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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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叮咚”
门铃像催命符一般响个不停。
钟小俞只觉头上顶着千斤，人晕乎乎的，将午饭全吐出来后反而舒服多了，冲了马桶，双手拢紧外套，弓着腰挪步到了门口。
玄关处的女人脸色惨白，长发散乱，额前发丝紧紧贴在脸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池彦进门时的心情可想而知，恼恨她不知爱惜身体，“不舒服了怎么不去医院？”说着弯腰打横抱起她就要往医院送。
钟小俞这会没功夫理会他为何而来，就任由他抱着，见一向淡定的池神脸上居然满是焦急，肚痛都缓解了一点，双手无力地搭在他肩头，凑到他耳边说了原因。
池彦一腔热血化作无，悄悄红了耳根子，于是调转方向要抱她回卧室。她却突然在怀里挣扎着，一边拍他，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眼前的洗手间门被“啪”地关上，不一会便传来冲水声，池彦乖乖在外等着，好一阵了仍不见人出来，忍不住敲门询问。
“小鱼？小鱼？”
无人应答。
他直接拧开锁冲进去，却见钟小俞趴在马桶盖边晕过去了，被他吵得惊醒过来，正挺着身子要站起来，池彦赶紧上前将她抱住。
“脏……”钟小俞昏昏沉沉中还记得自己刚用手背擦过嘴，一直抬着右手。
方才剧烈呕吐过后咽喉粘膜损伤，她发出的声音嘶哑而微弱，池彦要凑近了才听明白，将她安顿好后，又去洗手间打湿毛巾帮她擦拭。
睡梦中的钟小俞正浑身发冷，隐约寻到一处热源，便不管不顾地将脸凑过来，枕到他掌心里，池彦猝不及防之下竟着了她的道，待要把手抽回，却被她一只手护着不让动弹。
病人最大，沉睡中的钟小俞像只可怜的小猫咪。他没办法，只好扔了毛巾，自己也脱了鞋上床，侧身揽过她。
她立即将身子靠过来，甚至极其自然地在他胸口蹭了蹭，感受到温热透过薄羊毛衫传过来，便舒舒服服地接着睡了。
钟小俞睡醒已是晚上九点。因为睡前喝了两大杯红糖水，此时急需排解，乍一睁眼，便见面前一堵浅灰色的人墙，自己腰上搭着一只沉甸甸的手臂，熟悉的柑橘香扑鼻而来，头顶还有均匀的呼吸声。
她有片刻愣怔，从这个角度看去，熟睡中的美男子安静平和，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洒下一片阴影，与因睡眠不足引起的青色重合。
人们往往只看到他的优秀和家庭，却不知他比任何人都努力。
腰间的手掌宽大而温柔，不带一点情欲，耳边是他有节律的心跳声，好似做梦。这几年做过许多同样的梦，无一如现在的实感，她在心里喟叹一声，告诉自己就一小会，就放纵一小会就好，复又闭上眼。
时针指向十点，钟小俞再次睁眼，身下来势汹涌不容小觑，她必须赶紧处理，万一弄脏床单，还是在他面前……
身边人呼吸平稳，还是安睡的模样，她缓慢向后移动身体试图脱离他的桎梏，就在那只手掌快要从她身上掉下去时，她在一声闷笑中被人一把揽入怀中。
好气，这人原来是在装睡！
她不知道池彦为了照顾她的感受，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姿势不敢动，身子都僵了，哪里会睡得熟，因此她一有点微动他马上就知道了。
钟小俞头埋得低低地，前一天还在道别的两个人突然就睡到了一起，要是四目相对，她都不知作何表情。
“有没有好些？”
上方传来充满磁性的温柔嗓音。钟小俞含糊应一声，自己心里打着鼓，压根没去留意这声音里夹杂的些微不自在。
两人僵持了一会，池彦总算注意到气氛有点不对，不过只当她是害羞，便收了手，率先起来。
“我下去买点吃的。”
钟小俞盯着他宽肩窄腰的身体藏进外套里，待门被关上了才猛地反应过来，跳起来掀开被子一看，心里拔凉拔凉……
床单最终还是换了，只是这诡异的氛围怕是一时半会驱散不了了。
池彦买了两份猪肝粥上来，吃饱喝足，她也恢复了些力气，难熬的第一天已经过去。
大约优秀的人都有颗不服输的心，习惯了所向风靡的人在她这里失败了一时接受不了，非要从哪跌倒就从哪爬起来。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学长，我们谈谈？”
池彦闻言放下了调羹，看着她。
“学长，我们的观念不一样，你是不婚主义者而且我……”
池彦一听什么不一样，马上皱了皱眉：“谁跟你说我是‘不婚主义’？”
“啊？”钟小俞右眼跳了跳，难道不是吗？
大学时她追着他跑，所有人一开始都抱着看笑话的态度，后来见她竟然一追就是好几个月，又有人同情她，还有追过他的情敌跑来劝慰她说池彦是不婚主义，不止一个人这么说。
她那时固执得可怕，喜欢了就只争朝夕吧，哪里想得了以后，一股脑猛扎进去，以至于他临走前那一晚，她也没有后悔过。
可是，小禾苗出生后，她的心态变了。小家伙第一次开口叫她“姐姐”，她嘴上答应着却躲在被子里哭了一整夜。
钟小俞吸了吸鼻子，整理了下措辞，又说，“我想要找一个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的人，而你不是……”
池彦眉头皱成“川”字，见她越说越离谱了，迫不及待打断她：“你是说你不喜欢我？”他抓住话里的重点，眼睛死死盯着她，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
“我、我……”喜欢呀，怎么不喜欢！钟小俞没法开口，她心里想肯定，可理智命令她否认，话到嘴边，像被人拿布塞住了，怎么也发不出音来。
总算是没有开口否认，池彦松了口气，视线刚好落在她正在揪着的手指上。蓦地想起她正在考虑方卓轩的求婚，他想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知道了，早点睡吧。”
啊？啊？？钟小俞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知道什么了，终于决定不再纠缠她了吗？眼见池彦明显脸色不佳地起身去了阳台。
她心想大概是抽烟去了，不好再问，回应道：“那就好。”
第二天周六，全国民政局正常上班。
钟小俞从民政局出来时，人还是懵的，身边人手里握着两本红本本，脸上仍旧是淡淡的表情，只是嘴角上翘的弧度出卖了他。
“两本都给你保管着。”她接过红本本的同时被人拍了拍头顶，正要说什么，池彦的电话响了。
“妈，怎么了？”
知子莫若母，严女士一听儿子的语调便知他现在心情不错，上一次这么开心还是拿到国外名校offer的时候。
她一大早起来就觉得心口突突地跳，直觉有什么要发生，没想到过一会池彦就回来了，找她要家里的户口本，却死活不说要干什么，她当时嘴快开了个玩笑说了句“难不成你要去登记？”
这下福临心至，这死孩子不会真的跟人登记去了吧？！
“儿子，你真跟人去登记啦？”因为太激动“记”字都破音了，吓得池院长抬眸从眼镜缝里瞥了她一眼。
要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呢，池彦没对象不结婚的时候，严女士是日日念叨，生怕他一辈子光棍，这下人家一步到位了，又担心起来了，对方怎么样啊？傻儿子真的知道疼人啦？
池彦将手机重新拿近，丢下一句“中午我们回家吃饭”便挂了，留下老娘在风中凌乱。
钟小俞狠狠捏着红本本，这一切怎么就发生了呢……
昨晚她以为池彦决定放弃了，连他要留宿也没拒绝。早上起来时，沙发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她满屋子找了一遍都不见人影，这才意识到池彦是真的走了。顿时喉咙像被扼住了般，悲伤得不能自已，蹲在沙发边哭得稀里哗啦。
大门却突然自己开了，池彦气喘吁吁从外面进来，拉着她上了车。任谁这么精神恍惚着拉来办大事，自然在签字时顿了顿，工作人员立马问：“女士是自愿的吗”
池彦神色不明地瞥她，重复道：“是自愿的吗？”轻轻几个字，压迫感十足，她立马点头如蒜，刷刷签了字。
怎么就怂了呢？
“再捏就破了。”池彦忍不住提醒她下手过重，夺过她手里的本本，“还是先放我这吧。”说着以不明神情看了她一眼。
车子在江市市中心的大百货大楼停下，于是，钟小俞被“强行”套上了无名指钻戒，在一众柜姐的羡慕嫉妒眼神下。
池家，严女士端着平板，神色严肃，翻着一页一页的菜谱，始终犹豫不决。
“老头子，你看看这个行不行？”
“行。”池老头也没抬，随口回答。
“哎哟不行不行，有个材料家里没有，现买来不及的。”
不怪严女士这么紧张，她年轻时十指不沾阳春水，后来留学德国不得已才自己学着做点吃的，也就能填饱肚子的程度。后来池彦出生后，她作为新晋母亲也是狂热进修过一段时间，但个人天赋卡在那……好在父子俩都不是挑剔的。
“老头子，你说这可怎么办？儿媳妇第一次来咱们家呢！”严女士愁得眼角皱纹都多了几条。
池院长从书里抬起头来，好久都没翻过页，轻咳两声。
“要不现在我打电话去酒店订一桌？”
池院长：咳咳咳……
严女士终于明白过来，双手一拍，“瞧我这脑子，咱们家不是有现成的大厨嘛！”
是了，这就是为什么父子俩不挑的原因了，池院长是穷小子出身，从小家务农活样样能干，当初更是凭着厨艺打败了严女士的众多追求者。
只是年纪渐大后身体不好，池彦上大学后严女士便不让他下厨了，老两口为了省事，经常就在学校食堂吃。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