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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送棺(五) ...

  •   真的从“迷宫”里走出来,白茉莉又觉得以她挺不错的方向感,不至于在里面困半个小时找不着出路。而且镇民带她出来的时候,一路上也遇到不少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有。像刚刚那样半个过小时没遇到一个人的情况,还真的只有用鬼打墙来解释。

      单小野没问她有没有回去找孙学政,没必要。而是说起自己的收获。

      “罗家有四口人。老板娘罗金,她弟弟罗银,她妈罗婶,她爸罗老大。罗老大很会养狗,在家里养了九条凶猛的大狗。谁要敢找他家的麻烦,他就放狗咬人。烟、酒、盐、油等生活必须品,全部是罗金垄断经营。镇上的人都怕罗老大,不敢反抗。”

      芮一禾一边听着,一边分神想孙学政的事。他还没回来……在副本里失踪,凶多吉少。

      撞鬼事件的两个人,白茉莉只是受了惊吓,更像是被孙学政连累的。她一离开孙学政,鬼打墙消失,啥事都没有。

      孙学政又做了什么呢?

      每一位玩家的死亡背后都隐藏着副本的规则。

      “嘎吱——”

      罗婶踢开门,把桌上的碗筷收进厨房。

      芮一禾看到她用手在米汤里搅合几下,又去抓油腻腻的头发就想叹气。

      午饭一定很糟糕,不用期待。

      这个时候,她就特想念上一个副本的引路使。管家先生多好的人啊!她也不是没想过故技重施,但这位引路使自昨天傍晚消失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她逮不着人。

      但也不能一直饿着,等会去外面吃好了。

      除坑人的小卖部之外,小镇的物价和现实世界差不多,不买溢价高的土特产,一日三餐在外面吃,剩下的钱也足够。

      钱……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她却没能抓住。

      单小野问:“芮老板,你有收获吗?”

      “亡山镇和周围几个镇子都保留有傩戏的传承,重大节日会有表演,有个一病两痛、三灾六难的也会请傩戏班子请神消灾。镇上住着一位傩婆,专门雕刻傩戏用的面具。这里的人从小看傩戏长大,觉得她做的面具比神像更灵验。”

      傩戏,又称为鬼戏,是非常古老的戏剧,表演时要戴上各种各样的面具。

      单小野:“罗婶早上砸的面具……”

      “嗯,那些全是表演傩戏用的面具。”

      罗婶嘴里的鬼婆就是傩婆。尊重她的人称呼一声傩婆,不尊重的叫法就是鬼婆了。

      芮一禾:“我借口要买面具,让他们带我去见傩婆,人人都说傩婆最近不欢迎任何人到家里去,不肯给我带路。”

      但她肯定是要见傩婆一面的。

      玩家陆陆续续的回来。

      时间快接近十二点的时候,院子里一共有九位玩家,没回来的是孙学政、富家公子郑小松和付辉。这些没回来的,一准是出事了。

      白茉莉又把孙学政是怎么失踪的说了一遍,第二回讲述同一个故事,让她遣词造句大有进步,说得玩家们纷纷冒鸡皮疙瘩,青天白日的总觉得周围鬼气森森。

      和郑小松一起的是孟思路,他讲故事和白茉莉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平铺直述,语气毫无起伏。

      “我们也进了寨屋……镇上的人说,‘寨屋’是后面密密麻麻的房屋的名称,特点是家家户户院墙相连,中间的通道极窄,大多只容一人通过。以前这里闹山贼,寨屋是为防山贼修的古建筑。横着的三条街和街边的房子全是新修的。呵!其实也新不到哪去,听镇民的意思也是三十多年的建筑了。说回寨屋……”

      孟思路吞口唾沫继续道:“我们进去七八分钟的样子,见到一个在院里洗头的漂亮女人。郑小松进去打听消息,没说几句女人就钻进他怀里。”

      几个男人都问:“然后呢?”

      孟思路:“郑小松亲了女人一口,从兜里掏出一叠钱给她,然后过来把门关了。”

      李朗:“他肯定是着道了!”

      副本这么危险,比起郑小松被色迷了心窍,众人更相信他是被什么魅住了。

      孟思路:“那女人比苏安瑶还漂亮。”

      男人们纷纷点头,表示那确实很漂亮!

      立刻相信郑小松就是色迷心窍。

      苏安瑶:“……”

      白茉莉:“你们好坏哦!”

      魏玉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芮一禾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唯有李朗,茫然不解的瞪大眼睛。

      林振邦老人温和的对他说:“朗朗,你去看看午饭好了没。我有点饿了。”

      李朗站起来:“哦!”

      “对十几岁的男孩子来说,世界上大部分的事情都比男女那点事有意思。”

      林振邦老人等他走远,才平和的问孟思路:“你就这么走了?”

      万一郑小松真是被魅住了呢?

      孟思路:“没,我趴在墙上,听到里面有暧昧的声响。这才走的。”

      众人:“……”

      最后是付辉,他的状态一直很差,处于濒临崩溃的边缘。

      昨天晚上,他是一个人睡的一间屋子,没人愿意和他同屋。

      芮一禾知道天堂列车和地狱列车一样的残酷,会在穿过隧道时出现的虚影就是赤/裸/裸的下马威。有人会因为目睹不正常死亡而大受打击一点都不奇怪……

      据最后离开旅馆的魏玉琴,苏安瑶和吕迪说,他们走的时候,付辉还在吃早餐。他吃得很慢,但一直没停。

      至于他后来去了哪,发生了什么,现在为什么还没回来。

      没有人知道。

      整个上午,没人在外面碰到过付辉。

      罗婶端着一个大炖锅走出来,标志着聊天结束。

      李朗黑着脸坐下,说罗婶把他们早上用过的碗在铁锅里涮了涮,就着洗碗水煮冷米饭,再把一大碗剩菜倒进去做了乱炖?汤饭?反正让人毫无胃口。

      芮一禾看到锅里大乱炖的卖相,完全相信李朗没有夸大其词。

      没人想品尝罗婶的手艺。

      这时,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人走进来,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的样子。

      “吃饭呢?!”

      他说话的声音和鸭子嘎嘎乱叫差不多,刺耳朵。

      跟在他身边进来的还有两条大狗,一条竖耳朵的狼狗,一条矮壮肥硕的猎犬。两双充满野性的眼睛盯着玩家们,让九个人瞬间感觉自己成了狗饭盆里的肉菜。

      苏安瑶脸色煞白的站起来,她看到棺材都没这么失态过,明显是怕狗。

      男人瞧出她怕,顿时直冒坏水。打了个手势,两只狗冲苏安瑶嚎叫,大嘴张开,尖利的牙齿露出来……

      苏安瑶害怕得连怎么叫出声都忘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李朗摔了一个碗,两只大狗安静了。

      苏安瑶白着一张脸,感激的对少年笑了笑。

      芮一禾猜测,这个讨人嫌的小混混就是罗银。

      只见罗银捞起一个碗,勺子在锅里拨了拨:“靠,这是猪食吧?”

      对,猪食,你妈给你做的。

      “谁让你吃那个的,”罗婶出来看到儿子,刻薄的脸上出现了些微笑意,取下腰间的钥匙丢给他:“去钱箱里拿两百,到烧鸡店吃一顿。再给你姐捎买半只,她退烧没有?”

      “不晓得,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准我进门。”

      罗婶:“那你就在外面问问她,要是还不舒服的话,就让你二叔到家里给她瞧一瞧。”

      罗银敷衍的点了点头。找出钱箱的钥匙,忽然惊叫一声:“靠,怎么有死人钱?”

      罗婶吓了一跳,连忙过去看,发现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厚厚的一沓死人钱,上面印的阎罗王头像栩栩如生,像是要从纸上浮现出来一样。威严的神情令人害怕,那双能洞察人心的眼睛正看着她。

      罗婶慌忙关了抽屉,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把抽屉拉开,将里面的钱拿出来丢在街上,指着街坊四邻乱骂,连路人都无法幸免。

      罗银怂怂肩,从钱柜里抓了一把真钱。懒得看他妈发疯,招呼狗走了。

      芮一禾正在数散落一地的冥币有多少张。

      冥币乱撒数不清数,但她昨晚是亲眼看到罗金把钱放进钱柜的。四百一晚,六间房,住三晚,一共是七千二百块。观其厚度,便可确定昨天他们付给罗金通通变成冥币。

      一阵风吹来,把地上的纸钱刮得满天乱飞。

      她问谁手里还有钱,结果是大家手里都没钱。付给罗金房费之后,剩下的钱攥在郑小松手里……不,孙学政手里或许也有一点,两个人早上一起出去外面买东西来着。

      再说罗婶,骂得外面的镇民缩头缩脑却火气未消,在他们的辩解之中,脸色越发差了。

      忽有一人说:“谁有本事往你家的钱柜里放死人钱,咱们又没有钥匙,要不是你们自家放的就是撞鬼。”

      罗婶脸色骤变:“一定是她!只有她有神神鬼鬼的本事……”

      芮一禾眉头微挑。

      她是谁?

      罗婶还在自言自语,“又是鬼面具又是死人钱,真当老娘好欺负吗?”话是如此,火气却渐渐消散。回过头一看,院子里的玩家们不知道在交头接耳的聊些什么,还不动碗筷吃饭,一准要耽搁她收拾碗筷,叉着腰就要骂。

      “罗婶……”

      芮一禾在她脏话出口之前,指着靠着厕所的那面墙问:“你看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面具,一个歪嘴的丑陋面具。

      罗婶又惊又怕,脸色白了又红,大骂:“老不死的,欺人太甚。”

      说着,像一头被惹怒的牛,瞪着眼睛往外冲。

      芮一禾跟上去。

      罗婶跑进寨屋,七拐八拐,最后在一面高墙外停下来,还能跟着她的就只剩下芮一禾、单小野和魏玉琴。其他的人慢一两步,不知在哪个巷道里被甩掉了。

      单小野:“芮老板,面具是你挂在那的?”他注意到罗婶骂人的时候,芮一禾离开过一趟。

      芮一禾点头:“嗯,她要是仔细看就会发现,面具的做工很粗糙。”

      因为那是刚开始学木雕不久的她临时做出来凑数的。

      为的就是让再刺激一把罗婶,以便于找到旅馆怪事的源头,镇民避之唯恐不及的神秘存在——傩婆。

      这里便是傩婆的住所了。房子平平无奇,是寨屋里极普通的一户。

      罗婶胸口憋着气,抬起脚要踹门,却在鞋底即将碰到门扉时改变主意,伸手轻轻的推开门。她在害怕。只敢带着试探的意味,可一见到里面的情形,她竟然开始往后退……一句质问的话都没说出口。

      罗婶像是一只破洞的气球,怒气飞快的往外泄。

      慢慢后退,转身就跑。

      院里传来小锣和很轻的鼓点声,罗婶见鬼一样跑掉之后,门外的三人终于看到里面的情景。

      门口有个火盆,里面有未烧尽的黄纸。

      房梁下悬挂两个白灯笼。

      不大的院子里,竖着七八个高高的木头架子,同样密密麻麻的挂满了面具,有制作完成的,有才做了底坯没上色的,有才雕出面具形状的。

      一位佝偻的老人站在院子中间,头发花白,左手一叠黄纸,右手一支毛笔,脸上戴着一张威严无比面具。竖眉,黑官帽,眼如铜铃,鼻孔硕大,神情凶狠可怕。

      老人的脚踮起来,嘴里溢出古怪的调子。像是唱词,又像是毫无含义的哼哼。

      “我是那凶神恶煞却心底良善的判官……”

      出声的是魏玉琴……

      芮一禾:“你能听懂?”

      魏玉琴说:“哎,听得懂一点,连蒙带猜……”

      芮一禾点头。

      老人唱一句,魏玉琴就翻译一句。

      “掌控生死轮回,惩恶扬善。”

      老人身体一颤,头摆正,面具朝向门外。鼓点变急,小锣敲得噹噹噹响。

      “拘来小鬼判生死……”

      魏玉琴停下来,颤声说:“这段有点急,我没听清。”

      芮一禾:“没事,你别着急。认真听。”

      老人停歇几秒,再念出的词,唱出的曲,芮一禾居然也听懂了。

      她在唱——“利的口,张嘴呕,小鬼没了红舌头。”

      “养大狗,长得丑,小鬼不敢上街走……”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啊~感谢在2020-11-07 16:34:23~2020-11-08 17:02: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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