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女的白月光》爱吃西多士

54、第54章

　　林夏紧随其后，从一楼玻璃自动门走入，接着进入一楼电梯门，停在十六楼后走出电梯门，又停在一扇挂着灯笼贴着红底金字的木质大门。
　　这一道道关闭开合的门很是奇妙，像蝴蝶翕动的翅膀，勾起记忆的连锁反应。
　　一会是哥哥穿着餐厅制服被无礼的客人指责，她既心疼又无可奈何，只能在心里无数次发誓，一定要哥哥幸福。一会又是哥哥左手提着大袋的超市商品右手握着柠檬茶走在马路上听她谈起未来家里的模样，她说冰箱一定要塞满东西才会觉得日子过得充足。最后是在那道夜气冰寒的石桥上，她心疼哥哥红着眼忍着情绪的一语不发的样子，用自己本就冻得发红的手主动牵着他，向他承诺好好学习努力工作赚钱，给他一个完美的家......
　　晃动的钥匙声，将她思绪拉回现实。
　　她凝望着哥哥开门的背影，将揣在兜里的手掏出来，竟发现手心全是汗。
　　大门的打开的瞬间，林夏一路上紧张好奇的情绪一下子变得迟缓。
　　屋内的摆设完全契合她曾经对哥哥家的所有预想。
　　装修简单却不失精致，客厅也收拾的干干净净，墙壁上挂着一副印象派的小雏菊画作，在暖黄色的小灯下，有种岁月静好的柔美。
　　一切都如她预想那样，但唯一失策的是，这里没有属于她的位置。
　　陈皓宇脱掉厚厚的羽绒服，给小夏倒了杯热水。
　　“敏敏姐呢？”
　　“你敏敏姐去香港玩两天，明天才回来。你随便坐，我去煮面。”
　　他说完便走入厨房，拿了件灰色的围裙系在前面，刚打开冰箱寻找材料，就发现小夏倚靠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他。
　　冰箱里有些空荡荡，几乎还有一半以上的空间。
　　不知为何，他从她的目光里察觉到两人似乎都在想着同一件事。
　　那个他们曾经一起幻想着的家，冰箱里一定要摆满好吃的东西。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想要去解释：“家里一般很少做饭，所以也没买什么东西，不过有鸡蛋和葱，刚好可以做个鸡蛋面。”
　　林夏微微笑，应了一声好。
　　“你在客厅坐着，我很快就好。”
　　他说完这句话，开始起锅煎蛋，一分钟时间，两颗鲜嫩好看的荷包蛋出炉，他颇为自豪地放在一边，开始烧水，回头装水的瞬间，他才发现小夏根本没走开，正直直地看着他。
　　或许是没想到他突然回头，林夏眨了眨眼，看向别处。
　　陈皓宇打破尴尬，笑着说：“怎么，想偷师呀，很简单的，想吃的话随时可以过来吃。”
　　他本以为小夏也会用同样的语气回答，没想到她只是低着头，略微低沉地回了一个好字，便坐回客厅里。
　　他看着锅里的面，手中筷子搅拌的动作突然缓了下来，他忽然发现，方才林夏慌乱的神情像极了他们的初次见面。
　　这四年来出现在镜头前的林夏总是冷艳坚毅，面对记者、粉丝，也都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淡定，以至于他都快忘了第一次与她见面时候的小心翼翼，慌慌张张。
　　十年过去了，他们的关系竟又回到最开始的样子。
　　他抬头轻轻呼气，忍不住扼腕叹息。

　　陈皓宇端着碗筷出来时，小夏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上正播放着动画片哆啦A梦。
　　他把面端上桌，笑着说：“你不是不喜欢看动画片的吗？”
　　林夏走到餐桌上，看着满满地一碗面，轻笑着说：“看着看着又觉得还不错。”但她心里想着的却是“以前是以前，人都是会变得，以前觉得动画片幼稚可笑，现在觉得能沉浸在幼稚单纯的世界里也是一种幸福。”
　　“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
　　“好吃。”
　　两人几乎同时唰了一口面，又同时陷入不知如何开口的尴尬之中，电视的声音在寒夜里跳动，在他们之间略显的嘈杂。
　　“我看新闻说你最近在拍张春来导演的电影，他可是国际知名大导演，听说对演员的要求很苛刻，有的女演员直接被他骂哭了，他有没有骂你啊？”
　　“有啊，不过我没哭。”
　　“看来你抗压能力不错。”
　　“其实也没什么，被他骂又不会少块肉，酬劳也不会少，那就让他发泄好了，况且我做错事.......”说到这里她忽然做了很长的一个停顿，“他骂我是应该的。”
　　陈皓宇的思绪被“做错事”三个字晃了神，但他极力阻止思绪蔓延，将话题回到作品上，“虽然辛苦，但张春来导演的作品几乎都能拿奖的，能演他的作品，也算是职业生涯的转折点，而且我看过你演的电视剧，演的很好，我对你将来的发展还是很有信心的。”
　　其实他想说，我家小夏有这样的成就，他感到十分自豪。只不过这样的话有些不适合今晚的气氛。
　　明明彼此都有些心事重重，但与对方说话的时候却不约而同的表现出轻松自在。
　　不是那种自然而然的轻松，而是在略微紧张的气氛下为了不给别人带来负担而极力营造出来的效果。
　　其实这样的对话很是费心费力的，但是不谁也没有想要改变，也不想结束。
　　林夏笑了笑，“我的确挺喜欢演戏的。”
　　虽然她说的自然，但陈皓宇却听出了点自嘲的意味，一时间也琢磨不出那点意味，只好顺着她的话说：“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业，是很值得庆幸的一件事，现在很多的年轻人都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喜欢什么，以至于日子过的浑浑噩噩。”
　　“对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她吃了一口面，起身朝餐桌另一边的长方形纸巾盒伸手，抽纸的时候卡了一下，整个纸巾盒都被拉了起来，一瞬间，纸巾盒下压着的一本婚纱杂志就这么贸然地闯入她的视野中。
　　整个人呆若木鸡，连做艺人所具有的表情管理都失了效。
　　不过是一本杂志，或许是他们买其他杂志的时候附带赠送的，或许敏敏姐喜欢杂志里某个明星的画册买的，又或者只是别人忘记带走的.......如此狡辩一通，都无法抵挡剜心刺骨的痛感，疼的她眼底发酸，在眼泪即将夺眶而出的时候，赶忙低下头，用力的眨回去，并以最快的速度恢复演技。
　　她端起碗一骨碌地将剩下大半碗吃干净，感慨道：“吃的好饱呀！”
　　她极为自然地擦嘴巴，看起来心情极好，满心欢笑地看着陈皓宇。
　　“哥哥。”
　　这沉甸甸地一声呼唤似穿越漫长岁月而来，陈皓宇忽然愣了愣，想起这四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喊他。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陈皓宇听她说要走，才回神过来，“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林夏提起包包连忙摆手，大大方方地走向玄关，“不用，明生他在门口接我，我自己下去就可以了，不用送，你送我的话万一被拍到就不好了。”
　　这话说的有理，他也只能将她送到电梯口。
　　电梯门咯吱一声关上，左侧通风窗口上传来冷风呼号的声音，他看着漆黑的窗外，雪花正飘飘扬扬地飞速落下。
　　应该给她带把伞的！
　　他连忙按下电梯，从屋内拿起伞追了下去。
　　电梯往一楼下落的空隙里，他忽然感到十分沮丧，即便努力多年后有了稳定体面的工作，买了房子车子，几乎什么都不缺的他竟在在凌晨时分的雪夜，面对曾相依为命的小夏，都说不出在我家待一晚明天再走吧这样客气的话。
　　出了电梯，他不由得加快脚步，出了一楼玻璃门，却赫然发现小夏停在不远处的垃圾箱侧，一手撑着垃圾桶，一手捂着肚子，正弯腰呕吐。
　　她有慢性胃病，吃东西不能狼吞虎咽，他竟忘了提醒她。
　　万分歉疚之下他握紧雨伞，正要朝她走过去，却因为她突然地回头止了步。
　　林夏瞪着他的目光，带着强烈的警示意味，像是在示意他不要再靠近一步。
　　陈皓宇一时怔愣住，手足无措地看着她，莫名地心惊肉跳。
　　对视之中，其实他是非常害怕小夏情绪失控向他摊牌的，他怕小夏质问他为什么说话不算数，说一辈子对她好，却在拥有一切的时候没有给予她半分，更怕小夏质问他为什么不能喜欢她，她付出了这么多，却得不到所期盼的回应……
　　然而，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看着他，那种决然的目光，却赤裸裸地表露出她的悲怨，痛苦，渴望，憎恶以及无可奈何。
　　林夏双手插兜，站的笔直笔直，宛若雕像，可她并不能真的保持冷静，那颗心跳动的那么鲜明，以至于她没办法按照设想的角色在他面前演一辈子。
　　仅仅一个夜晚，几乎令她不堪重负，同时也让她彻底清醒认知，她和陈皓宇总归要走向两个世界。
　　暖黄的路灯下清晰映照出她眼里的泪光，在眼泪掉落的那一刻，突然转身，黑色大衣不一会便融入雪夜。
　　陈皓宇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地方，心口处仿佛被砸出一个洞，将与她有关的一切都被带走，里面空落落地回音给他错觉。
　　今晚的林夏似乎对他做了无声的告别，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满怀欣喜地走入他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