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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盐巴受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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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刚虽然表面轻松,但心里可是紧张得很,他多怕这厉害的妖怪一见他有动作就立刻扑上来啊,但幸好这麻糬的使用方法简单得很,无论是被捏、被咬或被压,只要麻糬的外型一旦变动,就立即会有反应,于是,远在风雪天的玉绶,收到了吴刚十万火急的求救召唤……
玉绶瞬间出现在吴刚面前,跟他一起出现的,还有一只巨大人立着的疯雪兔。
“嗷喔喔喔喔──”疯雪兔一声吼叫,顿时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玉绶之外,没有一个人认识这是什么动物,但是他们都本能地感到了危险,感到了从这怪异的动物身上散发出的力量。
其中,尤以具琅和聂风这两只狼妖感觉最甚。
虽然他们不同于另一种以动物之体苦修入妖道的妖拥有本能的动物直觉,但他们从诞生下来就是以妖的姿态生活于世间的,并且,他们所属的族类,使他们能够拥有敏锐的动物本能,也因此,疯雪兔所散发出来的威压,对他们来说更是可怕,那是种在绝对力量前不得不有的绝对妥协。
两人在疯雪兔这声吼声中,尽力驱散自己动物本能中的畏惧以及臣服,竭力地呼唤起自己身为妖的意识,这番拉锯,在两人心中猛烈地进行著,以致于他们错过了最好的截走萌萌的时机。
玉绶紧张地望着吴刚,“怎么回事?”
“有人要伤害熊姑娘。”
“谁?谁敢动我兔儿爷的女人?!”伴随着玉绶这声怒吼的,还有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吼了起来的疯雪兔。
随着吴刚手指的方向,玉绶和疯雪兔凶狠的目光射向了具琅以及聂风。
而玉绶也看到了躺在地上沉睡着的萌萌,一股怒火在他胸膛里翻腾。
“吉吉,上!”随着玉绶的口令一出,疯雪兔大掌一挥,朝最近的聂风扫去,将他扫向了具琅的方向,聂风措不及防,给他这么一扫就飞了出去,饶是聂风武功高强,也差点栽了个跟斗,他足尖快速地在空中一点,竟然就这么硬生生地在半空中止住了势头。
疯雪兔吉吉有些意外地瞥了聂风一眼,随即兴奋地专朝聂风攻去。
具琅见聂风有危险,立即丢下了李艳加入聂风上跳下窜偶尔趁隙偷砍个几刀的行列。
玉绶见吉吉制住了两人,赶紧奔到萌萌身边,他先看了一眼萌萌,确定萌萌仍在仙阵的保护中,这才望向浑身是血、气喘吁吁的李艳。
他真挚地握着他的手道:“谢谢、谢谢……”
吴刚在一旁道:“赶紧给他治伤吧,不然他这个样子,估计等一下就挂了呀。”
玉绶这才恍然大悟地施展仙术给李艳治疗,不一会儿,李艳全身的伤都消失不见了。
整个人除了身上破烂的衣服,几乎可以说是完好如初。
但李艳早已被这一连串的变故给吓呆了。
这整件事彻头彻尾透漏着说不出的诡异啊。
一开始他还没仔细去想,但现在生命威胁不再,他回想起从这老实汉子突然蹦出,再到那黑衣人突然消失,玉绶也突然蹦了出来,还带着一只他压根儿没见过的古怪动物……
一股猜测在他心中萌芽,“玉兄……你、你是……”李艳结结巴巴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玉绶骄傲中又故作谦虚地点点头,“对,我就是那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的仙人!”
李艳目瞪口呆,这种反应,让玉绶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他乐呵呵地拍拍李艳肩头,说了句:“不用这么惊讶,本仙人是很平易近人的。”旋即又转过身与吴刚交谈去了。
原来……仙人就是这副德性啊……李艳心中对于仙人的一丝美好憧憬瞬间破灭。
他可还记得这个仙人是如何地被萌萌踩在脚下……如何地被萌萌玩弄于股掌之间还乐不可支……
这么笨的家伙也能成为仙人……李艳怀疑地望了望天,心中充满了“唉……难怪妖孽横生啊……”的感慨。
吴刚跟玉绶讨论了半天,也只能知道这整件事发生的后半部份,当然,玉绶在听见阎末夔出现在这里时,眉头不自主地抽了好几下,但玉绶也知道,要不是那家伙跳出来,现在萌萌只怕早已经死透了,改天他是得下冥府去好好的谢谢他了。
两人看向了魂游神外的李艳,玉绶推推他,问道:“李兄,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李艳点了点头,他始终隐藏在照王府中,一直没现身也只是为了在适当的时机出面保护婆婆。
他把他所看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当然也把具琅执意得到萌萌,并与她吻得难分难舍的状况给说了。
“什么?她竟然又背着我偷汉子!”玉绶气极,捏紧拳头直发抖。
又?李艳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心中惊骇不已,敢情婆婆的行情如此看俏,背着玉兄偷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这世道啊……
玉绶嘟囔着推了推睡死在地上的萌萌,“妳这坏丫头,还不快起来给我解释解释……”
“咦?”玉绶的手碰到了萌萌,这才发现了问题。
萌萌体内的精气怎么会所剩无几,而且身上还流窜着一股微弱的妖气……
玉绶猛地抬头,剎那间想通了事情的症结,他恨恨地望向了场中的具琅,是他!一定是他把萌萌的精气吸走的!
玉绶手指具琅,喝道:“吉吉,咬他!”
吉吉立时飞扑上去,具琅与聂风在与疯雪兔交战的过程中,早已受伤不轻,眼见疯雪兔扑了过来,还张开充满利牙的口一开一合“咔咔咔”地直咬,虽然具琅与聂风没被咬到,但也被吓的不轻,但待他们好不容易避开疯雪兔疯狂的攻击,却突然听见玉绶呼喝道:“吉吉!别玩了!赶紧把他们收拾了!”
具琅与聂风骇然,而此时疯雪兔脸上的神情,竟是不甘不愿地收拾起玩心,准备动真格的表情了。
两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见了相同的决定,于是立即闪身遁逃无踪。
“嗷──”吉吉的狂吼声也顿时卡住,它挠挠头,两手一摊无奈地看着玉绶,玉绶被他气的嘴歪眼斜,但还是从兜里掏出了一颗麻糬丢了过去,吉吉马上兴奋地跳起张嘴吞下,动作一气呵成绝无半点托沓。
李艳看着这一幕满脸黑线,对于疯雪兔是仙兽的最后一丝幻想也跟着随风飘逸、荡漾无踪。
这……活生生就是一只讨食的狗……
吉吉似乎还不满足,转眼就蹭了过来,在玉绶身边“嗷嗷”低鸣,撒娇似地直把头往玉绶身上顶。
玉绶拗不过它,又掏出了一颗麻糬,喊道:“吉吉,变身!”麻糬也跟着抛飞了出去。
半空中,疯雪兔硕大的体型瞬间缩小变为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张嘴麻利地咬着了麻糬,一口就吞了下去。
变身为小男孩的疯雪兔吉吉,顶着一个铮亮亮的光头,满脸木讷的老实样,背着手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坐在了玉绶身边,与方才疯狂的疯雪兔形象相差甚远,但众人可都是切切时实地看到了他变身的经过,知道刚才那只感觉贪玩好动的疯雪兔,确实就是眼前这个乖巧文静的小男孩。
“这是……”吴刚疑惑地看向了玉绶。
“这是风雪天里的疯雪兔吉吉。”
吴刚听了这话,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你跑去风雪天干嘛?你想找死啊?那地方是我们的实力能去的吗?”
“我去采百节草……”玉绶有些黯然地说道:“本来是想给萌萌用来止痛的,但现在……”
玉绶将躺在地上的萌萌抱到自己怀中,满脸的担忧。
他在风雪天里历经千辛万苦就是想给萌萌采来能镇痛的百节草,让她不用在每次炼魂开始时就得痛的死去活来……
却没想到,他反而差点就失去了她,玉绶自责不已,若是他好好地看着她,现在这种事也就不会发生了,而以萌萌目前体内精气匮乏的状况,她的魂魄是回不来的,只能等到她的肉身慢慢调息过来,萌萌的魂魄才能回的来,而这段时间,也只能让她先待在炼魂世界了……
吉吉见玉绶难过,便拿头顶了顶他,玉绶倍感安慰地摸摸他的头,跟吴刚介绍道:“吉吉跟我是不打不相识……”虽说是玉绶一面倒地被疯雪兔追着打……
“我们历经了患难成了生死之交……”事实上是玉绶不小心掉到了断崖下被疯雪兔救了上来,玉绶掏出自己的治伤麻糬时,也顺道给受了点皮肉伤的疯雪兔一颗,从此,疯雪兔疯狂地迷恋上了麻糬的好味道,心甘情愿地背着玉绶在风雪天里到处寻找百节草,还充当起了打手的角色……
而玉绶能一收到吴刚的召唤麻糬便赶过来的原因,也是因为风雪天里的禁制对疯雪兔不起作用,所以才能让疯雪兔带着玉绶瞬移到人间……
李艳对于玉绶的说词充满了怀疑,但也没有说破,看吉吉对麻糬极其喜爱的样子,怕是因为想吃麻糬所以才跟了他吧……
李艳不经意地瞥过吴刚充满感动的脸,顿时有点晕乎,这样拙劣的谎言……竟然还有人会相信……
知道这人也是瞬间冒出来的李艳,又满脸凝重地抬头望了望天。
“李兄,你怎么了?”玉绶瞧李艳严肃的神情,不禁好奇地问道。
“喔,我是看天色也亮了,正琢么着是不是先带婆婆回去安置,玉兄,婆婆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回去我再跟你解释吧。”
*
返回地狱的阎末夔一醒过来就感到全身一阵噬骨入心的痛,痛的他蜷缩起身躯来,不停地颤抖着。
一见他回来,苦守着的三人立刻奔上前去,看见他痛的脸色发白,萌萌死咬着唇,硬撑着让眼眶里的泪别落下,盐巴一直都是那么坚强,上次的伤那么重,他也没表现过一丝半点的痛苦,现在却……
“盐巴……”萌萌轻抚着他的脸,试图唤醒他的意识。
阎末夔听见了她的呼唤,微微睁开了眼,见到是她,他虚弱地伸出手臂,萌萌立刻紧紧地抱住了他。
“不痛、不痛了啊,有我抱着你,很快就不痛了……”萌萌终究是忍不住泪水,将头埋在了盐巴肩窝,所有的眼泪,浸润在他的衣上。
阎末夔轻抚着她的头,以细弱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不痛,萌萌不哭。”
阎末夔的目光转向了阎黑绳,如今他的冥力已经丧失,阎黑绳身上的禁锢自然也就解开了,“再给我莅殊草……”
阎末夔的声音虽然微弱,但是对于阎黑绳与阎众合来说,想听清楚却不是问题,阎黑绳气不过地说道:“再给你莅殊草干嘛?让你去送死啊?”
“萌萌的肉身……”阎末夔挂念的,是凡界那没人保护的萌萌的躯壳,若是没了那躯壳,萌萌该怎么办?
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痛,让阎末夔咬紧牙根忍耐,但身体的抽搐,早已被紧紧抱着他的萌萌感觉到,她连忙安慰道:“别担心了,你好好休息,玉绶已经带了一只仙兽把那两只妖怪赶跑了,我没事的,你别担心啊。”
阎末夔一听,绽出一个让萌萌看的都忘了哭的笑,瞬间就昏了过去。
“盐巴、盐巴……”
阎黑绳与阎众合看着两人,心中都甚是欣慰,八弟娶媳妇儿的事看来真的是有望了啊,正当两人这么想时,突然,两个小鬼现身,“奉阎王令,捉拿罪囚阎末夔。”
两人心一沉,暗道:“终于还是来了。”
孤独地狱因为阎末夔的冥力暂失而关闭了起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阎王那边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消息虽然被阎王压了下来,却也得趁仙界那边没有派人来关心这事之前,就将阎末夔的刑罚给判下去,同时执行完毕,不然等到仙界所派的监刑来了,到时候阎末夔所吃的苦,只怕还要较现在多上数倍。
阎黑绳与阎众合自然是知道此中的利益关系,于是拉起萌萌,任由小鬼将阎末夔带走。
“你们、你们为什么不阻止他们?”萌萌看到盐巴被带走,心中满是焦急,但是被阎黑绳抓着胳膊,她根本没办法挣脱。
“冥府有冥府的规矩。”阎众合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萌萌沉默了半会儿,然后抬起头坚定地说道:“阎三哥,能不能带我去见阎王呢?”
“妳见那臭老头干嘛?”阎黑绳虽然知道规矩就是规矩,但对于臭老头这么一板一眼还是挺有意见的。
“我想问……能不能由我来受刑,别罚盐巴。”
阎众合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唉,妳有这个心就够了,坏了规矩的是他,阎王也只能罚他,若罚了妳,那便是又坏了别的规矩了。”说完,阎众合就离开了,他得跟上去了解了解下情况,更得替八弟说说情,能做多少,那就是多少吧。
而留下来的阎黑绳对着萌萌的泪眼汪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阎二哥……”萌萌吸吸鼻子,胡乱地抹了抹脸,“那你带我去盐巴受刑的地方好不,我想陪着他……”
*
萌萌跪在一间小屋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屋,里头偶尔会传来一声惨叫。
但大多时候都是盐巴隐忍的闷哼声。
萌萌跪在屋外,听的很清楚,她一边跪,一边抹泪,心中自责不已……
这处小屋,是阎王特别挑的地方,之所以选在这里执刑,而不在平常的刑堂,就是因为怕阎夫人会出面阻挠。
萌萌自然是不清楚这些事的,她只是默默地跪着,等待着盐巴被放出来。
她不知道跪了多久,冥府里没有日出日落,天空始终都是那么灰灰暗暗的一片,她的脚也已经由发麻到没有感觉了,期间,阎二哥与阎三哥都来看过她,但他们对她说了什么,萌萌却已经不知道了。
直到那间小屋“咿哑”地一声打开了,萌萌才回过了神。
血肉模糊的阎末夔,被几个小鬼抬出了小屋,他的全身血淋淋的,几乎没有一块肉是完好的,就连他的脸,也是一片模糊。
阎末夔受的是“剥皮”以及“凌迟”之刑,在冥府里,阎末夔并不会死去,剥去他的皮,一刀刀地割下了他的肉,都不会让他死去,执刑,只是为了要让他记住所犯的错,将这错误刻在了骨头里,刻在了意识里,让他终生不敢或忘,不再触碰以及试探冥府的规矩,更何况,这已经是从轻量刑了,□□上的责罚,远比神智上的要来的轻,而他所服下的莅殊草,即将开始发挥的幻境,折磨的,就是他的神智,因而,阎王也不敢再对他多用重刑,毕竟这也是他的孩子啊,他怎可能真的狠的下心……
而阎末夔虽然没有死,但在萌萌看来也离死不远了,萌萌激动地想爬起身上前照看,但她的腿早已失去知觉,整个人跌趴在地上,一滴、两滴……随着阎末夔被小鬼们抬的越来越远,她的泪也滚滚落下,直到最后看不见他后,萌萌才啕哭出声,一直紧捏着克制着不让自己的哭声教盐巴听去的拳头放开来,是血红一片的掌心……
阎众合不忍心地走到了她面前,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即将手置在她的头顶,只一瞬间,萌萌便昏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感觉到的是脸上暖洋洋的一片,她睁开眼,从窗外照入的阳光亮的她抬起手来遮挡,直到眼睛适应了光线,她四下看看,才看见了与她同房的另一张床上,是全身血痕的盐巴。
萌萌急急奔下床查看,见他仍熟睡着,胸膛平稳的起伏这才放下心。
怀冥推门了进来,“哟,妳醒啦。”
萌萌一把揪住怀冥,“为什么不给他包扎?”
“放开我、放开我!”怀冥短短的两条腿在空中不断踢动,“他包扎了也没用啊,他的伤一天之内就会自然复原,但是隔天醒来,就又会是全身伤痕了啊!”
萌萌错愕地松开手,怀冥“唉唷”一声跌到了地上。
“……这种状况会持续多久?”
怀冥先是耸耸肩,才道:“看莅殊草什么时候起作用啰,莅殊草一起作用,这种加在伤势上的术法就会失效了。”
见萌萌似乎是松了口气,怀冥凉凉地道:“妳可别小瞧莅殊草所产生的幻境,那幻境可厉害的了,修道之人最怕遇见心魔,而幻境几乎产生的就是心魔,更别说在幻境中所受的伤害,都会百倍千倍地还于肉身之上,这幻境一旦开始,他才真正有的受呢!”
萌萌的心登时沉了下去,她走到床边紧紧握住盐巴的手,轻轻抚着他的发,对着床上的盐巴自言自语。
怀冥看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屑地撇了撇嘴,“不会是疯了吧,算了,管她呢。”把一切抛在脑后,怀冥就出去了。
对他来说,这一切都不是他该关心的事,他肯把地方借给他们暂住就不错了,难道还指望他给他们把屎把尿啊,门儿都没有。
萌萌没有搭理怀冥,只是自顾自的对着床上的盐巴不断地说着话,说起她小时候的故事,说起她穿越前的生活,还有许许多多她听来的故事,她温暖柔润的嗓音,缓缓地,在盐巴的梦中展开,陪着他,将他拉出了痛苦,将他拉出了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