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凛将至》云扶

4、她陪他看月亮

　　初中生活过得较快，在与书本作战的时间里，没多久椿霖就步入了初三。

　　按道理讲中考算是人生中转折点的其中之一，于是初三学子们便会在这一年在周而复始的学习、复习、刷题中孜孜不倦的过了一天又一天。

　　苏皖较之椿霖来说其实并不在意这场考试，因为她家境算好的，虽然是搬来小县城了，但家里也算富裕了。而椿霖就是普通家庭，她总是努力，心里的想法便是靠着知识来养活自己和家庭。

　　“凛凛，别读了，我们出去玩”这是苏皖第五次打断她背书了，心底虽然无奈但也拿这个小祖宗没有办法。

　　嘴上应了她，苏皖便直接拉着出校去邻街的一条龙步行街去玩儿了。

　　步行街大多吃喝玩乐的店面比较多一些，苏皖一到了街上就东瞅瞅西看看哪里有好吃的。椿霖看到她像个孩子一样疾行，尤其是车辆来往，人流不息的街上。忙提醒她注意安全。

　　椿霖慢慢地走着，一撇眼瞅见旁边的巷口似是有身影在闪，定睛一看与那人四目相对，她却没走过去，但面上却流露出担心的表情。而那人却只与她对视一瞬，便又回到巷中，黑暗隐没了他的白衬衫，于是他又回到黑暗中。

　　“凛凛，快过来——”

　　苏皖唤了她一声才回神，待她转头看向苏皖却发现苏皖身旁出现了一个男生。她连忙走近去看他，这个男生不同于谢致的棱角，他穿着简单的白色刺绣卫衣，五官柔和，眼睛大大的，他比谢致要温暖一些。不一会儿他看见椿霖往他们走过来，便对着她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是陈敬！”

　　椿霖有一瞬被这笑容晃了眼，这是第二次他被别人的笑容震撼到。第一次是苏皖说“我们就是朋友啦”的时候露出的笑容当时她觉得苏皖太天真，还露出那种无邪笑容，她心里想“世界上怕是只有她能这么阳光的笑吧”而现在她见到了第二个这样的人。

　　他俩真配啊。椿霖心想。

　　但苏皖和陈敬显然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在一起逛街的时候是老是斗嘴玩闹，活脱脱一对儿欢喜冤家。

　　大概玩到下午椿霖突然对苏皖说要返校读书，苏皖本来打算拦住她，后来想了想自己不着急考试又不代表她不着急，索性就放她回校了，反正自己身边还有个陈敬呢。只不过椿霖回去的时候偷偷拉陈敬到一边说悄悄话让苏皖觉得酸酸的：怎么刚认识就说悄悄话，自己跟凛凛认识的时候她怎么一脸冷漠。

　　其实椿霖无非就是叮嘱陈敬好好照看苏皖罢了，虽然她心里有想把这俩人凑对的想法，但初识她还不太了解这个人，想着关系先建立好然后再了解。

　　她走在林荫道，突然想起与苏皖的初识那日。
　　一身白裙的转学生，笑起来嘴角两个甜甜的小梨涡，齐刘海中短发，对着她歪头笑说“我们现在就是朋友啦。”

　　想到这儿，椿霖也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微笑来。
　　少年穿一身黑，在离她一百米后处静静跟着她。

　　阳光照在她的白衬衫上，树影遮住了他的阳光，使之他的衣黑的更彻底。

　　三月的风很凉，伴着夜风微凉一道黑影从三桥初中的破旧老墙上翻过，黑色T恤与夜色融为一体。一转身平稳落地，然后随处漫步。

　　文言文越读越困，于是椿霖打开窗户，初三是寄宿在学校的，她是跟苏皖分到一个宿舍的，苏皖是不常在宿舍生活的。顺着窗子往外看，可以看到满天的星星和高高悬挂的皎月。

　　偶然抬眼看一瞬，不经意捕捉到那抹身影，宿舍的窗子面对学校后门，刚巧就能看到那面斑驳的墙和爬山虎。

　　她看清楚了，那是谢致。

　　椿霖赶忙跑出宿舍去寻他，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着急想见到他，或许是自那次去过他家后他俩每次见面都是在窄巷淡淡相视一笑却不讲话，又或许她迫切想知道白天看到的巷口的那人是不是他，有没有受伤。

　　终于她在废弃后操场看到了独自坐在草坪上的谢致。

　　草坪经过日积月累的踩踏早已经不是鲜亮的嫩绿色，后操场废弃许久所以草坪也沾上了许多灰尘，呈现出暗绿色。

　　谢致背对着她。他一条腿平放在草坪，另一条腿支起来，仰头望着夜空。

　　椿霖慢悠悠地走到他身旁盘腿坐下，谢致看了她一眼又抬起头看天，她这时才发现他在抽着烟，椿霖闻着味道总觉得有些熟悉，后来她才想起她喜欢的薄荷烟也是这股味道。

　　原来他们抽过同样的烟。

　　椿霖静静凝视他，“你为什么来这里看月亮？”其实她根本不知道他是在看月亮，她只是觉得应该要找个话题。

　　谢致听到她的话面上并没有太多波动，只是用两根手指夹起香烟，“我曾在这里上过学的，以前就很喜欢这片地。”

　　他敛眉，“不过，那也是很久的事了。”

　　椿霖低头，看见他的香烟燃尽了，剩下半截烟头不经意从他的食指和中指间滑落。

　　谢致自顾自地说话，“好好读书，好好长大。”

　　她耳边是谢致的话，心里却在想那根薄荷烟。

　　“我不是乖乖女。”

　　她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香烟盒和打火机，自顾自地点燃一根香烟叼在嘴里，然后又吐出一口烟雾，缭绕烟圈遮住了她的眼。

　　从她说自己不是乖乖女的那瞬间旁边的他便一直注视着他。

　　谢致面上全是淡漠，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白衬衫。”

　　椿霖觉得些许迷茫，“白衬衫？”谢致瞧了她一眼，又抬头看天，“白衬衫很乖，像好学生的样子。”

　　她却突然轻笑一声，“像我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乖乖女吧。”

　　谢致不以为然，又盯着她看得仔细，他心里思索椿霖的话越想越觉得，她就是一个乖乖女。

　　他见过与椿霖同样年龄的女生混迹在各种场所，浓妆艳抹。

　　椿霖白白净净的，从来不化妆，也不大声吵闹，至少他自己从来没见过。

　　谢致突然觉得她很像居民楼后院的那棵玉兰树，优雅沉静。

　　“春天的风很凛冽。”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椿霖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也只是一秒钟，椿霖认识他这么久，他从来都是奇怪的一个人，神出鬼没。

　　谢致总自言自语，而椿霖就坐在他身旁静静看他。没多大一会儿，他慢悠悠道，“我曾真的以为你的名字是春天的春，凛冽的凛。”

　　“春风得意，沛雨甘霖。”

　　谢致轻叹一口气，扭头看着她不经意目光相撞。椿霖可以在他的眼里捕捉到自己的面容，十五岁正稚嫩模样，距离他俩初次相识也已经过去一年了。

　　暧昧尴尬的气氛油然而生，她觉得耳朵有些发烫，便急不可耐的转另个话题，“你很喜欢月亮吗？”随后抬头看着夜空。

　　“月皎洁，抓不住。”他敛眉瞳孔沾染一层雾色，椿霖嘟嘟囔囔，“今天怎么文绉绉的…”

　　谢致听到她低声抱怨，“因为月色很美，跟你一样。”

　　她又红了耳垂。

　　那也只是几秒的事儿了，她望着皎月却叹了口气，“不一样的，也不可能是一样的。”

　　谢致有点儿迷惑，这丫头别人夸她，她都听不懂？

　　而此刻椿霖却在想他的那句无关痛痒的话。月亮怎么会是跟她一样的，她根本不算纯洁，抑或不够干净，而那些阴暗面都被她完完整整的掩盖住了。

　　但她没有开口说话。

　　椿霖还是害怕的，她不想失去谢致，她害怕谢致离开。

　　人类真实的阴暗面完整的展现给亲近之人看的话，也是会被鲜血淋漓、不堪一击的感情给击垮的。

　　人，都是只为自己活的。

　　谁都不能救赎自己，唯有你自己从泥潭拼命地爬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