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弟肤如雪》小鱼藻

2、醉谈

　　杨晨把陆麟驮出了云中客酒馆。此时东方还未敞亮，天空中有寥寥几颗星星发着微弱的光。杨晨借着忽暗忽明的路灯光，走在宽敞的长纺步行街道上。因为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这条街，仿佛成了专门为他们两个人建的一样。两个人的身躯逶逶迤迤、摇摇晃晃，在夜幕中尤其像是一个连体的妖怪。一阵寒风吹动了河道旁的柳树枝条，那枝条上的露珠，就哗啦啦地落进陆麟裸露的颈子里。陆麟不禁打了个冷颤，然后把灌在胃里的黄□□物如翻江倒海般全都倾泻出来。他吐得量很大，杨晨还没来得及把脚收走，呕吐物就已经灌进了他的皮鞋里。
　　杨晨望着自己那湿唧唧的皮鞋，觉得晦气极了，但好在他是个酒吧老板，对客人呕吐的情况早已司空见惯，产生了抗体，他这才能强忍着污浊，把醉得像一滩烂泥的陆麟往家里搬！陆麟家开的摄影工作室跟杨晨的小酒馆在同一条街上，两地距离不远，杨晨只花了40分钟，就把陆麟驮了回去。
　　陆麟伏在杨晨背上，忽然似醒非醒地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请那些女孩喝酒吗？”
　　“你不是诱骗犯吗？”杨晨开玩笑地说。
　　“你就不懂我！”陆麟抱怨道。“你知道我们漫侣为什么突然没了观众了吗？”
　　“因为姚启迪走了呀。”杨晨不大明白陆麟的意思，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一个节目失去了原本的主持人，节目变烂了，这是常有的事情。
　　“那你说，我请的那些女孩中，有没有比姚启迪好看的？”
　　“你想说什么？”杨晨诧异地问道。“你还在想你漫侣的事情吗？你还没有死心？还在想找另一个女孩子来代替姚启迪？来做姚启迪的替身，对吗？”
　　“对呀，好像是这么回事！”陆麟恍恍惚惚地说。“但是我说，我没有找到！拿那些女学生跟姚启迪比，简直不值一提！无论是长相也好、身段也好，就连口才和头脑，也不是姚启迪的对手！”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杨晨有些忿忿不平地说。“在你心中姚启迪是第一！她永远是第一！没有一个女孩可以超越她！可是你一直提那个人又有什么用？人家已经是全网络最红的偶像了，不用你来证明她到底有多美！”
　　“我没有想夸她的意思。”陆麟说道。“我是认真的！你以为姚启迪走了，使我很痛苦，你大错特错了。我惋惜的是我们漫侣没有了一位优秀的主持人，我苦的是这个！”
　　“找个主持人很难吗？天底下女孩子那么多？”
　　“可是没有一个比姚启迪优秀呀！”陆麟惨叫道。
　　“那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杨晨冷冷说道。“就是因为你一心念着姚启迪，所以在你看来，没人能比姚启迪优秀！而且姚启迪的素质很高，没有很好的运气你根本碰不到第二个！就算碰到了第二个，你又怎么能确定悲剧不会重演呢？我觉得当务之急，你先找个普通一点的……”
　　“普通的没用！”陆麟咆哮道。“我要的是绝世美女！”
　　“陆麟！”杨晨也生气了。“少做梦了，绝世美女，是你想找就找得到的吗？”
　　陆麟痴痴看了一眼杨晨，说道：“何为绝世美女？何为绝世美人？你不懂什么叫做绝世美人，你也不需要！但我是一个摄影师，一个自负要彻底找到人类标榜的美学摄影师！我的事业是与美人密不可分的，没有了美人，我真的觉得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所以我才去约那些女孩子，我一定要物色到我满意的角色我才肯拍照！”
　　杨晨全神贯注在听陆麟的想法，当他最后听到陆麟的要求以后，惊得嘴巴张着，合不拢。他虽然跟着陆麟学了几年摄影，但他不是这块料，因此他对陆麟的远大抱负理解得不深。
　　为了慎重起见，杨晨试探行地问道：“能告诉我，你心中的美人，最低标准是什么吗？”
　　“那还用说！怎么说也得貌若天仙、身轻如燕、声色动听、善解人意；还要情真意切、百依百顺、无微不至、聪明伶俐；如果还能烧得一手好菜，会捶腿和揉背那可就再好不过了！”陆麟被自己的疯言疯语，笑得快岔气了！
　　杨晨可就一点也笑不出来，他呆呆地说道：“好兄弟，你这是在找人？还是在想屁吃？这天底下有这样的女子吗？”
　　“要是找不到，我明天还来你家喝酒！”
　　杨晨急了，说道：“你就是把我家酒喝尽了你也找不到！兄弟，瞧瞧你现在这熊样，别说绝世美人，就算是长得好看一点的，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会被你吓跑的！陆麟，好兄弟！我求你清醒一点吧！不要把目标定得那么高，行吗？凭你的本事当一个专业的摄影师，去给人拍照、去给杂志社投稿，怎么也不至于活得那样惨！你先自己活着，再去找那样的人吧！”
　　“你怎么能懂我的志向！”陆麟蛮不讲理地说道。“我这一辈子不可能只当一个普通的摄影师！”陆麟哼了一声，从杨晨肩膀上摔了下来，她不肯让杨晨扶，自己像一条蛇一样连滚带爬地走着。陆麟走到自己家门口，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来，可是他醉得太厉害了，不仅找不对钥匙，而且连钥匙孔都对不准。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杨晨站在他身边，苦口婆心地说：“我想帮你，你却不想帮你自己！”
　　“我不需要什么帮助！”陆麟倔强地说。“我要美人！”
　　“别再想什么美人了，陆麟！”杨晨说。“看看你现在多大年纪了！你就算是有重头再来的勇气，但你有那个资本吗？你以为你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青年吗？我有老婆、孩子、事业，我有资本尚且不敢去找什么绝世美人，更何况你是个三十来岁的大叔了，没感情，没事业，谁愿意跟你呀！”
　　“我有梦想！”陆麟自傲地说。
　　杨晨不想拆陆麟的台，但他依然还是冰冷地说道：“可梦想不能当饭吃！更何况你还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弟弟要抚养！你应该比我过得还累！你就算是不为你自己着想，你也该为你弟弟的未来谋些出路呀！”
　　陆麟一直低着头，凭感觉摸索钥匙开门的技巧，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杨晨最后说的话。当他误打误撞开了门以后，他把身子藏进门里，没让杨晨进来，就重重地把门摔上了。杨晨隔着门，最后只喊了一句：“别忘了你要养一个弟弟！”
　　陆麟并没有醉到听不清话的地步，尤其是杨晨最后的那几句话，发自肺腑，使陆麟羞得不敢和人相见。陆麟悲痛地躲在门后边，这间屋子里的窗帘被拉得死死的，屋子里暗得可怕！等陆麟确信屋外的人走了以后，他才敢安稳地痛哭出来，泪水如止不住的泉水一样从眼眶中流下，他真把心中的苦恼一口气全都吐出来！直到他的泪哭干了，陆麟才凭着自己的记忆，在漆黑的屋子里摸索到沙发，他就一下子卧进沙发里，浑浑噩噩地睡着了。这一年，他都是这么过的，虽然这间屋子的二楼有自己的卧室，但一想到曾经和他同住的那个女人，他恨不得连楼梯都不想靠近！如果不是因为他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可能他就直接把房子退了，自己睡大街上去了。
　　“真的已经一年了吗？”陆麟扪心自问，他很想继续用模糊的答案来欺骗自己，可这一次他没有成功。过去的每一天，他的脑海一直重复着这样一个画面：一个装扮得过于美艳的女人钻进了一辆豪华轿车里，在雨夜驶向远方……陆麟甚至没见到那女人带了一件行李、没听到那女人留的一个口信，只看到她走的时候笑容是那样灿烂，一点也没有忏悔……这画面对他打击很大，与他的思维一同毁灭的还有他的事业和他的美学；从此以后，什么事都对他提不起兴趣，他嚼肉如泥、饮酒如水，每天不得不靠着酒精让自己沉睡。当他今天惊醒的时候，他才发现事情已经过了一年多了，这一年里，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极为羞愧；然而比起自己受折磨，他更担心的是他的亲弟弟；那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一个和他相依为命的亲人……

作者有话说

　　酒真的很不介意人喝。如果非要喝，非要醉，一定要有一个小伙伴待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