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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接到案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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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侦探
委托信是在纸质上亲手书写的,这很少见。阿飞说,大部分的时候,我收到的都是电话委托,或者微信委托。
庄舟心里觉得疑惑,人们怎么找到你呢?知道你在从事这个历史悠久却仍旧能够满足大众需求的职业呢?
她像是看透了庄舟的心思,继续说,在我们游戏的世界里,是有自己独特的一套链接纽带的,慢慢地客户多了,就靠口耳相传的口碑。价格不菲,但保质保量。
她们按照委托书上的地址,到达监视地点,一幢20层楼的灰色电梯公寓的17楼,两居室,同大部分的家庭生活发生场所类似,卧室、客厅、餐厅、厨房、卫生间,屋内陈设简约而不简单,其中一个卧室里立着一个四层的书架,上面挤挤挨挨放着书和各色杂志,林林总总种类繁多。这不能说是一个应有尽有的住所,但这里真够温馨的。阿飞喃喃自语。客厅的实木桌子上放着一个纸箱,普通的正方体样子,普通的棕褐色,却硕大冷漠。阿飞右手熟练地用水果刀划开胶带,左手打开纸箱,里面整齐紧凑地摆放着双筒望远镜、若干本厚厚的笔记本、两盒中性笔、牛奶方便面巧克力等若干种便于储存的食物,纸箱的底部有个手机盒子,里面放着一部手机,插着卡,微信号甚至都登录着,通讯录里联系人只有一个,没有名字,没有头像,也没有朋友圈。这像是一个既存在又不存在的悖论。
阿飞取出望远镜,拨开窗帘,向对面望过去,瞧见对面那幢同样高度同样楼层的屋子,屋子里空无一人。阿飞看了一眼手表,10点37分,大多数的成年人在这个时候都不可能在家的。当然,青少年也不可能。委托书上写到,这是一个三口之家,小孩子8岁,但和多数8岁的小孩子不同,他不在家里住宿,寄宿于本市一家私立小学里,小学距离家大约两条街道,每月回家一次。
阿飞放下望远镜,踱到桌旁,撕开一袋牛肉干,小口小口地咀嚼起来,庄舟走到窗边拿起了望远镜,随意乱看一通,望远镜很清晰,连对面屋子里沙发旁垃圾桶的品牌都一清二楚:“好太太,好生活,好品质”。盛夏时节,小区里的树木蓊郁繁茂,鸟叫声此起彼伏,庄舟竭力想要在旁逸斜出的枝叶间找到鸟鸣声的出处。但即使目眦欲裂,也杳无影踪。厌烦感从胸间升腾,迅速蔓延到了脑门,她只得放弃寻找,挫败得又朝对面17楼望去,哎,有个女人,大约30上下,坐在卧室的梳妆台边,似乎是在写着什么。透过双筒望远镜观察,她拿着一只中性笔,不出意外应该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那种品牌,因为她所处的这个屋子里纸箱里躺着大概20支。在一个硬壳笔记本上急速地书写着,似乎写得很流畅,不假思索。因为她几乎没有停顿,一气呵成。写的时候,头微微朝左侧倾斜着,披散着的头发遮住了前额和眼睛,但紧紧抿着的嘴清晰可见。按着笔记本内页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钻戒,在台灯的掩映下,熠熠生辉。看得出她今天还没有出过门,因为还穿着棉质的湖绿色睡裙。
突然,庄舟“呀”的叫出了声,阿飞立刻蹿到了窗边,一叠声问,怎么了?怎么了?同时,一把抢过了望远镜,那个女人右手胳膊上一块拳头大小的淤青,紫中带着黑,看来已经有几天了。难怪她抿着嘴写字了,书写时用力,肯定疼痛难忍。阿飞想要看清她在写些什么,但不过是徒然。阿飞拿出纸箱那一摞笔记本中最上面那本,写下:7月2日,上午11点,被监视者A(女性,年约33岁)在梳妆台上写东西,右手胳膊处有淤青,拳头般大小。
偶尔,A会停下手里写的东西朝窗外望去。有一次,阿飞和庄舟以为她正在朝她们这边看过来,急忙避开。但细细观察之下,她们意识到那只不过是一种茫然的出神,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在思索,一种让时间、空间变得不可见、进不到眼睛里的观看。大约半个小时后,A从椅子上起来消失在房间后面的什么地方,接着穿过客厅,去了厨房,也有可能是卫生间,因为不知道她那一幢的房屋构造是否和她们呆的这一幢房屋构造相同。但她很快就回到梳妆台边。这样认真的书写持续了两个小时,12点时,阿飞在笔记本上写下了第二段话,只有一句:持续了两个小时。
庄舟打开火,煮了两袋方便面,统一老坛酸菜,卧了两个鸡蛋。是的,鸡蛋,厨房的冰箱里,竟然满满当当地囤积了一冰箱的吃的,冷藏室里各色蔬菜、水果、鸡蛋、酸奶,冷冻室里各种鸡鸭鱼肉。
面煮好以后,她们围坐下来,风卷残云般吃起来,阿飞赞不绝口,可能是出于客气,出于对庄舟下厨的感谢。庄舟脸上隐隐有了得意之色,于是大谈特谈对方便面的宏观和微观看法。在康师傅和统一的世界里,统一是绝对的王者,但是一旦吃了汤达人日式豚骨面,就再也不想吃统一老坛酸菜了,这就是味蕾上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再推而广之,就能够理解出轨的人,无论男女,只要出轨之后,就不可能再从灵魂深处心甘情愿地回归平淡琐碎庸常的婚姻生活了,毕竟,知道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谁不想出去看看别样的风景呢?庄舟说的激动处,用筷子点着客厅角落里的空调说,一言以蔽之,吹过空调之后,谁还能忍受轻摇蒲扇啊。
阿飞说,我吃过最好吃的方便面,不是康师傅,也不是统一,更不是什么汤达人,我甚至都记不得它是什么牌子了,只记得包装好像是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