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六章 ...
-
萧恒默默的看着孙浩用那种很诡异的姿势跳完了天梯,对于修者来说,这实在不算什么惩罚,但是对于孙浩来说,绝对是能铭记于心的惩罚了,毕竟上山的天阶不仅会有往来的山门弟子,靠山脚下那边还有沿路做生意的凡人,可谓是丢人都丢出玄霄宗了。
而让孙浩这样做的人,是司弧,而司弧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说他护短,萧恒便是他的短。
萧恒垂眸,胸膛里好像塞了一个灵果,不上不下,酸酸涩涩的,还有点点甜。
“为什么。”萧恒问。
“为什么。”司弧把手笼在袖子里,仰头望着天空道:“我早说过,在第一峰,不必如此拘谨。”
“弟子再问,为什么要种灵果,为什么要罚孙浩,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好吗?”司弧侧头,他抿着唇,唇角翘起来一点点,他眼睛含着光,苍白如同白雪皮肤,唯有右边脸颊上有颗淡淡的极其细小的痣,好像白纸上的一点墨影,白雪山峰上的一株兰草,娇俏又可爱,他轻轻的道:“说起来在我还小的时候,我师父出门游玩时,给我带了一则留影画,记录了一只小兽,毛毛绒的还没有人腿高,努力的站直了举起双爪,试图用那么小的身躯来恐吓敌人,你就像那小兽,真是又可怜又可爱。”
然后萧恒就笑了。
萧恒不知道这有什么好乐的,甚至他都不太确定司弧用小兽比喻有是不是在取笑他,只是看着司弧的时候,他就想笑,他好像在那一瞬间心情很好很活跃很开心。
萧恒笑起来很好看,像白雪之巅盛开了满山峰的白莲,像苍穹之月出现了女娥飞舞的身影,像神明亲手画下的画卷,淡淡的,又是那样的浓郁的,平稳夹杂着奔涌的美丽,桃花在他身后也变得逊色,司弧不自然的别过脸,装作嫌弃道:“丑死了,去练剑吧。”
“是。”
萧恒在院子里练剑,司弧在则躺在老桃树下咸鱼,有时候看书,有时候抱着果子看着天空发呆,这个时候,有只青色的小鸟飞来,围绕着萧恒转,萧恒伸出手,那小鸟碰触到他的指尖就消失了,化成一句话钻进他的耳朵。
“你笑起来很好看。”
是个少年的声音,含着口水讲话一般,这个声音他不久前就听过,于是萧恒脑子里就浮现出一张青青紫紫的脸。
作为被孙浩欺负的主要成员,萧恒对这个少年认知最为少,除了看起来有点惨,便再也没有其他印象了,但是四长老告诉过司弧,说孙浩欺负人是踢到了铁板,早晚会被讨回来。
是这个少年吗?
萧恒望着天空,又有一只青色的灵鸟飞过来了,萧恒伸出手碰了碰:
“下月门派小比,内外门弟子都可参加,我也会参加,可以来看我吗?”
灵鸟传来的语气实在太自然了,自然到萧恒心里都有点迷茫,他站在原地,连刚刚练剑练到哪里都忘记了,司弧从发呆中回神,稀罕的看着练剑练一半就停了的萧恒:“怎么了。”
“好像是,刚刚遇见的人给我传了灵鸟。”萧恒侧头,一向冷静的眼睛现在带上了迷茫,眼神湿润,好像一种小动物。
司弧拍了拍身边的位子,让他坐过去。
萧恒便收了剑。
“他说了什么。”司弧问。
“他说……让我去看他下个月的门派小比。”萧恒反复回忆了一下那种自然的语气,疑惑道:“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如果那个少年传灵鸟来骂他,就像小缘那样,甚至比小缘更过分都可以,萧恒或许都不会这样迷茫。
司弧坐在萧恒旁边,抱着胳膊:“什么为什么,这样不好吗。”
“不好。”小缘说的没错的,萧恒静默的想,他望着天空,内心很茫然,他寻常并不多话,也不想多话,但是这一刻,他突然有了倾诉欲望,他张开嘴,好像在跟司弧说话又好像只是在跟自己说话,他说:“那个时候,我胆怯了,我明明知道那个时刻,我作为师兄应该带他们去四长老那追求公证,但是我害怕了,我害怕让人发现我外强中干,我害怕让孙浩明白,其实我拿他并没有什么办法,我害怕其他人知道,其实我拿他们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我境界太低,脱离光鲜的掌门弟子的身份,其实所有人都可以轻易的欺辱我,我害怕我丧失了这层脆弱的壳,又变得什么都不是。”
他嘲笑那些跟着孙浩作恶的外门弟子是跟着老虎作伥鬼 便以为自己是老虎的人可笑,但实际上,他又何尝不是那在在水里企图抓住月亮的可笑人。
只是。
就算镜花水月,他也要牢牢的抓住。
萧恒垂眸:“我选择了我自己,所以他们应该讨厌我的。”
然后脑袋被薅了,薅了两下,司弧在旁边笑:“如果讨厌你的话,他们不同样是选择了自己。”司弧把手半揽在萧恒的肩膀上,凝视着萧恒的脸继续笑道:“不过,这不是有人理解你了吗,看来你很快,要有朋友了。”
司弧站起来,望着简单的第一峰吁叹道:“哎,有朋友了也好,我这第一峰确实冷清了些。”
朋友?
萧恒不可置否,他坐了一会,又起身去修炼。
他心里的迷茫好像解开了,又好像停留在那里了,司弧回小木屋了,他说灵果啃多了,人会犯困,然后他就去睡觉了。
而另一端。
眼角还有淤青的少年一面拿着药膏在自己的伤上涂抹着一面在空无一人的竹林里自言自语道:“小姐姐,她为什么不回我,是我夸得不够真诚,还是长的不够帅。”
许山河上完药,又从口袋掏出镜子来,虽然脸上有点青有点紫,但是去掉这些小问题,还是那么的帅啊。
所以,为什么呢?许山河抱着胳膊陷入沉思。
07对这个宿主是服气的,在忍了数秒后,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宿主,我们是BG向后宫文,你乱撩就算了,好歹有点职业操守吧,能不能不要去撩男的。”
“谁撩男的了,凭我这么多年的撩妹经验,那一看就是女扮男装的小姐姐!”许山河摸着下巴,回忆着那张笑起来极其艳丽的脸,极其自信。
“积分都扣了!”07真想把扣分通知糊在这个天天生幺蛾子的宿主脸上,最好是揭都揭不下来的那种。
偏偏许山河振振有词道:“你们破系统出BUG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等我揭穿小姐姐的真实性别,早晚会回来的。”
“呵……”07对幺蛾子宿主回复了一个极其嘲讽的字。
07是许山河的系统,而许山河是07的宿主,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完成小世界后宫修真文主角牛叉并且左拥右抱的一生,在众多系统里面堪称是梦幻级体验。07也是老系统了,带过的主角没有一百也快八十了,许山河是其中最奇葩的一个。
许山河的奇葩不在于做任务认不认真,而是在于他太渣。
当初第一次相遇的时候,07还很年轻,看到许山河撩到路人NPC身上还会提醒他,毕竟那些背景板NPC小姐姐哪有精心刻画出来的女主小姐姐们漂亮优秀呢,偏偏当时许山河理直气壮道:都好不容易玩一把全息攻略游戏了,总是攻略剧本上的角色有什么意思,还能不能给自己找点挑战力了。
呵,挑战力?那你有本事把男主光环关了啊,有本事系统辅助功能关了,有本事别拿剧本开天眼啊,拿着最大的外挂说要给自己找点难处,你可真是小机灵鬼!
不过相处久了,虽然觉得无语,07又觉得许山河其实是个不错的宿主,虽然他很渣,看到小姐姐就去撩,撩完又不负责,还爱振振有词道,哪个正常人会对纸片人负责的,简直渣的明明白白,但是许山河最优秀的地方就是,他从来都很清楚,他不属于这儿,无论多梦幻,他都只是来玩游戏的过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来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属,系统也好,宿主也罢,都是过客,所以像许山河这样游戏人间,挺好的。
07带了许多宿主,虽然他由衷的祝福每个人都能记得来时的初衷,但是相比其他系统那儿凄凄惨惨戚戚的任务,宿主们只剩一口气也要挣扎回家,但可能是他带的任务太梦幻了,反而他带过的八十个宿主,全都没回去,也是没谁了。
许山河或许是唯一不会迷失自己,找到归处的人。
想到这,07心情好了一点,他用系统修复功能修复掉许山河脸上的伤,提醒道:“你还过四个世界积分就积累够了,少浪早点回家。”
“知道啦知道啦。”许山河不在意的说着,看见有两个眼熟的女修结伴从前面而过,便笑嘻嘻的迎了上去:“小师姐,去第三峰摘果子吗,听说那儿培育出了很稀罕的天灵果。”
两个女修听着声音转过身来,都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白衣飘飘,巧笑嫣兮,其中眉目最为精致的那个女孩儿脸颊微红,带着三分羞怯之意道:“山河哥哥。”
……
灵鸟只飞了两只,就再也没有了,一如不曾来过。
萧恒恢复到从前一般,练剑,摹字,看书,冥想修炼,他天赋不高,修炼起来极其艰难,但是胜在心静如水,他这次借的书挺厚,足足临了四五日,才临完。
“字迹变化不少嘛。”司弧坐在萧恒的小案边,评价着萧恒这几日的字体,这不知是哪位大修或者散客写的《静心诀》,明明内容劝解修士如何做到心静如水,字体却猖狂不羁的很,龙飞凤舞十分洒脱,连带着萧恒临了好几日,字里行间也从娟秀变得狂放起来。
萧恒把最后一个字写完,收了笔道:“弟子去还书了。”
“去吧。”司弧拿着萧恒临的字,也摊了张新的白纸在旁,抄写起来,待到萧恒骑上了白鹤,才悠悠的道:“对了,听说第三峰天灵果成熟了,味道挺好的,你要有空去找第三峰管事拿些回来。”
“是。”
萧恒乘骑着白鹤下峰去,藏书阁的墨竹林一如既往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