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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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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无所畏惧》
文/化鲸
独家发表/晋江文学城
沈衾从小就长得好看。
用他父亲的话来说,他就是因为太好看了,所以才会被拍花子盯上,将年仅三岁的他拐走;也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所以拍花子才舍不得,将其他孩子都卖了,就留一个最好看的给自己生不出孩子的老婆留在身边养着,一直到他六岁那年被解救出来。
沈衾的父亲沈一军不知道的是,他不仅长得好看,从小记性就好。他的记忆能追溯到会开口叫妈妈的那天,所以就算被人贩子拐走,他也一直记得谁是他的爸爸妈妈,也在一直想办法回家。
沈衾被沈一军之前,也有过一次机会从十二区的深山里逃出来。他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大雨倾盆的深夜,一个刀疤脸大汉像拎小羊崽一样提了个布袋到人贩子家中。人贩子不在,他老婆接待的。
人贩子老婆叫沈衾叫雪宝,喊他乖仔,喊得像是自己亲生儿子般亲昵。她让沈衾给刀疤脸大汉倒茶,自己则去厨房做饭给大汉吃。
沈衾乖乖端了茶,大汉见他乖顺,便不管他。
昏暗的煤油灯,沈衾蹲在湿淋淋的布袋边,看着装得饱满的布袋突然动了一下,吓得摔了个大马哈。
大汉嘲笑着将布袋解开,露出一个小孩。
沈衾一眼看出这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整个村子没有一个孩子能养得这样白嫩精细,包括他自己。
小孩似乎刚刚从迷药中醒过来,明明应该又冷又冻,愣是在回过神后跳起来想要逃跑,被大汉一只手按住也不停休,手脚并用带嘴咬。可再怎么上蹿下跳也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非但跑不了,还惹恼了绑匪,将他手脚都绑起来丢到了柴房里。
那小孩也是有毅力,饿了两天也不肯求饶,见人从没一副好脸色。长得像豆腐,脾气像小牛,可惜折腾到第三天,就焉菜了,头发乱糟糟,脸蛋脏兮兮,衣服臭烘烘,比人贩子家里地位最低的小狗看起来都要可怜。
沈衾怕他死了,偷偷给他喂水,可小孩非但不喝,还朝他吐唾沫。然而干得脱皮的嘴巴连唾沫星子都没有。
这会儿脾气很好的沈衾用袖子替他沾湿嘴巴,在他耳边说悄悄话:“我也是被拐来的,我偷看了村长家的电视,知道你是有权有势人家的小少爷,我会帮你逃跑,只要你联系到家人后也帮我也找回爸爸妈妈就可以了。”
小孩似信非信,但见沈衾帮他松了松勒出紫痕的绳子又给他塞馒头后,慢慢也相信了他。求生的本能告诉阎玖,自己只能相信他。
“你叫什么名字。”吃饱喝足后,阎玖问他。
“shenqin,我爸爸叫我阿qin,但我不会写那两个字。”即使是个孩子,沈衾此刻也难免脸红,“我还没上过学,也没念过书,我不会写字,所以你一定要回来找我。”
沈衾一连念了三遍自己的名字,生怕对方忘了。
阎玖跟着对方念着他的名字,信誓旦旦道:“我记住了,我叫阎玖,我会来找你的。”
过了两天,沈衾帮阎玖解了绳子,告诉他刀疤脸和人贩子已经下山,只要他跟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躲在那家人牛车里下山到隔壁镇子上,“大肚子的女人也想逃跑,但她跑不了多远肯定会被抓回去,趁乱你去镇上邮局打电话给你家里人,钱收好。”
“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跑?”阎玖问他。
沈衾摇摇头,“这家女人看我看得很严,我一离开就会被发现。而且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认识我,我跑不掉的。”
阎玖点点头,在沈衾的掩护下,成功躲进大肚女人的牛车里。大肚女人似乎发现了他们,但没做声,只催促着自己的“丈夫”下山买未出生孩子的东西。
沈衾看着牛车载着自己的希望远去,他把回家的可能全都寄予那个眼睛黑亮,像不容易被驯服的小马一样的男孩子。他第一次向人贩子家里的佛龛点了香,祈祷着,在人贩子老婆询问他时,也难得说了句好听的谎言。
“我在祈祷妈妈你能给我生一个小弟弟。”
也许是老天爷显灵,小少爷逃出去了。沈衾得到这个消息时,内心快乐极了,哪怕他被刀疤男威胁着要被杀掉,哪怕他被人贩子打得快要死掉,可他心里是快活的,他终于可以回家了,回到自己的爸爸妈妈身边。
在刀子快要落到脸上时,是人贩子老婆抱住了他,女人苦苦哀求,终于留住了他的脸。
“跑了一个,这个再没了,不也是血本无亏?!你们还能把他卖了换钱!”
又要被卖吗?是啊,他的脸毁了的话就卖不出好价钱呢。不过都没关系,他就要回家啦!
沈衾并不在乎落在身上的拳脚有多痛,他只心心念念地想着要回家。
刀疤男和人贩子见到手的肥鸭子飞了,也知道事情即将败露,此地不能久留,两人连夜打包好行李,计划天一亮就跑路。
沈衾知道自己这一趟再被带走就真的没有可能回家,但他也不是很担心,小少爷已经跑出去了,他可能刚刚联系到他的家人,他肯定会回来找他的,只要熬过这一晚。
可惜,沈衾最后也没有等来小少爷。
等待他的是整个村子的漫天火光,和一个大肚子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
大火烧了三天,烧掉了一切能烧的东西,困住了所有想要出去的人。
也烧掉了沈衾所有的希望。
沈衾以为自己要死在这场大火里时,人贩子的老婆将他放进了后院唯一的水井木桶里。
水井周围的隔空带隔绝了大火,给了他一线生机,也让他在心如死灰时,见到了前来救火的父亲。
——
沈一军原本是名军人。沈衾三岁被拐时,他在边防出任务。任务结束后才知道自己孩子出事的事情,而那时,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一个月。
沈一军知道,那时候想要找回孩子,就是大海捞针,希望渺茫。但沈一军没有多加指责妻子,而是向部队打了转业申请,回到九区成为一名地方警察。
他想,如果他能经常陪在妻儿身边,就不会出这种事情。
沈一军为了弥补妻子,也为了减少妻子罪恶感,两个人再要了一个孩子。等孩子呱呱落地,是个女儿。他陪伴了妻女一年,一家三口度过了很长一段和睦安宁的日子。他见妻子状态良好,便开始着手寻找儿子的事情。
为了怕妻子再陷入抑郁情绪,沈一军背着妻子向上级报备了相关情况,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全国拐卖妇女儿童的案子上。
两年间,沈一军与同事一起,端掉了九区所有人贩子窝点。可人贩子大多流窜作案,而被抓获的嫌疑犯判得并不是很重,大多两三年后就被放出来。沈一军也不气馁,至少他所在的九区是干干净净的,九区的每个孩子都是安全的,那他所作所为也都值得。
通过审讯已经抓获的人贩子,沈一军被告知他的孩子早已带到十二区,甚至非常有可能被卖出国,他这辈子他很难再见那孩子一面。沈一军冒着背处分的风险,揍了那个人贩子一顿,当晚回家给女儿庆生时,装得跟没事儿人一样。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阎将军的小儿子的绑架案发生时,当时九、十两个区的警力都被调动,虽然主力是十区的警方,沈一军作为追踪人贩子得力警员,被抽调到十区协助调查。
当时十一区属于混乱区,而十二区更是三不管地带。阎将军的小儿子最开始是被仇人绑架,索要天价赎金,阎家凑齐了钱,也抓到了绑匪,可小少爷还是不见踪迹。原来绑匪从始至终就没有打算将人还给阎家,小少爷早在被绑当天已经经过二次“售卖”给逃窜作案的人贩子。
他们一路追查到十一区,阎将军带着部队很快解决了当地的动乱,可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孩子。所有人都不希望孩子沦落到十二区。十二区多为荒山,地势崎岖险峻,区域内本国居住的人群十分封闭且很凌散,整个区的政府组织基本上处于瘫痪状态。想在这个区找孩子难度极大,这也是为什么沈一军知道自己孩子被拐卖到十二区后,那么难过的原因。
不过这一次,因为将军之子这个契机,再加上上头处理整顿两个边远区的决心,沈一军看到了一线希望。
或许是整顿的仗势太大,又或者是阎将军的威名远播,将军被绑架拐卖的孩子在他们抵达十二区没多久后,被当地的一户人家送了过来,这场浩浩荡荡的寻子之旅很快结束。
沈一军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多少个夜晚他都在想,如果他的孩子是将军的孩子,是不是也早就找到了。
沈一军没有着急跟大部队一起离开,而是作为留守方警备,协助十二区治理工作。
或许是上天可怜他这个老父亲,又或者是感念他的善举。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山火搜救过程中,沈一军找到了困在水井里,奄奄一息的,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