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惊华》花风倚

2、第二章

　　施华虽已起身，但仍低着头，不好说话也不敢乱动，等着贵人接下来的问话。
　　“你是何人？”
　　“臣女是此次进宫的良家子，途径此处被花草迷了眼睛，斗胆进来一观，却不想叨扰了贵人，请贵人赎罪。”
　　贵人没有说话，施华却心中惴惴不安，她能感觉到她打量的视线，像是早已看破了她拙劣的谎言。
　　“抬起头来。”声音仍就如先前般平淡冷冽，施华却察觉到了其中的寒意。
　　施华闻声缓缓抬起头，随着视线的扩大，视线又一次与那双明眸相撞，凌厉的眸子不由得让她胆寒，惊慌失措中施华迅速低下了头。
　　段长玲皱了皱眉头，似是对施华的行为不满，她上前一步，一手捏住施华的下颚，轻轻一抬将她的容貌收入眼底，看清楚之后先是惊讶，随后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施华睫毛轻轻颤抖，她想别过头去，又挣不脱束缚，那人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让她莫名觉得害怕甚至是胆寒，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刚刚似乎感觉到了一抹骇人之意。
　　施华小脑筋快速转动，思考着以前是否有得罪过眼前这人的可能，只是任凭她将曾经有可能罪过的人都过了个遍也没有此人的印象。
　　那目光还在紧紧锁住她，施华已没有胆量再与她对视，只好错过视线看向后面的绿茵。
　　段长玲见她这幅花容失色的样子倒是笑了笑，“容貌倒是个顶好的，只可惜……”
　　冷冽的气息入耳，似乎是真在为她惋惜着什么，施华的思绪不由得飘远了。
　　父亲对她说可惜，可惜她不是男儿身，祖母对她说可惜，可惜她不是嫡女而这位贵人又在说什么可惜呢。
　　其实没人会可惜她，同样施华也不觉得她身上有什么值得可惜的地方，无意地动了动嘴唇似乎觉到了口中的干涩。
　　过了一会儿贵人终于放开了她，下颚有些痛感，施华想伸手去缓解，只是在她之前便被另一只占去了位置。
　　下颚被一手拖起，刚才被掐的地方传来磨蹭感，轻柔的不像话。
　　施华被这一举动弄得一激灵，像是有蚂蚁爬过，浑身不自在。
　　段长玲用大拇指轻轻抚过那处显眼的红印，缓缓靠近，在她耳边蛊.惑。
　　“一进宫门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可想要？”
　　一入宫门也是深似海，她只想回家。
　　段长玲见施华不说话以为她认同了，继续诱.惑着。
　　“我可以帮你。”
　　很真诚的语气，没有半分作假，这件事对她来说似乎是那么轻而易举，如果施华没有看见那一闪而过的寒光的话。
　　“多谢贵人的好意，凡事皆有天注定，民女从不强求。”
　　段长玲的眼睛仍盯在她身上，似乎要把她看穿，施华实在受不了压抑的气氛，便想着如何开口作退。
　　等了一会儿也不闻其他，施华便道，“若是贵人无事，臣女就告退了。”
　　施华低着头缓缓的退出去，却在进口处停了下来。
　　“此处，以后就不要再来了。”
　　施华小声应下，随即离了这里，走得远了才放心提着裙子小跑回去。
　　段长玲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神情莫名。
　　离了小花园，施华匆匆的回了宫苑，随手倒了一杯凉茶咕咕喝进肚子，感觉喉咙不再干涩，唇也色恢复正常才有闲心环顾房间，打量一下才发现原本应该围在桌案前的三人组一个没回来，按理来说过了这么久，应该检查完了，不仅这三人没回来，就连同一个宫苑的其她良家子也不见着人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检查环节可能出了状况。
　　想清楚了这一点，施华便返回了方才检查身体的地方，果不其然，刚进院门就看见一群人围在一处房门口，窃窃私语。
　　只听一身材娇小的良家子小声问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不太清楚，好像是有个良家子检查出了点问题。”
　　“什么啊，我听说啊，是那个良家子不知检点，背着家里早早就与人暗结连理。”一个高个子良家子插道。
　　“真的假的。”
　　“这还有假，我是听她同寝的人说的。”
　　“哪个房间的啊。”
　　“上等间的，里面住的可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特别是那个冰山脸，就因为她长得最好看，还被其她们几个孤立了。”
　　冰山脸施华：……
　　“不对啊，与人私通还敢进宫选秀，这不是故意往火坑里跳吗”
　　“你懂什么，人家有自己的秘法。”
　　“什么秘法，这么神奇。”
　　还不待高个子良家子再说些什么，一个管事模样的尚宫出来了，见着外面围着看热闹的人就是一顿厉嗬，“嘴碎的丫头片子！嘀咕些什么呢！再在这儿乱嚼舌根，直接乱棍打出去！”众人立马偃旗息鼓，分分散了去，施华也随着人流回了房间。
　　晚上到了饭点，四个人的饭菜只有施华一个人用，再过了莫约半个时辰终于来人了。
　　四个人，一个是分管本院的嬷嬷，同寝的张柳絮，曾行雨，还有一个眼生，至于之前的王佳宁恐怕就是今天下午出事的良家子了。
　　“刘小姐从今日起就在上等间住了，有什么事尽管招呼一声。”
　　“有劳嬷嬷了”
　　“哪里，刘小姐客气了。”
　　刘媛贺州巡抚之女，其姑姑是当朝络亲王之妻，是个有家世的人。
　　送走嬷嬷，刘媛便在张柳絮和曾行雨的簇拥下进了房内，路过施华的桌案时，还不忘给了个蔑视之眼。
　　之前是刘佳宁现在是刘媛换了个人似乎也没什么差。
　　宫里的日子是无聊的，于是关于刘佳宁在那个房间里发生了什么，良家子们臆想出了上百种可能来解腻，功课中，吃饭时，总能听到各式各样的故事，人们不在乎是不是真的，只在乎故事是不是精彩，讲到关键点，也总能听到一阵唏嘘或是嘲弄声，讲到极至还能惹得众花乱笑，关于她的去向也只是在饭后闲谈时偶尔听见有人说，她去了尼姑庵，也有人说，她在回府的路上跳河自杀了。
　　宫里的日子同样也是难熬的，具体有多难熬只有身在其中才能得知，时常听人说，入了宫的人，有得宠的也有不得宠的，幸运点得了子女，还有机会出宫入府，不幸的余生便只能在冷宫度过。
　　余生都在一方天地是何等的残酷，施华才待了月余不到，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
　　离选秀的日子越近，施华就更坚定离开这里的决心，想要离开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只要落选就可以返乡，但是难也难在这上面。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历朝皇帝都不能免俗，何况当今皇帝正直青春年少，血气方刚。
　　施华第一次对自己的相貌抱有不满，奈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并不是她能掌控的，她只能期望皇帝不是个贪图美色的人。
　　大选之日很快来临了，介时长公主会陪着皇帝一起看选，施华稍稍松了一口气，有长公主在一旁肯定不会随便什么都随着皇帝选进宫。
　　说起长公主，施华只知道，长公主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姐姐，自小于皇帝感情要好，太上皇退位时，便封长公主为辅国公主，掌握军政大权，辅佐新帝，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所以皇帝的选秀大典，长公主是最有发言权的了。
　　今日选秀施华反其道而行之，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将自身容貌的优点全部放大，她要艳压群芳。她在赌，赌那位长公主不会让她留在宫中，凭着公主与皇帝的情谊，定不会把一个不安分的因素放在后宫。
　　因为排名靠后，轮到施华这一组时已经快靠近午时，那位已经有些倦了，该选的该留的也已经差不多了，如果没有特别出彩的话，后面的都只是走个过场了。
　　太监出来传话，施华一行人随之而入，整齐而又不失女子的袅娜，这都是是嬷嬷们一个月训练的结果。
　　“三品贺州巡抚之女刘媛，四品典案之女张柳絮，四品兰州知府之女曾行雨，四品扬州知府之女施华，请陛下长公主安。”
　　“起。”礼毕，得了旨意太监便出声喊起，随后就是皇帝的声音。
　　“抬起头来。”
　　稚气未脱的少年之音，但其中九五之尊的威严谁也不敢质疑。
　　不出施华所料，皇帝的目光扫过她时，眼睛不觉的亮了一下。
　　“都说扬州山灵水秀惯养美人，如今看来传言也并非作假。”
　　施华在接受皇帝视线的同时，还感受到另外的更为灼热的目光，她下意识就往一旁看去，结果却对上一双凌厉的眸子，似曾相识。
　　眸子的主人正是月前在小花园中遇到的那位贵人，施华虽然知道对方的身份定然不低，却不曾想竟是如此尊贵之人。
　　施华在她的眼眸中看见了嘲讽，像是在嘲讽她的胆大妄为，又像是不屑，或者这些都是她的错觉。她似乎又一次看穿了她的把戏。施华别过眼不敢再看，否则她定会连她最后的遮羞布都一同看穿了。
　　皇帝眼中的欣赏意味越来越明显，正要再说些什么，一旁的太监却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皇帝只是皱了皱眉头，面上带着遗憾挥了挥手。
　　施华明白她成功了，虽然只是第一步，但起码她可以不用留在宫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