉着被子蒙住自己的脸。
“他在跟沁州州牧应酬。”梁洛道。
“哦。”凌解春松了一口气,被子拉下来。
打量了他半晌,梁洛感慨道:“算是我看走眼了。”
“我……”
凌解春也有些无言以对。
这行为实在是离谱,沈萧辰不追究还好,若是追究了,他们三个估计要吃不了兜着走。
“宁王殿下竟然由着你胡闹。”梁洛匪夷所思道:“是他吃错药了还是你俩假戏真做了?”
凌解春再次躲回被子里装死。
他好像有些怕沈萧辰,又好像不怕。
他好像笃定他会任由自己胡闹,而纵容自己胡闹的人,明明是望秋。
现在……又多了个沈萧辰。
“看到了罢。”梁洛对青砚道:“你家公子根本没在意过你我的死活。”
“曹公公可曾为难你们?”凌解春歉然道。
“没有。”
“当然。”
梁洛瞪了青砚一眼。
青砚冲他吐了吐舌头。
“怎么会。”凌解春懒得解释:“不还有你么?你这么识时务,看到风声不对还不会跑么?”
“我自己跑还成。”梁洛斜觑一眼青砚:“这不还多了个拖油瓶么。”
“你说谁是拖油瓶?”青砚跳脚。
“他可以留下来入赘。”凌解春沉思道:“我觉得芰荷蛮好的。”
“总得有个陪嫁的没错。”梁洛应和道:“主子都嫁了,陪个书童没毛病。”
“喂!”青砚鄙夷道:“你们两个穷鬼就别想那么多了,没了小爷我,你们两个跑归跑,还有得饭吃么?”
一语成谶,凌解春觉得有血色慢慢爬了上来,阖上眼睛装死。
梁洛道:“你那块坠子当了几两银子?还没花光呢?”
青砚冷笑一声,撸开袖子,左手金臂钏,右手翠玉镯。
凌解春睁开一只眼。
青砚一再扯头上巾子,一甩头发,好么,头绳上都坠着满满的金玉珠子。
凌解春坐起身来,眼睛都直了。
青砚又一脚踢了鞋子,弯腰要解袜带。
凌解春和梁洛同时捂上鼻子。
“想什么呢!”青砚无语。
袜子褪了一半,细伶伶的脚踝上还挂了一串朱砂。
凌解春:“……”
梁洛:“……”
“另一只呢?”凌解春眼睛瞪得滚圆。
“不值钱的东西。”青砚矮身就要解另一只脚的鞋袜:“玛瑙珠子而已。”
这还叫不值钱!
凌解春和梁洛相顾无言。
“不不不用了。”
“青砚……”凌解春弱弱道:“不,青爷,能不能赏小的几颗珠子,就你头上随便拆几颗就成。”
青砚对他家公子慷慨得紧,将左手的臂钏撸下来递给凌解春。
从前富甲一方,如今身无分文的凌解春泪流满面:“这也太贵重了。”??
口上推拒着,手上却已经迅速地接过来塞到了怀里。
过手的时候掂量了一下,足金的钏子足有五六两重,一两金子折银十八两,五六两金子那就是……近百两银子啊!
凌解春顿时眉开眼笑。
这都够他带沈萧辰雇船走到岭南了!
虽然平日里这区区百两对凌解春来讲不值一提,但现在……那可真是天降横财。
凌解春甚是懊悔,他怎么就没早想着提前和青砚通了气呢。
明明带了座行走的金山,他竟然还能穷得叮当响,可真是……
“我呢?”梁洛伸出手来。
“你不是会偷么?”青砚还记着他偷过他坠子的事,斤斤计较道。
“那叫不问自取。”梁洛振振有辞道。
“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青砚捂着自己的肚子道。
凌解春和梁洛的目光落在青砚捂着肚子的手上。
“真没有了。”青砚急道:“你们也得给我留些过河钱罢!”
凌解春和梁洛了然地对视一眼。
青砚气得“喂”了两声,掀开衣服道:“真的就这些了。”
凌解春:“……”
梁洛:“……”
敢情肚兜上都缀满了珍珠。
“这都哪来的啊。”梁洛眼睛都直了。
“当然是我家公……”
“……他阿公留给他的。”凌解春截断他的话道。
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是梁洛知道这都是他给的可还了得。
梁洛若有所思地捏了捏手指。
“你……”凌解春刚想开口,余光却瞟到门口,顿时又将话吞了回去。
一个身影立在门外,已经不知道听了多久。
“宁王殿下。”这可有些不敬了,青砚赶快放下衣服,上前行礼道。
凌解春坐在床上,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刚想掀了被子下床,便被沈萧辰抬手止住了:“不必。”
“我就是来告诉你……”他迟疑了一下,撇开目光继续道:“我过几日便要启程到卫州交差。”
凌解春一愣:“你是说……”
他不急着赶路,是已经准备与沈凝霜擦肩而过了?
或许是见过了沈凝霜豢养私兵的水寨,评估过双方实力,觉得此时行事,并不是万全之策,只得改了主意,不打算去杀潞王了?
当着青砚和梁洛的面,沈萧辰也没直说,只低低“嗯”了一声道:“你留下来好好养病,我去卫州应一下差再过来。”
“过来?”凌解春越发是不懂了。
凌解春脑子里一团浆糊,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被子。
他不敢擅自揣测,期期艾艾了半晌才道:“你一定还会回来的罢?”
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么?哪怕有一丝可能发生的意外,都不能称之为“一定”。
沈萧辰仿佛听懂了他的意思:“嗯。”
“不是因为你。”沈萧辰又硬梆梆地强调道:“只是觉得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当然。”
凌解春深以为然。
“我去了卫州后。”沈萧辰迟疑了一下,咬牙切齿道:“不许你再去妓馆。”
“殿下是不是忘了,”凌解春这个时候脑子反倒是转得快,反驳道:“是您要我给您挑几名侍妾的。”
沈萧辰面沉如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凌解春莫名从他平静的神色中看到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凌大人还当真是尽忠职守。”沈萧辰恨恨道。
正事没见他记得几件,镇日里却只记着这些。
倒也谈不上失望,只是不免有些怀疑自己的眼光。
“那当然。”凌解春尾巴差点没翘到天上去,他总算是在沈萧辰面前扳回了一城,心里好不得意。
“凌长史是不是忘了自己怎么到的孤身边?”沈萧辰冷眼瞧着他那付洋洋得意的样子,冷不丁道。
凌解春顿时理亏。
“凌长史做什么孤当然管不着。”
沈萧辰看着面前霜打茄子一般的凌解春,负着手道:“但我不介意我身边多一个大监。”
“当然,凌长史若是想回潞王府,现在启程去追应该也还来得及。”
凌解春对后一句话充耳不闻,只觉下身倏地一凉。
他相信沈萧辰说到做到。
果真,这煞星就不是他应该去招惹的。
到底要给自己招惹出了祸事。
他苦着脸道:“知道了。”
“你自己答应的。”沈萧辰道:“说到就要做到。”
“哟~~~”沈萧辰走远了,青砚和梁洛一起拉长了调子道。
“哟什么哟。”凌解春翻身躺下,背对着他们道:“出去出去,你家公子病了,要休息了。”
他的脸有些烫,不知道是不是烧还没有退。
“不是罢,殿下专门过来一趟,就是为了交待这个啊。”
青砚和梁洛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身为宁王妃,为宁王殿下守身如玉那不是本分么。”
凌解春恼羞成怒:“去去去。”
“啧,还真是难舍难分。”
“别伤心啦,小别胜新婚嘛!”
“宁王妃的架子可真够大的。”
“滚滚滚。”凌解春忍无可忍。
“公子。”青砚道:“别一个人偷偷哭哦。”
“是你要哭罢。”凌解春回过神来,也开始挖苦青砚:“你家小芰荷可是要跟着宁王去卫州了。”
“这有什么啊。”青砚慨然道:“我跟着公子,芰荷跟着殿下,我们总有见面的机会。”
凌解春对什么时候再见沈萧辰可没有期待,他抱着那串金子,在被子里偷偷笑出了声。
凌解春睡了一天,第二日便觉得身上大好了,他身子一向康健,难得生一次病,自己也不当是一回事。
又记挂着沁州城外的灾民,叫上梁洛,还想要出城再看一眼。
“不必了。”梁洛抱臂道:“昨日宁王殿下和沁州州牧谈过,沁州城已经答应接收难民了。”
“他可曾许诺过什么条件?”凌解春问。
卫州水患已经过去近半年,潞王驻跸此处也有数月,若是沁州城会迫于皇子施威就答应接收难民,那早就接收了。
此刻能这么痛快地答应,理应是与沈萧辰谈成了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