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星星的人》小猪穷奇

2、第 2 章

　　下午，动作迅速的夏九九按照保安大爷给的地址，去了男老师的家。

　　这是一栋九十年代的居民楼，楼房建的时间长了，从外面看破破旧旧的。一个大爷坐在门卫室正在喝茶，抬头一看，一个打扮时尚满脸笑意的小姑娘正冲自己笑，手里还拿着一盒大中华。

　　冲着那盒香烟,这老大爷倒豆子似的把男幼师的婴儿期，少年史，青年时代讲了一遍。

　　“这孩子从小心肠就好，谁家灯泡坏了谁家马桶堵了，随叫随到。整天乐呵呵地，见谁都露出八颗牙。就是命太苦了，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从小可没少吃苦。后来上大学的时候，老头老太太去世了，打那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就少了。”大爷为了应景，硬是挤出几滴眼泪。

　　“前几天他见到我特别高兴，我见他买了块肉，就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喜事？你猜他怎么回答我的？”

　　夏九九早已不耐烦，她其实是想打听一下宋冬阳平常的喜好和作息，没想到这老大爷那么能说，她好几次想打断又怕问不出所以然。现下只好努力挤出几丝微笑，装作好奇的样子：“怎么回答您的？”

　　“哎呦，这孩子说他念大学时的助学贷款终于还完了，再也不欠钱了，以后可以横着走了。我听了心里既高兴又心酸，不容易啊！”

　　大爷拍拍大腿，一副深表同情的样子。

　　这倒是个值得关注的信息。毕业一年，刚还完贷款，手里肯定没钱，没钱就会去做很多事，比如…

　　夏九九立刻在脑子里把这个信息牢牢锁定。又问他平常几点出门，喜欢什么运动。

　　那大爷想了想说：“上班的时间肯定是八点之前就走了，平常喜欢什么，哎，对了，跑步和钓鱼。我见他有空就去响河那块钓鱼，运气好还能分我几条…”

　　话刚说完，有个中年女人来门卫室借锤子，那大爷立马眯起眼睛，探出头问道：“你说什么？大点声！我耳朵背，声音小听不见…”

　　夏九九在心里“卧草”了一声，鄙视地看了一眼，走开了。

　　为了侄子的终身大事，她决定做一次狗仔。

　　在她连续蹲守了三天之后，对宋冬阳的作息时间和大概喜好已经了解得差不多。

　　上班时间很固定。早八点晚六点，早上五点半起床去跑步，一个小时后回来。星期天会去健身和钓鱼 ，还有她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宋冬阳在一个小时内连续去了三家超市，购买了不同的东西。第一家是面条鸡蛋，第二家是蔬菜，第三家是水果。

　　夏九九满脸疑惑，想她冰雪聪明，竟然也会有解不开的谜题。一个男人为什么会跑三家超市买东西？好玩吗？

　　当然不是好玩，纯粹是因为两个字：抠门!更简单地用一个字概括—穷！

　　宋冬阳的家境不好，爷爷奶奶把他养大已经不易。跟着老年人生活了二十年，他把抠门学进了骨子里，简直可以当作教科书。

　　每天的支出花费会详细记录，家里两个桶，一桶接洗衣服的水;一桶是清水，他把水管拧到最小，滴答滴答的程度，据说那样水表转动的慢，省水费。炒菜的时候尽量小火，连油都放得很少，可能半年才吃完一桶油。洗衣服的肥皂几乎都是在网上买的，便宜，香皂更是用到薄如纸片。

　　他熟悉Z市所有大型超市里的打折和店庆时间，知道几点的时候青菜会下架贱卖，哪家的牛奶临期处理…

　　他加满了小区里中老年妇女的微信，并建了一个福利群，哪家超市有活动，在群里发个消息，大家都知道了。

　　他跑步时穿的短袖已经跟了他四年，肩膀处开线他找出针线缝补一下继续穿。那双鞋也陪伴他两年，鞋底开胶，他在网上两元钱买了瓶强力胶，粘好还跟新的一样…

　　家里的窗帘，沙发，床，柜子，椅子…都被他修理过。一有空就擦拭一遍，所以那些家具看起来有些年头，却不显破旧，被擦得亮晶晶闪着光。

　　就像他，即使穿着旧衣服旧鞋子，每天照一下镜子，给自己一个大大的微笑，谁也看不出他背后的贫穷落寞，外人看到的永远是整齐干净的衣服，刷的发亮的鞋子。还有那一脸比阳光还灿烂的微笑。

　　他是出身于尘埃里的人，却又脱离尘土沐浴阳光活得潇洒恣意。他知道自己的起点很低，没有怨天尤人、抱怨生活不公，反而在命运赐给的泥潭里种出一朵花，独自欣赏,也不与人攀比。

　　只有在晚上，黑夜来临，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孤独像一条毒蛇慢慢爬进他的内心，唯有此时他感觉还是需要另一个人的陪伴。可是自己还了贷款之后，手里只有几千块钱，哪有人愿意跟着他？

　　然而他此时不知道，有人长在为他编织着一张巨大的网，只等这条鱼儿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