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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刺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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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行宫的日子平淡无奇,十天匆匆而过。
回京这一日,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如柳絮般飘扬在空中,很快路上便积了厚厚一层雪,把道路变得泥泞不堪。
赵应蕊却是觉得无妨,好容易盼来了下雪,行的慢点便慢点。她一只手伸出帘子,接着冰凉的雪花,落到手心里很快化成了晶莹的水润。放眼望去,远处的山头已盖上了白帽,地上的积雪反射,越发衬得她那张小脸雪白剔透。
忽的,马车在路上停下,赵应蕊听到外面的人禀告:“赵小姐,前方积雪太多,需先扫雪,只能劳烦您在车上歇一会了。”
“不碍事,我便在车上坐一会吧。”
她掀开帘子,全心全意地赏着雪景,不时啜一口热茶,略有冷风进来,她便缩紧了脖子,毫无想法把帘子放下来。
马车上的公主小姐大多都和她一样,待在马车上不下来,只那些皇子世子下马车交谈,你一言我一语,场面热闹。
而在他们所不知的地方,一群白衣少年已等候多时,单脚倒挂在树上蓄势待发,人人脸上都戴着银质面具,因积雪反射照出好几道白光。
为首那人带着金制面具,形容恐怖,他双手抱胸闭目,好似已经睡着了。
戚风坐在马车靠板上,余光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他眯眼用手肘挡住,往那白光处的方向看去,树林幽静,偶有风吹过吹落几片树叶,一片平静。
云湛堪堪睁眼,瞧着那边忙着扫雪开路的宫人和侍卫,时机已经成熟。
他吹了声口哨便踮脚而起,直逼那绿顶马车而去。
其余十二位白衣少年各自散开,身姿轻盈,如仙鹤般挥剑而起。
戚风大喝一声,连忙抽出剑护在马车前,目光泛起杀意。
赵应泽在他们袭来时也注意到了,立即指挥众人护驾,然而那些人并没有因此改变方向,用剑在空中划出一个符号,随后速度极快又极轻地挟持了马车内的人。饶是护卫人数再多,也不及他们武艺精湛,只得呆呆地围着马车,不让那些人出去。
赵应蕊和阿诺在车内屏息凝神,在她的头顶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不过并不是兵刃相接的碰撞声,而是快速回旋的脚步声。
云湛不紧不慢地同戚风交着手,与其说是交手,不如说是试探。
戚风拿着剑的手几乎招招致命,却招招被眼前这个戴金模面具的男人躲开,他开始慌神,那人几乎只是在防守,连一招都没有出,可却足够让他招架不住。
云湛微卷的长发散在身后,随风扬起,有几根被剑锋削掉,落到地上。
似是玩够了,他一脚便朝前踢去,戚风猝不及防地跌落车顶,重重地落到地面,闷哼一声,吐出血来。
他撑着剑起身,而在那时云湛已然进了车厢把赵应蕊抱在怀里。
他戴着面具的脸凑得离赵应蕊极近,用那双唯一露出来的深不见底的眸子慢慢揣摩着她脸上的每一处皮肤,大手轻轻摸上她的脸,上面厚重的老茧触得她生疼。
赵应蕊闭上了眼不敢去多看,她丝毫不怀疑这个男人不费吹飞之力就可以杀了她,因为他的手此刻已缓缓下移,握上了她细长柔软的脖颈。
阿诺在他一进来时便被点了穴,此刻是动弹不得,连闷哼声都传不出,她眼睁睁地看着那男人轻薄小姐,热泪夺眶而出。
云湛不急不缓地抱着赵应蕊出来,手一扬便拔出一位侍卫的佩刀架到了她脖子上,赵应蕊不敢动弹,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她不认识这个男人,从来不曾。
她拼命地在脑海中搜寻着他的记忆,想要获取一丝一毫的信息,却是无疾而终。
“把剑放下。”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似是在极力忍耐。
赵应蕊颤颤巍巍地睁眼,说话之人正是高景行,他发丝微乱,有几根垂下来遮住他的眼睛,她还是第一回见到如此狼狈的他,可不知怎的,眼泪竟是一刻也忍不住,就这么倾巢而出。
高景行被她的泪刺痛,极力稳着心神,说道:“你今日若还想活着离开,就立刻缴械!”
谁料云湛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一声,剑锋又逼近了赵应蕊脖子上的软肉几分,说道:“太子殿下似是没搞清楚状况,看看你周围被挟持的人,占上风的可是我们。”
声音透过厚重的面具十分低沉,似是地狱来的使者,令人不寒而栗。
“你想要什么?”
“不想要什么,这是想劫几个小美人回去把玩,”他说着凑近赵应蕊,冰冷的面具贴上赵应蕊的左脸,寒冷到心脏,“这个,姿色颇为上乘。”
赵应蕊已是汗毛直立,注意着他拿剑的手,绷着身子不让剑锋触碰到自己。
“猖狂歹人!还没有几个人能从本王手中逃走,本王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景王已是红了眼,拔出剑就要逼近他。
云湛只是一个跃身,跳上马车,手中的剑又近了几分,这次赵应蕊已是躲无可躲,脖子上的软肉被割破,鲜血从口子里流出。
云湛用手指染了几滴血,然后把手指伸进赵应蕊的小嘴里,说道:“还没尝过你自己的血吧。”
赵应蕊倍感屈辱,在他伸进自己嘴里的时候就狠狠咬住了他的手指不放,云湛眉头一皱,冲破她的束缚才把手指抽出来。染着血丝的手抚上了她白皙洁净的小脸,在上面留下一条刺人眼球的红印子。
上面有她的血,和他的血。
高景行见此已是青筋暴起,他不能容忍别人如此羞辱他最心爱的小姑娘。
他沉声开口:“把她放了,孤来换她。”
赵应蕊没想到他竟肯为她做到这一步,拼命地摇着头,眼泪肆意而流。云湛怕剑锋伤了她,把剑又拿远了几分,只是握着赵应蕊的手又紧了几分。
他不再停留,把剑朝高景行的方向射出,抓着赵应蕊腾空而起,很快又隐入树林。
高景行反应已是极快,没让那剑如愿,只是手臂上还是挨了一刀。
那十二位白衣少年放下挟持之人随后赶上,慌乱之中,没人注意到戚风被人掠走。
赵应蕊被点了睡穴,被云湛放置在山洞内。
“帮主,阁主的伤无碍。”身后一位白衣少年开口,声音却嘶哑得厉害,像是百岁老人。
云湛负手而出,说道:“他如今这身子可大不如前,只一脚便吐了血。”
戚风被人绑在椅子上,见云湛出来,气愤道:“你把小姐怎么样了!若是小姐有事,我定和你同归于尽!”
云湛看到他这副忠心耿耿的模样,不由笑出声:“那个女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竟肯为她拼命?”
“少废话,你有本事把我放了,我们决一死战!”戚风扭动身子,想要从绳子中脱身。
“我怎么可能和你决一死战呢,我的哥哥。”云湛慢悠悠地走上前,对他说道。
最后那两个字极轻,穿过面具,让人根本听不清。
“你说什么?”戚风皱眉,回忆着那两个字。
“看来,你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云湛叹了一口气,把手附上面具,当着他的面把面具缓缓摘下。
戚风几乎是一瞬间就瞪大了眼睛,望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有喉咙口还有“呜呜”声作响。
可要说像,又不像。
眼前男人身形瘦削,薄如纸片,面容惨白如雪,像是病入膏肓。可那双桃花眼却是炯炯有神,此刻散发着激动又诡异的光芒,眼下那颗泪痣是唯一可以和戚风区别的地方,妖冶鬼魅。他浑身散发着阴柔寒冷之气,手指修长白嫩,只是指腹有厚厚的老茧,不是寻常人。
戚风打了个冷颤,嘴唇不受控地抖动,天下竟有与自己如此相像之人吗?
云湛勾唇轻笑,一步一步凑近戚风,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就手一扬往戚风的后颈斩去。
戚风因这力道晕厥过去,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看到他的嘴唇微动,好像在说着什么。
可惜,他听不清。
云湛面对着戚风昏睡的面容沉凝片刻,再次说道:“记住,你叫云辞。”
云辞,我的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