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泪换红妆》寒星荃

5、相亲

　　镇北侯外出巡营已有半月，好不容易今儿个回来，赵应蕊自是极高兴的，让人备了满满一桌菜，可却见自家爹爹一副不自在的模样，好似有话要说，就开口问到，“爹爹，你可是累着了？”

　　“哦，无甚。”赵父见小女儿一脸关怀的模样，转而又摸上心口，皱着眉道：“只是这几日总是睡不好，梦里面听见你娘问我泽儿可成亲了，我支支吾吾交待不出个所以然来……”

　　赵应泽闻言险些喷出一口汤来，随即目不改色夹了块鱼肉给赵父，“父亲，吃。”

　　“哎呦喂，心口疼……”赵父摸着心口皱着眉，真像是疼极了。

　　“.…..”赵应泽放下筷子，转头对宋临说道：“请大夫来给主君看看。”

　　见宋临那脑袋没根筋的还真要去叫大夫，赵父只得直起身子说道：“不必了，老毛病了。”

　　“果然是久病成良医，父亲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到是儿子不懂了。”赵应泽勾起唇角，揶揄道。

　　“你别给我挤眉弄眼，”赵父气不打一处来，拿筷子敲了敲赵应泽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说说你年纪……”

　　“父亲，荣王殿下还等着我去议事，先走了。”赵应泽起身打断赵父的话，真就转身出门了。

　　“你……”赵父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这回是真的要心口疼了。

　　“爹爹，你别逼哥哥了。”赵应蕊顺了顺父亲的背，软软的说道。

　　赵父看着小女儿乖巧的模样，又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蕊蕊，过了年你就要十六了罢。”

　　“嗯。”赵应蕊应了一声，一双杏眸睁大了些，看起来更是可人。

　　“都说这女大不中留……”赵父缓缓开口，生怕触动了女儿哪根神经，跟她哥哥一样拔腿就跑。

　　赵应蕊似是知道父亲要说什么，拿手抵着下巴一脸无辜地望着赵父：“爹爹上回不是还拒了王媒婆，说要再留我两年么。”

　　赵父被女儿噎住，可到了嘴边的话总不能不说：“我那是觉得没有好儿郎嘛，可如今却有一位。”

　　“哦？”赵应蕊挑了挑眉，心想不管父亲说什么她都不会动摇的。

　　赵父见状，还以为女儿来了兴趣，音量不觉放大了些：“是那谢太傅的嫡三子，我瞧着他读书用功，将来这考取功名……”

　　“长得如何？”赵应蕊突然发问。

　　“这……自然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赵父也没见过，只得信口胡诌。

　　“一看就是胡诌。”赵应蕊不以为然地说。

　　“为父怎么会骗你呢？”赵父虽没见过那谢贤，可谢太傅的长子同在朝为官，虽不说有多俊朗，好歹也是温润有礼，风度翩翩的。

　　见自家女儿没吭声，赵父加了把劲说道：“你就去见见，合了眼缘那自然是最好，若是不合，为父也不逼你。”

　　赵父说完便喘了一口大气，想来这几个月上门求亲的媒婆数不胜数，自己也学着她们的说法，看来是有用。

　　“那好。”赵应蕊一口答应，面上看不出半点不快。

　　“当真？”

　　“自然不假，不过……”赵应蕊拖长了音调，“若是不成，下回爹爹可不许再给我介绍。”

　　“这……”赵父犯了难，这不是只要她一句话的事儿嘛，转念又想，万一蕊蕊真看上了呢，这下便又寄予了一份希望。

　　“好。”

　　赵应蕊听到此话便知父亲被自己唬过去了，开心地又扒拉了几口饭，吃饱才回了屋。赵父在桌上看着，还以为是女儿颇为期待，因此心情大好。看来，女儿家对嫁人还都是期待的。

　　三日后，钟鼎楼。

　　赵应蕊由着玉娘打扮了一番，就跟阿诺一道去了钟鼎楼见那谢公子，没想到他已经早早到了。

　　“见过赵小姐，在下谢贤。”他一抬头赵应蕊却是下了一跳，这跟爹爹说的玉树临风简直差了一条街吧，既不玉树，也不临风。

　　“谢公子好，小女赵应蕊。”虽是这样想着，但她面上也未表现出来，总不能以貌取人。

　　“不知赵小姐喜欢什么菜式？”

　　“我没那么多讲究。”

　　“噢，那谢某点了。”谢贤唤来小二，“把你们这最好最贵的菜都上上来。”

　　“不用不用，谢公子我们两个吃不了那么多。”赵应蕊连忙抢在那小二前开口。

　　“赵小姐不必客气，谢某会付饭钱的。”谢贤说着打开折扇扇了扇，颇有几分模仿才子的意味，可落在旁人眼里，却是东施效颦，赵应蕊只瞧了一眼便垂下了头，只有阿诺在后边抖得厉害，险些就笑出了声。

　　赵应蕊原以为吃顿饭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人的嘴就没停过，真不知道是来吃饭的还是来说书的。

　　“赵小姐，我们家可是很讲规矩的，你会背《女德》《女训》吗？”

　　“会一点。”赵应蕊并不是很想理会，随口说道。

　　“如此甚好。”谢贤点了点头，又瞧了赵应蕊几眼，心里念道，虽说这赵家二小姐的容貌不是最上乘的，但却是越看越有味道，足足让人多了三分好感。

　　如今那只耳朵正对着自己，白嫩白嫩的，他还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耳朵，总想在那细嫩的耳垂上咬上一口。再往下看去，少女的脖颈细长，这光露露的露在外边，饶是有几分勾人。

　　再往下，到是没什么看头了，可自己来了兴趣，目光还是停在那出，似是要看出个所以然来。

　　阿诺站在赵应蕊身后兴趣央央，突然一个不留神望见了那道做贼般的目光，而自家小姐只顾着低头用餐，并未发觉。阿诺来了怒火，瞬即叫道：“你看什么呢！”

　　谢贤正看得起劲，忽的被人抓了包，定睛一看，竟是赵应蕊那小丫鬟，脸上添了怒火，说道：“你懂不不懂礼数，这儿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婢子说话！”

　　赵应蕊被阿诺这一声喊叫也着实吓了一跳，还楞这神不知所云，只见阿诺双手叉腰，头抬得老高：“在你这种肮脏无耻的人面前，自是用不着礼数的，我呸！”

　　“你说什么！小贱蹄子！”谢贤说着就举起了手。

　　眼见巴掌就要落下，赵应蕊一拍桌子起立，她本就憋着火，如今到有了爆发的时候。

　　“你想作甚？”赵应蕊提高音量，颇有一副护奴的架势。

　　谢贤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心想自己毕竟是太傅之子，总不能落了下风，硬气道:“你这小丫鬟咄咄逼人，叫她给我赔礼道歉！”

　　“陪礼啊...”赵应蕊踱步，看着谢贤一副自大狂妄的表情，转身说道，“我呸！你个登徒子，你也配！”

　　“你！”谢贤气的发抖，又抬起手来，“野蛮女子，果然是边关长大的，粗鄙至此！”

　　赵应蕊丝毫不慌，看着他手抬起，一把拿起桌上的筷子，快准狠地插了进去。可惜力道不够，只微微戳出血来，可这也把谢贤疼得够呛。

　　谢贤甩了甩手，怒道，“我要你好看！”

　　说完两脚一蹬便跨过桌子，一脚朝赵应蕊踢来。可还没等踢到，他忽的感觉到自己腹部却被狠狠踹了一脚，身子重重的落到了地上，背脊骨似是都要断了。

　　“哼，就凭你，姑奶奶我都不用费力气。”只见阿诺拍了拍手，一脸不屑地说道。心里却暗喜幸好跟府里的侍卫学了几招，教训地痞流氓却是足够了。

　　赵应蕊两只好看的杏眸此时瞪得跟铜铃一样大，她都不知道阿诺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招数，简直就是……英雄啊！！！

　　然而崇拜劲还没过去，自己眼里的英雄却拉着自己跌跌撞撞的跑下楼梯，只因谢贤那随从拿着剑就要追上来。

　　“赵应蕊你给我等着！”谢贤好不容易撑起了身子，朝下喊去。

　　赵应蕊头也不回的往前跑，只怪自己太过鲁莽，刚刚谢贤好不容易爬了起来，自己却怕他冲动之下会干出什么来，转而就拿起桌上的热汤朝他泼去。

　　那谢贤摸了把脸，见到手上湿哒哒黏稠稠的汤汁，来了怒火：“泼妇，泼妇！！我就知道赵敬禹那老匹夫教出来的女儿自是好不到哪里去！”

　　他转而对着身后那杵着一动不动的人骂道：“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于是便有了主仆逃跑这一幕，可那戚风却是从二楼一跃而下，马上就要追上了她们。

　　赵应蕊虽说害怕，可一想到谢贤那厮竟然辱骂自己父亲就气不打一处来，仍是朝后说道：“我爹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没了他难道让你们这群败类去上阵杀敌啊！我告诉你...”

　　“唔！”阿诺跑的急，赵应蕊还说着话没注意撞到了一个男人的怀里，整个身子都扑了进去。

　　“当心！”那人一把拉住赵应蕊，转了一个圈，躲开了戚风。

　　“好险。”赵应蕊心里想。那人的手盖着她的头，她只好贴在他胸膛上。一股熟悉的沉水香的味道传入她的鼻腔。

　　“大胆！竟敢偷袭太子殿下！”忽的赵应蕊听到有人大喊一声。

　　太子殿下？她听到后连忙挣脱开那个男人，但头却撞到了他的下巴，还听到他闷哼了一声。好痛啊！赵应蕊摸了摸自己的头，抬头一看，对上一双好看的眼眸，可不就是太子殿下。

　　“太...太子殿下...”赵应蕊失了神，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高景行见她发丝凌乱，鼻尖因为刚刚撞到了自己现下还发红着，说话还瓮声瓮气的，瞬即便皱了眉头。

　　“疼吗？”

　　赵应蕊见状，下定决心要先告状，两眼一红，逼出几颗泪花来。

　　高景行见状蹙了蹙眉，把赵应蕊带到身后，她这才发现那谢贤和戚风此刻都恭恭敬敬跪在地上，头低得死死的。

　　“谢贤，你该当何罪？”高景行沉声发问，冰冷的像是要把人吃了。

　　“太...太子殿下饶命，我...我们就是闹着玩的...”那谢贤吓得发抖，此刻也顾不上脸上被热汤浇的火热，滴滴汤汁还滴落到了地面上。

　　“闹着玩？你刚才还辱骂了我父亲！”赵应蕊气不打一处来，伸出半个脑袋骂他。

　　“哦？是吗？辱骂朝廷命臣，罪加一等。”

　　“太子殿下饶命啊，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太子殿下饶命...”他看太子殿下不理他，又转向赵应蕊，“赵小姐饶命，我都是我不好，我有错！”

　　“你自然有错，来人，先将谢贤打二十大板，禁足在家。”

　　“太子殿下饶命啊，饶了我吧...”谢贤的声音逐渐弱下，应是被人拖回了家。

　　赵应蕊看着谢贤被人拖走，心里甚是爽快，可转而想起自己也有错，不觉低下了头。

　　“走吧，我送你回府。”高景行对赵应蕊说道。

　　赵应蕊闻声抬头，拧了拧帕子说到：“不用了，今日之事还要多谢太子殿下，怎好再劳烦殿下。”

　　“你劳烦我，又不是一回两回了。”高景行低下了头，轻声说道。

　　“我……我…”赵应蕊只觉口干舌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偏他那双好看的眸子紧盯着自己，惹得她越发紧张。

　　“也罢。”高景行直起身子，目光示意闻若，“送赵小姐回府。”

　　赵应蕊见他没有坚持，这才松了一口气，跟着闻若的脚步走了上去。

　　只是没走几步，又被叫住，赵应蕊闻声转过去，只见太子拍了拍他自己的衣领，赵应蕊这才匆忙低头。

　　果然，衣领处皱皱巴巴的，她赶忙抚平了几分，又跟了上去。

　　高景行在后头望着，小姑娘的脖颈处羞的变了粉红，耳朵更是红的可以滴出血来。

　　他又想起今日在议政时听得荣王随口提了一嘴，说是赵二小姐被父亲叫去了相亲，他原本只当一笑，心里明白她并看不上眼，可一个上午心绪却是乱七八糟的，这不，早早结束了谈话，心急火燎赶来钟鼎楼遇上了这么一出。

　　赵应蕊坐在马车上，并无心思去想太子殿下怎会出现在此处，只是咬紧了下唇，算着自己到底劳烦了他几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