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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苏苏结婚后我们就搬家了,电话号码也换了,仿佛所有联系一夜之间都断了。
      可她为了找我竟然找到弟弟的学校,为了找我竟然写起文章,我很诧异,她竟如此执着。若说一点不感动那是假的,当初面对文字已经到厌恶程度的人,竟是亲自为了我写文章,骄傲是有一点的。可更多的是无奈,苏苏你这不是逼我么?我曾想尽办法躲避,现在你让我自动现身么?
      我已经连累了我爸我妈我弟弟,我不能再连累别人了,甚至我已作好孤身一人的打算,只是我的父母兄弟不知会否舍得抛下我呢?弟弟曾说他会陪到我能看到为止,可我自从拿到那本《半娃娃》便每晚都会疼痛,在心里。我怕我会辜负所有人。
      我以为只要不理会外界,也就过去了,事实上那篇文章也确实渐渐开始平静,然而苏苏似乎并没有放弃,因为没过多久,便有署名颜忌的《半娃娃》开始出现在网上。
      我本以为她送我那本《半娃娃》只是想表明她想见我的决心,以及对我那想送给她却没完成的文章的感谢。从拿到那本盲版书到现在已经三四个月了,我一直只读了简介部分不敢继续。
      如今她明目张胆把我以前写的东西发表出来,我已经很是惊讶,弟弟竟说苏苏在简介中说颜忌的半娃娃是童颜半娃娃的前半部分,两篇文加在一起是一个故事。
      至此我才知道她为什么说她的文是没头没尾了。
      我再次读起童颜的半娃娃,说真的她写的东西我蛮喜欢的。我之前按照日记的形式写我们的相识很多是真的很多是假的,那时我正写到我们吵架,还没写到眼睛,然后我就全盲了,所以看不清以后的事都是在苏苏的文章里,她也是以日记的方式写,以她的角度,写我们吵架后的第二天我昏迷不醒,然后醒后就看不见了。
      那时因为赶稿日夜颠倒,我都不记得日期,现在读到她写我昏迷了两天后才醒,我便开始回忆我是否真的昏迷了很久,可无从想起…
      我慢慢用手读,在医院,回家,然后又去医院,毕竟是创作,虽有很多是真事,但其中也不乏戏剧性的小转折,里面写了她的男友,后来的日记在她写到“明天我要结婚了”那一天戛然而止,然后很大的空白,没有日期,只写着:我想我可能错了。又翻一页还是只有一行字,最后就只剩:我错了。三个字
      我以为结束了,但摸到后面似乎还有几页。
      我仔细摸日期大概是半年前左右,也就是她写的上篇日记的一年多以后,她说,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睛也出了问题,颜忌,当时你就站在马路对面,脸比以前瘦一点,显得有些苍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我当时有想流泪的冲动,我有些激动,准备奔过马路去找你,可我刚刚踏出一步,你弟弟就出现了,你回头冲他笑,但方向不太对。然后你挽着他的手,在他的引领下慢慢的走,离开了我的视线。
      然后后面有几页空白,真的如她说的没头没尾。可我已经忍不住眼睛发酸,我开始怀念那张脸,在我印象里一直那么年轻的脸。那时我和弟弟到出版社,他让我等在外面,于是我在路边不敢动,睁大着眼睛数绵羊。
      哭到后来,脖子的肌肉已经抽泣的有些僵硬了。然后昏昏沉沉,睡着前,眼前好象突然多了个白点…

      我不知道我睡了一觉竟是在医院醒来,我迷糊的翻个身,阳光有些刺眼,我伸手挡住眼睛,然后手指猛的收缩了下,刺眼?
      听到妈喊我,我闭着眼手还挡在眼前,还未从震惊和喜悦中恢复神志,所以一动没动,爸小心翼翼的对妈说,是不是哪不舒服,叫大夫吧。
      我试图睁开眼,想知道我是变回两年前的状况还是能清晰的看东西了,我睁开眼吓了一跳,一张少年放大的脸映入眼帘,他说你看的到我么?我自己都很惊奇我竟就这么没有一点前兆的自动恢复了,然后我就笑开了,我说这么多年不见原来你长成这样子了啊!他郁闷的撅嘴不再理我。
      后来医生对我作了一系列检查后,说了恭喜就不见了…我对这些人神出鬼没的能力很是讶异。
      恢复视力是很快乐的事,所以一刻都不愿在医院多留,想走时发现床头放了本灰白的书,我拿起来,静静的翻,上面都是小点,翻到后边,我忍不住发怔,之前摸到空白的几页,原来是铅字印刷,日期,她结婚那天,她在婚礼上没有见到我,于是她竟逃婚了,逃回了我们共同生活了几年的房子,她想她可能错了,她坐在靠窗地板上,直到天再次亮起。她把自己关起来五六天,最后决定去找我,那时我们家已经搬了,在一堆破烂的杂物,她看到了一个本子,翻开,是我的字迹,算工整,只是偶尔会偏离轨道。
      我猜想,这段印刷体网上应该是没有的。
      我想她,也许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我装傻,她也乐得陪我装。
      我收好书对一直等我而在旁边发呆的弟弟说,我现在好了,你是不是就不用陪我了?他依然呆了呆,很傻,然后抿抿唇,说,随你。
      我看着突然闹起别扭的他,有些兴奋,又逗了他一会,然后让他先回家,我还有点事,至于我爸妈早先一步回家准备庆祝了。
      我一路奔出医院,出租车,然后电梯,正在维修,于是爬楼梯,到13楼后,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我趴在门口喘气,稍稍缓和些才按下门铃,等待是很漫长的,也许她不在家,我滑坐到地上,也不管地面冰凉,背靠着墙边喘气,边闭着眼柔太阳穴,咔嗒一声开门的声音。我转过头,仰视。一张陌生的男人的脸,我一瞬间的浑身僵硬,他把自己夹在门和门框之间,疑惑的看着我然后问:请问找哪位?我扶墙忙站起来说,齐苏住这么?我是她以前同学。
      只见他松开门把手,向后仰身冲屋里喊道,快出来吧!
      不到五秒门边挤出一颗脑袋,喊小颜颜,我睁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又一颗脑袋挤在门边,喊是颜颜啊,我道菲菲小卓,最后一颗脑袋也费力的挤出来,安绵。开门的男人看眼三颗脑袋一竖排的贴在门框上颇为无奈的对我笑笑,然后侧身让我进屋。
      坐在沙发上菲菲和安绵一左一右架着我,让我动弹不得,小卓坐在对面,然后安绵开口叫了声颜颜,我浑身一震,安绵就说你这几年都不联系我们,是不是出息了,大作家,不愿意见我们?我怔了一下,摇头拍拍她,问:苏苏呢?
      菲菲打了我一下,我们三个大活人在这你都不理,她一个…
      菲菲!没说完就被小卓打断了,她瞪菲菲一眼对我说你刚回来先坐一下,然后拉着菲菲进了房间,我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安绵,安绵说别理她们,我们刚聊了一会就听见争吵声,隐约听见菲菲的声音,为什么不能告诉他,我偏要,他都这样了还要瞒,是不是也要等我死?小卓似乎告诉她小点声,他们又嘀咕了一阵,我发现安绵面色不善,也不好问。
      这时那个男人端着切好的水果过来,坐在对面,我对这种状况很不舒服,这里曾是我的家,现在不但进门要按门铃甚至还要被陌生人当做客人对待,这到底怎么了?我对面前的男子刚要说话,身后菲菲和小卓就出来了。
      小卓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把菲菲推到我面前,然后自己坐到对面,我看看安绵的表情又看看小卓,有种不安的情绪慢慢滋长,这时菲菲开口了,她说小颜颜,然后哽住,不再说下去,她表情很平静,良久才说,苏苏不让我们说所以我不能说。
      我回家后很久依然沉浸在那种窒息的氛围里,我不知道那个不能说的是什么,我有预感也许…会是绝望亦或是,重生。

      接到安绵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网上看小说,童颜的半娃娃,很多细小的地方和书上不太一样,或省略或隐匿,越看越觉得日期中空出的一年可疑。安绵约我去逛街,我到见面的地方才发现那里是一间出版社门口附近,然后我无意间发现马路的对面,是医院…
      紧接着发生的是很俗套的情节,几天后菲菲终于忍不住找我,她说那时她和小卓在网上看到苏苏发表的文章,然后说她们拼命想找到我,可苏苏不告诉她们我的线索。我听得糊涂也表现在脸上,菲菲抬起头一滴液体从睫毛上滑落,她看着我然后说,我们很想让你见她最后一面,可是,你还是来晚了。
      我花了很长时间去消化她的话。
      她说那时苏苏逃婚,她未婚夫报复她,她被车撞得几乎一年下不了床,后来痊愈出院了便开始着手找我,等安绵菲菲和小卓知道的时候,苏苏却被告知才发现车祸造成了强大的后疑症,体内血液被病毒感染,她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然后她放弃了找我,并将我的消息一并隐瞒了。可安绵她们没有放弃,她们原本并不知道我眼睛看不到的事,看过苏苏以我的笔名写作也只以为是以前被我熏陶了,再然后她们发现了我那个童颜娃娃的手写稿,才知道我眼疾一事,于是以颜忌之名发表。她们希望我能知道是苏苏在找我。可一等就是几个月。我发现自己有些绝望的冷静,只是问,她现在在哪?菲菲捂着脸,很久才说,在德国。我忽然觉得我有了一丝希望,仿佛抓到水中的浮木,我眼睛开始放光,然而下一秒她把我打下地狱,她说:再也回不来了,死在德国冰冷的手术台上…
      那一刻全世界都黑了,我掉进一个无底的黑洞,身体一直往下坠,而我只在乎,我再也听不到她叫我颜颜,再看不到她那张让我爱不释手的脸,再也没人会像她一样了。

      那天拉着菲菲在我和苏苏的家喝酒,她把安绵也找来,我喝的烂醉菲菲和安绵也被我灌到吐,在客厅就睡着了。
      我迷迷糊糊感觉有人给我盖被子,半睁开眼,白色的月光下,我看到了我日思夜想的脸,我抓着她不放努力不让自己闭眼,我轻声说苏苏,我怕把她吓跑,她只是一直对我笑,然后慢慢消失在空气里了…
      我从没这么无望过,即使全盲也只是害怕而不是绝望,我想也许苏苏对我而言真的比我想象中的重要。可我竟让她沉睡在冰冷的异国它乡。苏苏,我想念你,真的很。
      没想到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以前说跟她住因为是最好的朋友,原来都不过是借口,我们心里明白很多事,可又都似不明白,一年复一年,我就真的相信自己不明白了…现在我终于看清,可苏苏,已不在。
      当我醒过来已经快上午十一点了,厨房有轻微的响声,我从沙发上起来朝厨房摸去,以前我和苏苏都不爱做饭,经常从楼下饭馆买回来吃,所以厨房除了电饭锅和微波炉其他东西几乎等同摆设。到了厨房门口,看到一个高高的背影,正在炒菜,看似有些笨拙的动作忽然让我眼眶发酸。我靠在门框敲敲门板,听到响声回头看到我,手下的动作未停冲我笑,问道:你醒了?刚刚菲菲醒来要我做饭,她和安绵在你的卧室睡觉。
      我眨眨眼似乎未从睡梦中醒来,问了他一句:你是…?
      他表情怔了一下,连忙尴尬的把菜盛出来。然后冲我伸出手:我叫姚毅,上次见面没有自我介绍,我是菲菲的...恩,男朋友。
      我握了下他的手,然后看他把饭菜端出去。
      姚毅,好熟的名字,也许菲菲提过...吧?
      清洗完,出卫生间看见安绵和菲菲被挖起来每人一个鸡窝头,我想起我以前也经常顶个鸡窝头被苏苏挖起来吃早餐,甜蜜而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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