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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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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将军,是那小贼娘!”旁边那人起身,剑已出鞘三分。
少将军把他那三分剑芒压了回去,沉稳道,“这是市集,不是将军府。”
“您好,我真的不是偷马贼!我只是闷得慌,听说你们将军府有金鬃良驹,才偷溜进去想骑骑看的。” 阿湘瞄着对面人的脸色,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
看对面那人眉头蹙紧,只能继续抱歉道,“不好意思,尤其是还吓到了人,真是不好意思。”
“你怎么进的将军府?”那人拇指摩挲着银色护腕上的纹理,眼睛却在审视着阿湘。
他看人,一向可洞察内心。可面前这位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实在叫他难以捉摸。
“跳进去的,嘿嘿。”阿湘一边解释,一边作抱歉状。
听她这么一说,那位少将军眉头蹙得更紧了。
跳进去的?
将军府墙由水磨青砖砌成,十分光滑,且高达三仞,哪怕飞檐走壁的高手,也难以入内。即便援梯而上,又是如何做到悄无声息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游医。不是支个牌子治病救人的那种,而是尝百草的那种,对,做研究的。”阿湘对自己现编的身份很是满意,一边说,一边点头。
“比如研究,不同植物的功效禁忌,用法用量。”
这跟爬墙偷马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世间怎会有如此荒唐的游医?
阿湘讨好似的,又买了两碗芋圆,推给对面二人,“这个超好吃,你们可得尝尝。说了这么半天,也口干舌燥了吧?”
少将军被她弄得有些头痛。
“本将军的幼弟昨夜被你吓个不轻,夜里惊厥。既然你是游医,通晓药理,不如随我去府上给他看看,若你瞧的好,我便撤掉通缉令。”
阿湘听了,点头应下,“好啊。”
将军飞身上马,那位属下也飞身上马,只有阿湘一人傻呆呆地站在地上。
她挠了挠头,“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少将军与属下对视一眼,“遥计,与我共乘一匹。”
一匹白马一匹黑马一后一前地出了盈熙市集后,便疾驰起来,蹄后尘土飞扬。
“您好,请问您怎么不骑金鬃?那不是名马吗?”阿湘在黑马上,歪头询问。
少将军本来不想答话,顿了顿,“金鬃是名马,踏雪飞燕却是爱马。与我数次出入战场,任何等名驹,也难与之相较。”
阿湘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战场,好玩吗?”
一听这话,少将军白皙的脸颊上血气涌现,他弯起马鞭,指着阿湘,“好玩??繁华市镇,转眼便成败垣故井,刚刚还与你谈笑的挚友,第二天便埋于血海尸山。好玩个屁!”
言罢,少将军抡起马鞭,骑着他的踏雪飞燕,先一步驰远。留下一股子尘烟,将阿湘的大花脸,彻底变成灰头土脸。
“少将军,咱不看着,那小贼娘会不会跑了啊?”遥计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糟了,她可是个偷马贼!我的黑葡萄啊!!”
少将军脸上怒意未消,简短二字,“闭嘴。”
遥计痛悔不已,只能在少将军身后,捂脸伤神。
阿湘一抹脸,带下一袖子红白灰。她双腿夹紧马腹,身体前倾,快马加鞭,追了上去。
那边,少将军二人刚刚下马,遥计还在捂脸。这边,黑葡萄已到了府门前。
“黑葡萄!!!”遥计没想到还能和爱马重见,搂着那黑马不肯撒手。
“出息。”少将军嗤了一声,朝阿湘示意,“随我进来。”
入了深深府门,里面大的竟像个别苑,只是苑内没有亭台水榭,十分朴素。绕过校场,七扭八转,到了一偏房前。
少将军敲了敲门,“我幼弟就在里面,医女,进去看。”
阿湘随他进了门。这房间像个仓库,唯有一扇小窗开在顶部,堪堪透下来一点儿光亮。
昨晚那个小男孩躺在床上,神色恹恹,像个病娇娇的瓷娃娃。
几盏烛火在他的床边摇曳。
阿湘不懂医术,却懂神术,把食指与中指放在男孩额上查探。
她疑惑地望着那位少将军,半天没说话。
“他…根本不是什么惊厥。”阿湘所有所思,“我说他为何晚上出来骑马,是因为惧怕日光。”
少将军坐在幼弟床边,握着他的手,眼睛亮了起来,“这位医女,你可能治?”
阿湘心道,我用法术自然没问题,可万一被人发觉,岂不酿成大祸?
她想起采学曾在她耳边唠叨,神官不可插手人间事,更不能在凡人面前动用神力。
她摇了摇头。
“无论是钱,或是金鬃宝马,本将军都可以给。只要你能治,条件随便开。”
阿湘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阿颂躺在床上,裹着被子,背过身去。
大夫请过千八百,药饮喝了几万碗,没有成效,毫无起色。他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只是万一这次可以呢。阿颂没说一字,也说不上失望,只是觉得甚为疲倦。
阿湘跟着少将军起身出了门。
甫一出门,少将军咬了咬牙,立时换了脸色。“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关起来!我亲自审问!”
“是!”
阿湘不用神力,便与平常女子没什么两样,甚至更为纤弱。
她被捆在暗室的木架上,双脚离地,水蓝色的裙摆垂在空中。
少将军提着一粗实的马鞭入内,屏退旁人,暗室内落针的声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半晌。“你可知,金鬃宝马是不可多得的战马,你夜闯将军府,偷骑金鬃良驹,这两样行为,便可治你个通敌叛国的大罪?该诛九族。”
阿湘被绑的很是难受,扭着身子道,“我没九族,一族都没有。父母亲人,都没有。”
少将军在暗室内偏过头去,像是若有所思。思考的结果就是,“无妨。可将你千刀万剐。”
阿湘看着眼前这位,刚刚还吃了她的酒酿桂花芋圆的人,心道,都说人心难测,果然没错。
她并不害怕,只是有点儿委屈。‘这人样貌生的这般好,想不到心思却如此恶毒,净给我安些莫须有的罪名,说是人面兽心,一点儿也不过分。难道我不想治愈他幼弟?我只是按天道的要求做事,恪守本分罢了。’想着想着,金珠子就从眼内啪嗒啪嗒地滴落下来。
少将军把头转了回去,瞥了她一眼,“你果真不能医?”
阿湘赌气似的,瞪了他一眼,抿唇摇头。
他叹了一声,从怀中抽出一紫红小刀。
他竟要就地动手了?
小刀在她右臂上方,触感冰凉。与此同时,阿湘左手蕴力,正打算破开绳索。
咔嚓一声,麻绳断了,害她摔坐在地。
少将军背过身去,瞧不清神色,“阿颂这病,世间罕有,治不了也不怨你。只是他从小爱骑马,本将军总想着有一天他能和别人一样,在阳光下策马奔驰。可能是缘分未到吧。”
阿湘心有所感,想到,永不能见日光,是挺惨的,估计比我成日在天上数叶子的生活还要惨上那么一点儿。
遥计站在暗室外,听到咚的一声,立刻跑了进来。
“将军,不审了?”
“本将军与她话不投机,强留她在这儿,还要免费给她吃牢饭。不如,赶紧送走。”
阿湘被绑了半天,腿有点儿麻,一时没有坐起。
遥计一看,这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放她走还不走,是想赖在这儿蹭吃蹭喝?
这哪儿行?
于是上前轰道,“赶紧走赶紧走,你这个勾栏女子,还指望我们少将军给你赎身不成?”
本已经迈出门半步的少将军又转身回来,问道,“你说什么?”
“哎呀,少将军!我早就看出来啦,她哪是什么医女,分明是一勾栏女子!刚刚去小公子房间的路上,她还在哼《梦醒春》,怡红楼名曲啊!”
阿湘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去了传闻中大名鼎鼎的妓、院?
这事儿要是被天上那群神知道了,脸都要丢光了。
她尴尬地摸了下鼻子,不停在心中宽慰自己,自己的脸面不值几钱,丢光了也没什么。况且其它神官,可没这种见识。
少将军看了一眼阿湘,又看了一眼遥计,“不会的。怡红楼里怎么会有这种又癫又傻的?别废话,赶紧送走。”
“通缉令呢?”
“既然你医不好我幼弟的病,通缉令自然不能撤掉。只能祝你好运,千万别被抓到。否则下一次,我不会再舍不得几顿牢饭钱了。”
阿湘挠了挠头,扁扁嘴道“知道你抠。芋圆钱不用还了。”
夜色已深,街上行人稀少。
将军府内,少将军命令自己的心腹遥计,“将军府虽非铜墙铁壁,但也不是一个小女子就能自由出入的,你悄悄去跟上她,探探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