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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君埋泉下泥销骨 ...

  •   魏卿途径一梨花林,望着漫天飞舞的梨花。
      不禁忆起了往事。
      得知扶苏已死,他立即想到了韩怜。当初他命其赶去咸阳保护王瑕和承義,若成找到韩怜便能知晓母子二人的消息。
      谁知他到咸阳扶苏的府邸已荒废许久,一片荒凉。
      魏卿推开吱呀呀的院门,这曾是扶苏住过的院子。
      他曾在这里和扶苏第一次敞开心扉消除彼此间的隔阂,也是在这里扶苏告诉他自己不能没有他。
      魏卿来到里间,坐在扶苏睡过的榻上,尽管蒙了灰,但他不介意。
      也就是这里,他窥见了扶苏心底不可触及的柔软——他对韩非的愧疚。
      扶苏始终期望有一天能遇到属于他的商鞅,辅佐他治理秦国。
      魏卿忽然想起一事,摩挲着自己的手腕。那夜扶苏分明抓住了自己,尽管他念的是韩非。想来扶苏和屈原一样能看见身为山鬼的自己。朝堂的尔虞我诈竟然未曾左右他的心智,如此一想,当真是难得!
      魏卿见敞开的柜门下有一只半开的精美漆盒,觉得眼熟。恍然发现正是当初扶苏交给他处置后来不忍心,要回去的那只。
      魏卿拾起它,见里面竟是那张无脸和笑脸面具。他记得明明让薜衡扔了,未曾想竟被扶苏捡了去。
      本以为是蛛网勾到了手上,清理之下发现那并非蛛丝而是一根白发。不禁奇怪这漆盒里怎会有一根白发?看到那只夫妇结缨的锦囊,遂猜想许是从对方头上拔下以此为念的花发。
      漆盒旁有一只弹弓,也不知是不是这盒中原有之物掉了出来。难不成是扶苏儿时的玩物。
      这漆盒中珍藏的东西想来是扶苏日常的珍视之物。

      经过思虑之后,他带着漆盒来到了上郡,一路打听到了疏属山顶。
      他一直不敢面对,但亦是世间唯一离扶苏最近的地方。
      见那墓碑倒在一旁,一村夫模样的人用锄头刨着坑。
      魏卿惊愕道:“你在做什么?”说着上前夺过他的锄头不让他继续冒犯扶苏的墓。当真世风日下,扶苏活着的时候一心为黔首,死后他们却要挖他的坟。
      “你这人长得斯斯文文,何故抢我的锄头?”村夫啐道。
      “秦长公子扶苏谦恭仁厚,贤名在外,被奸人所害令人唏嘘,为何还要掘他的坟?”魏卿激动地质问他,将锄头“哐”一声扔到地上。
      “你是外地来的吧?”村夫见他摔了自己的锄头已经挽着衣袖,露出胳膊打算与他干架。见他这样一说,遂明白了。
      “外地来的又如何?”魏卿不甘示弱。
      “你是有所不知,前几日连下了七日大雨,冲垮了这坟头。你看这碑都冲倒了,里面的尸骨都不知冲哪儿去了,指不定被狼叼走了。我也是听人说这墓主人的贤明,当初陈胜吴广起义还是用的他的名讳扇动将士起的义军。故想将这坟重新埋了当是表表敬意。”
      魏卿一怔,看了看自己的脚确实沾了不少泥,方才爬山便觉得山路有些泥泞不易攀登。
      魏卿拱手弯腰朝对方赔了个不是,拾起锄头递还给村夫。
      “方才是在下失礼了,在此给你赔个不是。”
      这村夫见他向自己道歉,这种身份的人朝他一乡野村夫躬身致歉别提多得意了。
      “看你外地来的,不了解情况。就算了!”村夫挥了挥手,转身继续刨坑。
      魏卿走到倒下的碑前,扶起。对着村夫道,“这泥还未干,你刨得吃力也不好埋,不如等三天,这烈日将土晒干了,你再来埋!”
      村夫一锄头扎在地上,倚着锄头道:“都是庄稼汉,地里的活儿要干。没这功夫儿!”
      魏卿想了想将碑往后靠在坟头,起身解下腰间的铜铃环佩托于掌中。
      “在下想请阁下帮个忙,替秦长公子扶苏立个好点的墓。”说着将那铜铃环佩颔首递上。
      那村夫看了看这物,铜铃不值钱,但这环佩倒是挺值钱的样子。心中庆幸今日是走了什么好运儿!于是接过这铜铃环佩满口答应,“好,你既信得过我。三日后我便来此地替你修坟。”
      魏卿再三谢过。
      “你可有住处,若是没有,上我家屈就三日,也不怕我拿了你的东西人跑了。”
      “我有住处,三日后你只管来此。我定在此地等着你!”
      村夫说着蹲在地上,拣出那些被泥浆包裹的衣物。
      “这些衣物我来处理吧!”魏卿对他道。
      村夫望了他一眼,“也好,也就剩这点儿勉强立个衣冠冢了。”说罢,起身扛起锄头下山。
      魏卿拾起扶苏生前的衣物,喉头不禁数度哽咽。
      有山野樵夫,晚归下山时闻得坡上阵阵琴声。虽为悠扬,但却令闻者唏嘘。然望去,却不见人影。
      连着三日,村里顿时传开了说是雨水冲开了墓,墓主人的魂落在外头成了孤魂野鬼不得安宁。

      三日后,村夫如约而至顺便带了两个帮手。
      他对这几日村里的传闻亦有所耳闻,然他答应了人家,钱财都收了也不能失信于人。说不定帮那人将墓修好,墓主人的魂魄自然安宁不会出来作怪了。
      魏卿立于冲塌的坟头前,一袭靛蓝随风扬起,本又清俊潇洒,更似仙人之姿。
      “有劳阁下!”魏卿闻动静,转身朝着村夫拱手躬身以礼。
      “您久等了,要不您边上站站,我们就开始了。”村夫边说边撸起袖子。
      魏卿颔首退到一旁。
      “对了,我去石匠那儿给你重新找了块,你看等会儿要刻些什么?”
      魏卿看了看他放在角落的箩筐,里面是一块平整显然做过处理的石料。
      “料虽好,但原先那碑也是前人的一番心意,便不换了。”
      见那旧碑上刻着“扶苏墓”三个大字,魏卿觉得不妥,见有凿子,便对吭哧吭哧埋头苦干的村夫道,“可否借你的凿一用?”
      “要用就用吧!”村夫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头也没回。
      魏卿见并无锤子,便捡了一块顺手的石头。用手指蘸了些水在墓碑上写了个“秦”字。
      扶苏一生心系大秦,他的墓碑上怎可少了秦。
      怎奈这石料吸水,刚写上的字他举起凿子还未动手,水迹便消失了。
      他想了想,遂咬破了右手的小指,奋力挤出血,以血代墨在石碑上写下了那个“秦”。即便水分被吸,依旧会留有暗色的痕迹。
      “乒、乒、乓、乒……”
      村夫寻声回头望了一眼,见他似乎在刻着什么,但也不关心,继续挖坟。
      这是一双抚琴的手,哪里干过这种粗活儿。将这一个“秦”字刻完,他的手心早已被粗糙的石头随着撞击磨破了。没有墨勾勒,魏卿索性用血填满了那个“秦”字的凹槽。
      “您上回儿收的东西呢?可以放进来了!”村夫冲着魏卿喊道。
      魏卿闻讯,取出洗净叠好的衣物,这是扶苏生前最后穿过的衣物。
      落葬时,他不禁反复摩挲着,良久才将衣物和那只精美的漆盒放进了墓中。
      “反正都要埋的,您竟还给洗干净了,不多费事吗?”
      魏卿不以为然,“好歹公子扶苏生前是秦始皇的长子,待人宽厚,体恤下属,是个高贵体面之人。走得如此令人扼腕叹息、凄草,本不是他这般的人应该享受的待遇。”
      “你说得这般,您见过他?不对,您这年纪不对,太年轻!”村夫说完,挥挥手,铲起一抔土浇了下去。
      这一抔抔的土浇盖的不只是扶苏的衣冠冢,还有他魏卿的心。
      终于要立碑了,村夫让帮手帮忙扶着碑好埋坑。
      “我来。”魏卿说着将宽大的衣袖绕了几圈,双手扶住坑里的碑。
      村夫便往坑里填土,夯实了便好。
      魏卿谢过他们,见其走远。重新回到了扶苏的墓碑前,他双腿打开屈膝跪地,左掌按于右掌,拱手于地,头跟着缓缓至于地面。
      “稽首,拜中最重,臣拜君之拜。”
      魏卿的额头紧紧扣于地面,眼眶一阵发酸。
      “公子,叔臣来晚了!”
      啪嗒——
      生前他未能成为秦二世,死后他便以最高的礼仪,祭拜帝王的礼仪跪拜他。

      后有村民传,秦长子扶苏死后被将士埋在了疏属山顶,如今得了山神庇佑一夜之间墓得到了修缮,周围长出了松柏槐等福荫环绕。还有人说曾在墓周围听到过泠泠琴声,余韵悠长,久久不散。

      魏卿如今看着这梨花林,心中感慨万千!
      他将漆盒随扶苏的衣物一起落了葬,唯独留下了这张无脸面具时常佩于腰间。
      情之所起,睹物而思人。
      魏卿取下无脸面具缓缓往脸上扣,突然对面传来一声惊叫吓得他呆怔于原地。
      “诶呦呦,吓死我老婆子了!”只见一名手拄拐杖的佝偻老妪一手拍着胸口嗷嗷直叫。
      “谁啊?吓到我老婆子了!”远处一老翁腿脚利索地朝这边走来。
      魏卿定睛一看,竟是那孺婆,只是她的打扮像极了人间的老妪,拐杖也不是从前的了,变成了一根普通的木杖。
      孺婆也认出了他,于是回头斥道,“老头子,别那么大嗓门。吓到人家年轻人了!”
      “我不是担心你吗?好好,我给人家赔个不是。”老翁说着拱手要朝魏卿赔礼。
      魏卿赶紧扶道,“老人家,是我吓到了您老伴儿。该道歉的是我。”
      “看看人家,多懂事的孩子。”孺婆指着魏卿笑道。
      魏卿看着这两人,那老翁比孺婆年轻些,是凡人。不禁感到疑惑。
      孺婆眯着那双眼角虽皱纹横生,却依旧魅惑的桃花眼盯着魏卿眯眼笑着。
      “老头子,我到旁边歇歇脚压压惊,刚一吓饿了。野菜饼可还有?”
      “有有有,我先扶你去旁边的亭子坐下,再回去给你拿来。”老翁扶着孺婆就要往旁边的亭子走。
      “别,你回去拿吧。我让这年轻人扶我过去!”孺婆说着向魏卿招手。
      “你这多麻烦人家啊!”老翁说着却也将目光投向了魏卿询问他的意见。
      “老人家,您去吧。我扶她去休息。”
      “那真是谢谢。”老翁临走不忘关照孺婆,“等着我回来,别为难人家!”
      孺婆假装不理,抓着魏卿的手便去了亭里。
      “许久不见啊,年轻人。可惜啦,娇滴滴的女娃变成了花言巧语的男子。”
      魏卿笑了笑,遂抬眸道:“你不是得了我的肋,又抽了我的山髓变年轻了吗?何故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瞎说什么,那俊俏的模样才是我原来的模样,眼下的是现在的模样。”
      “那便说说你是如何变回现在的模样的?”魏卿重新问道。
      “你用第三肋换回的那条性命死了,我就变回现在的模样了!”
      魏卿震惊地瞪着她,一脸无措的神情。当初那孺婆说过“这骨与髓本就相生,若有一方去了,另一方必然随之而去”,他曾去咸阳打听过,但未曾打探到扶苏府上的消息,亦不知韩怜有没有及时赶到,王瑕和承義如今安否?
      “别一副像吃了耗子的表情,你替他们换回的那几年不亏啰!”孺婆拍了拍魏卿的手背。
      承義好歹是扶苏的骨肉,魏卿多多少少有些难以接受,更何况他的命是他用山髓换来的。虽说一靠近承義便会浑身如临极地炎寒交替的剧痛,魏卿几乎没怎么见过他。但他对承義亦有着一份道不明、难掩的牵挂。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魏卿回头一看,转过脸对着孺婆道:“你的老伴儿可知晓你的身份?”
      “他哪里知道!我遇到他的时候便是这副模样。”孺婆说着咯咯笑了起来,“是个老实人,别看着嗓门大吓人,我一吼连声儿都不敢出。都顺着我!”
      “老婆子,我回来了!”老翁说话间已到了亭子,一手拿着一叠野菜饼,一手拿着水囊。“年轻人,我老婆子做的野菜饼可香了。你要不要也尝尝?”说着先将一块饼递给了孺婆,然后才将碟子递到魏卿面前。
      魏卿摆摆手,谢过。
      “年轻人,过了这村就没机会了!”老翁笑道。
      “老头子,人家不想吃,你逼着他吃作甚。”孺婆啐道。
      “你吃东西别急着说话,小心呛着。你看水我也给你拿来了省得再跑一趟!”
      魏卿看着这老翁对孺婆这般体贴,想起当初孺婆对那一目天鬼也是用情至深。只可惜,那一目天鬼为了身居高位辜负了这孺婆。本以为这孺婆会与他一辈子纠缠,未曾想如今竟是看破了。
      “我那老婆子可有难为你?”老翁悄悄凑到魏卿耳边,手遮着嘴。
      魏卿一听,嘴角带着微笑还未回答便被耳根子伶俐的孺婆赌了回去,“我哪里难为人家,这位公子长得好生俊俏,我老婆子夸他呢。可惜我膝下无女,可惜啰!”
      “瞧我这老婆子,就算有人家也未必看得上。无儿无女,我就养着你这老婆子和这片梨树不好?”老翁调笑。
      “哼,我年轻时可是个美女!”孺婆不服气。
      孺婆也是任性,吃了两三口便不吃了。
      “这片梨花林全是您种的?”魏卿不禁有些诧异。
      “还不是因为我这老婆子,总说她年轻时见过的梨花林有多么多么好看。都活到这把岁数了,多活一天是一天,不如趁腿脚还利索种上,临走前也能给她留下一片梨花林陪着她。”
      “呸呸,什么临走?要走也是我走你前头儿。”孺婆又啐道。
      说着,孺婆赌气似的站起来一个人拄着拐杖蹒跚地往前走,誓要走在他前面。
      老翁赶紧收拾了东西,跟上去。
      老翁扶着她,孺婆抢过他手里的那碟替他拿着,老翁还不愿意,但拗不过也就作罢。
      魏卿看着孺婆和老伴儿的背影,突然有种由心的欣慰和高兴。
      他走出亭子,冲着两人的背影道,“老人家,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二人纷纷停下了脚步,老翁扶着孺婆转过身,孺婆却不曾回头。
      “你这老伴儿,年轻时可是出了名的美女,连山神见了都挪不开眼。你当真好福气!”
      老翁笑道,“你这年轻人真会说笑。看你这年纪,我老伴儿年轻的时候你估计还未出生呢,哪里见过?”
      “这是人家哄我这老婆子高兴呢!”孺婆笑道。
      “美不美我不知道,我遇到我老婆子的时候啊她就长这样,十几年了还是长这样。一点不老,我当是娶了个仙女怎么不老的,当真是好福气!”老翁借此哄着孺婆开心,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老婆子,我们走吧!”
      一阵风吹过,整片的梨花林发出沙沙声,枝头的梨花如雪般纷飞。
      老翁温柔地替孺婆拂去头顶和肩上的梨花。
      魏卿看着二人的背影逐渐湮没在纯白的梨花林中融为一体。

      “韩怜,你等等。我跟你一起走!万一你找不到魏先生,一辈子不回来了呢?”萧娘抱住了马脖子不松手。
      “我要去找魏先生,如何能带上你一个女人家?那日是你诓的我,我不忍心才说‘会回来’。”
      韩怜总是吃老实的亏,未曾想这萧娘不依不饶。
      “你就不怕,我一个人,待在这儿万一又打起仗兵荒马乱的……”萧娘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想当初兵荒马乱,韩怜路过村子听到屋里传来女子的求救声便冲了进去。只见一士兵将一女子按在墙上两人撕扯着,韩怜当即杀了那士兵救下了女子,那女子便是萧娘。
      见她半露着香肩,韩怜赶紧转身让她换身衣服,自己去替她守着门口。谁知屋里的缸发出动静,缸盖被一下下顶开,韩怜本已拔出了剑。忽见一男童的脑袋探出来,想来是为了躲避藏进了缸里,遂将剑收了回去。
      一想不妥,韩怜眼疾手快,上前捂住男童的眼睛抱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萧娘原本担心他伤害男童,谁知他竟是这般周全的一个人,一个大男人害羞起来如此可爱。不由得对韩怜心生好感。
      这萧娘幼时被家人卖给了村里的铁匠,铁匠家有一五岁大的儿子,萧娘长大了便嫁于了他。婚后一年便生了一子。可惜好景不长,她男人被抓去修长城有去无回,儿子在她下地干活儿时在田里被狼叼走了。有樵夫上山砍柴在丛里发现了他儿子被抓走时穿的衣服碎布。
      遇到韩怜那日,她在田里干活儿,听人说有士兵来了,本是要和大伙儿一起上山躲着。谁料王家的媳妇儿大喊着他的大娃方才回去了,哭着要去找。萧娘仗着自己年轻腿脚快便答应帮她回去找他的大娃。便遇到了之后那档子事儿。

      “我有个哥哥,小时候逃荒哥哥得了重病,所以阿爹才将我卖了换钱给哥哥治病。我一个人上路,难免危险,你就当顺便载我一程?若是找不到哥哥,哪天遇到了如意的人,你扔下我,只管去找你的魏先生!”萧娘提议道。
      韩怜一听,不知她说的真话假话。但这经历怎么听得那么耳熟?好像哪里听过!
      被她这样一直纠缠也不是办法,韩怜索性答应了。“再不赶路,天就黑了!”韩怜无奈地朝他伸出手。
      萧娘见他竟然同意了,兴奋地将手伸给韩怜让他拉她上马背。
      萧娘抱紧了韩怜的腰,将脸贴到他背上。
      韩怜只觉得怀里一紧,遂扬起缰绳驰骋而去。
      其实,他有私心。
      不知为何,萧娘的性格和说话腔调竟与某人有些不谋而合。只是他与薜衡恐怕这辈子无缘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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