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鹤临川》白日梦游病

8、愿望

　　“还望临川神君不要怪罪，这只是一个小结界，小桃只是希望跟临川神君单独谈谈事情而已。”桃花妖福了福身子，人界果然是一个大染缸，谁都不能幸免于难，原来纯真朴实的小桃花妖现在也会玩这些弯弯绕绕了。
　　“听到了吗二哥，”长久的沉默以后，我忍不住轻笑出声：“人家小桃希望跟我单独聊聊呢，你还是先去正殿应付那些客人吧。
　　桃花妖听到这话，惊愕的向我看来。
　　我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好看的是原来二哥在的地方桃花瓣围成的结界寸寸断裂，二哥手里捏着一颗刚剥好的莲子塞到我的掌心，冷淡的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桃花妖，对我说：“快一点，不要让宾客们久等了。”接着就从那个裂缝出去了。
　　我自然是笑着答应。原来粉红满满的结界就这么破了一个大口子，还是蛮可笑的。
　　桃花妖原来红艳艳的脸色有点苍白，她抬了抬手，花瓣墙壁又再度变成了花瓣，飞舞在她的身旁，落在裙子上不动了。
　　“原来是百花裙，”我把二哥塞给我的莲子吃了下去，又端起了茶杯，“那么多年未见，修为精进不少，好东西也不少了嘛。”
　　“没有，临川神说笑了。”桃花妖终于正视了自己，正儿八经的又像我行了个见神君的礼仪，“小桃的雕虫小技，在神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我没有心思跟她东扯西扯，便颔首默认了她的话，让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我当作没有看到，继续喝我的茶，吃小碟子里二哥剥的莲子，惬意的很。
　　“不知临川神君可否记得当年小桃帮您做一件事情，便可以交换一个愿望？”
　　我点了点头，这点记忆我倒是还有的。
　　“小桃现在生活幸福，国主他很关乎我，也没有什么所求的。”桃花妖的脸埋得更低了，“所以小桃希望，把这个愿望给我的孩子。”
　　我的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滑着，没有出声。
　　桃花妖直接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求求临川神救救我的孩子沐箴，他才十五岁，明明那么听话可爱，却被那个歹毒的女人扔进了万蛇窟，她不过就是要一个太子之位，拿去便是，为什么要这样害我的孩子。那些毒蛇的毒早已缠绕在一起，凡人的解毒丸根本解不开了。”
　　“桃花妖，你的道行早已今时不同往日，还会被一个区区人类欺负吗？”我看向她，心里并无其他波动，事实上之前处理事务的时候我收到过沐阳国君的祈愿，已经直到了沐箴受到了万毒蛇撕咬，毒入骨髓，现在也堪堪靠着我的妖力吊命而已。
　　“我丈夫……他并不知道我是妖，我希望他爱上的是纯粹的我，所以也一直没有透露给他。”桃花妖磕了几个响头，磕的青石地板砰砰作响，姣好的面容也擦破了，“沐箴是半妖，我却根本不敢让他贸然接触妖的法术，凡间的丹药也不能吊住他的命，我不敢跟我丈夫说，只能偷偷寻些法子找些神仙丹药治着，但是根本治标不治本。”
　　我没有因为桃花妖声情并茂的话起了些波折，也并没有共情的感受到难受悲伤。
　　我终究是变了，我再也回不去那个哭哭鼻子旧能解决事情的小临川。
　　我格外冷静：“你所求的并不止去掉毒蛇毒，你所求还有别的事情。”
　　桃花妖继续磕着头，终于磕破了自己的脑袋，殷红的雪从额头流下，我怀疑她都糊了眼睛，过了半晌，桃花妖终于慢慢开口：“我要让那个毒妇付出代价，要让她全家都付出代价，她心心念念的太子之位我绝对不会让她得到手。我终于想明白了，靠丈夫的宠爱根本不够，我要有自己的势力，堂堂正正的铺好路给我的孩子。”
　　她再度磕了磕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血擦在了青石板上，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求求临川神收养我的孩子，教授他我不能教授之事，我也能排除顾虑不怕他们害我的孩子了。三个月，我只要三个月的时间就好了。我一定会做到的，哪怕暴露自己妖的身份。”
　　“不行，三个月就是两年半，我不想帮你带孩子这么长时间，一年，我只给你一年的时间。用听风楼，每个身着重位的人都有不想被知道的秘密的。”我在腰封里摸了摸，摸出一块玉，放在了桌子上，“拿着这个去找听风楼的人，他们会帮你的。”
　　桃花妖一开始面露难色，后来又非常惊喜的站了起来，她知道这我是答应的意思了。
　　很多人都觉得神界的时间流逝其实就像传说故事里的“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之前提过神界是由乾坤山隐鹤山等等大大小小的神山所组成的，这些山最特别的地方就是时间流逝的特别满，创世神将阵法加持在群山底下又让神界灵气充沛。神仙一旦闭关修炼就是以千上万计数，他们想方设法来到神山就是不想自己修炼完成可亲友已去的悲叹。
　　从我成年一千五百年到如今的两千年，桃花妖在人世间也只不过过了堪堪五十年而已。
　　我离开了那座亭子，留下了桃花妖一个人在庭院里思索着。
　　“主人，您当真要把她的孩子带回到琉璃宫吗？”竹茶在我身后显形，问了一句。
　　我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继续往正殿的方向走，“是啊，欠着她的总得还，养一个小孩子而已，你给他收拾一个房间，对了，要靠近云泉，反正有一年，就让他慢慢肃毒吧。”
　　我其实没有表现的那么云淡风清，我其实蛮兴奋的，小时候我挣扎在学业中的时候最想做的就是成为夫子，让别人感受我一样头疼的痛苦，虽然这个孩子不是那么小了，但是一定很有意思，我很期待。

　　我本以为桃花妖的意思是她会把她的孩子打包送上来，其实不然，第二日桃花妖就来找我了，她说她的孩子实在是病得很重，需要我去看看该怎么办才行。
　　果然时过境迁，桃花妖已经御空飞行的很稳当了，从隐鹤山到沐阳皇宫，不过分秒的事情。
　　桃花妖在跟她的夫君商量我要带走沐箴的事情，我等的百无聊赖，便打算先来看看沐箴，我挥了挥手，宫女们知道我是他们夫人的贵客，便挨个下去了。
　　沐箴果然病得很重。
　　他躺在床榻上，整个人在不停的颤抖，神智混沌不清，发丝凌乱，整个人面庞显得病态的苍白，脸上却又泛着两团不正常的红晕，嘴也是乌青一片，都不用多做检查就知道这确实是一个垂死之人。
　　我掐了个术法，轻轻点在自己眼皮上，再走近两步，好看清沐箴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比想象中还要遭，五脏六腑几乎都被侵蚀的不成样子，骨头上都附着着黑色的黏黏糊糊的星星点点，这根本就不是凡间的毒蛇能够造成了的，什么毒素参杂怕也是庸医的一派胡言。沐箴是半妖，体内的妖力不多，但是凶猛的很，不停的冲击着毒素，但是狂猛的冲击让沐箴体内像一个战场，早已破败不堪，若不是桃花妖用灵力护住了他的大脑和心脉，沐箴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我有些怜惜这个孩子，轻轻伸出手想拂去他额头上的发丝，我好把神力从额中灌注进去，桃花妖的妖力已经脆弱的如同一张薄纸，那恶心的点点就会侵蚀进去，我要先用神力给他替换保护罩才行。
　　我才刚碰到他的额头，沐箴却动了，一只汗淋淋的手抓住了我，将我扯近，我趔趄了一下，半蹲在他的塌前。他力气实在是不算大，要论是我有准备，他哪怕用尽全力都不能拉动我分毫，这完全是我把他当作死人看了，完全没料到他还能有如此大的动作。
　　我还没发作呢，沐箴先强烈的颤抖着，呕出了一口血。血是暗红发黑的，我看的清楚，真丝的被子很快被腐蚀出了星星点点，逐渐形成了一个大洞。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