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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深宅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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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露山回来之后,宗政九派人用把车先将沈绾送去了将军府。
她落水着凉,回来的路上便发了高烧,此刻昏迷不醒。宗政九便又吩咐人去给她请了大夫,随后去了皇宫复命。
连云寨虽是摆平了,但孙家那边的人还是要给的交代的。如今孙家的老爷出了意外,其宗亲虽愤然上书,心里却是打了别的算盘,其中就有不少人都看中了孙老爷生前的生意,都想接手,揽到自己囊中。
如此,虽是出了人命,真正伤心的就只有孙老爷的结发妻子还有他的几个儿女,一个妇人还有几个尚年幼的稚子,朝廷派人给点安抚,总归掀不起什么风浪。
至于其他孙家的人上书讨要说法,用几千两银子就能摆平了。
皇帝还特意派了宗政九前去安抚。昔日宗政九抢过孙家的不少银子,孙家人都一声不吭老老实实受着,足以见得孙家人对宗政九的畏惧,所以此番安抚,宗政九前去,定会效果显著。
宗政九自从回京,还没来得及回将军府,沈绾落水那晚,他就整夜未眠,后又忙前忙后,这会儿处理完皇帝交代的这些事,终于得了清闲,才快马加鞭赶了回去。
进了门,便有一人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少爷,您终于回来了!老爷和夫人等您好久了。”
宗政九瞥了他一眼,不认识,“你谁啊?”
那人兴奋地自我介绍道:“小的是府里新任的管家郭良。”
宗政九多看了他一眼,“新任的?李福呢?”
他去南境之前,将军府的管家还是李福,这会儿回来,居然换了个人。
郭良笑嘻嘻地答道,“前任管家李福似是家里出了事,所以,老爷便提拔小的,接替了他的位置。”
宗政九点了点头,反正管家是谁,他不在意,中用就行。之前那个李福阿谀奉承上谄下骄,又贪财好赌,不过办事还算利落周到,又没做过什么罪大恶极之事,宗政九懒得管,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如今换了也好。
宗政九正走着,郭良忽地上前几步,挡住宗政九的去路,提醒道,“少爷,老爷和夫人在楚玉阁等您呢。”
宗政九看了他一眼,眸光中投射出无尽的冷漠。
郭良急忙躬了躬身子,补充道:“少爷,沈姑娘已经被安顿在了沉香榭了,也请了大夫给诊治过了,小的方才派人去问了,说是这会儿沈姑娘服了药,正歇息着。”
这话一出,宗政九又好好审视了一番郭良,这人还算机灵,难怪能接任管家的位置。
“事儿办得不错。”他夸奖道。
郭良得了肯定,瞬间心花怒放,笑嘻嘻道:“都是小的的分内之事。”
宗政九也放心下来,便换了方向,先去了储玉阁请安。
本来听到宗政九回京的消息,宗政廷和其夫人兴奋异常,从昨日就等着了,但入了夜才有人来报,说是宗政九因事耽搁,暂时不能回府。两人失落至极,宗政廷气的直接骂了一句,“臭小子,越来越没规矩!”
这会儿宗政九终于回来了,宗政廷本想好好数落他一番,但宗政九一进来,他心就立刻软了下来,面色虽如往常一般严肃,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往上扬。
此次平定南境,宗政九也好些日子没和父母见面了,他进了门,规规矩矩行礼道:“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
将军府里的大夫人曲静华,是皇上的义妹,从小养在太后身边的,性子柔和,一言一行都十分端庄。
她保养的好,除了有几根不易察觉的白发之外,皮肤还像年轻时那般白皙透亮,可宗政廷是越来越来老,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倒不像夫妻,更像父女。
从前宗政廷领兵奔忙于战场,曲静华在家日夜忧心,如今,他们老两口都已经年近六十,宗政廷身子不好,便把烈焰军全权交给儿子带领,自己深居府中颐养天年。
见了宗政九,曲静华心里高兴得紧,急忙走上前去,仔仔细细将宗政九全身打量了一番,关心道:“阿九啊,听说你这次去南境受了伤,可把母亲担心坏了。有没有事?”
宗政九笑道:“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站在这儿吗?”
曲静华松了口气,“这就好。”她转向宗政廷,颇为埋怨道,“儿子远道回来,你也不来问问。”
宗政九只坐在一边,喝了口茶,哼了一声,“他能有什么事?”
曲静华见他的样子,也只笑了一下,多年的夫妻了,她自然了解她的丈夫,宗政廷是个外冷内热的,有时候还极要面子,越是在乎的事,就会表现得越不在乎。
对此宗政九也是知道的。
他往边上迈了一步,坐在椅子上,随手拿了块桌上的糕点,感叹道:“还是家里的东西好吃。父亲,您也尝尝?”
宗政廷“嗯”了一声,“这是你母亲亲手做的。”
刚才他想吃两块,静华都没让……(ㄒoㄒ)
“阿九,你这一路上,有没有碰见什么有意思的事,给母亲讲讲?”曲静华也坐下,开启问东问西模式。
“阿九”这个称呼,宗政九一向不喜欢,总觉得像个下人的名字,又女里女气的,但曲静华一向喜欢这样叫,说是亲切。
曲静华这样叫,心里就总觉得宗政九还是之前那个在她膝下穿着开裆裤玩耍的宝宝。
宗政九这名字,还是宗政廷亲自起的。
宗政九出生前,宗政廷和曲静华已经有了大儿子宗政怀,只是十四岁时就死于战场,那是后话。但将门之后,男子总免不得提刀上战场,沙场多凶险,所以六年后曲静华再次遇喜,宗政廷十分期待这一胎是个女儿,但生下来后……
宗政老爷子眉头一皱,啥玩意啊?咋还是个带把儿的……
宗政廷兴致大减,连名字都懒得起了,扫了眼日历,正巧那日是九月初九,便大笔一挥,给自己的儿子起名宗政九。
不错,贱名好养活。
后来,宗政九觉得这名字太随便了,成年的时候便自己给自己想了个字——无岐。
但大家叫他宗政九都叫习惯了,宗政九也懒得在意。
此时曲静华问起他南境之事,宗政九便寻了几件有意思的事说给她听,他正思量着,怎么把沈绾的事出说来,就听得他母亲先问了。
“对了,听说你这次回来,还带了个姑娘?”
宗政九有些怪不好意思的,“是,母亲。”
闻言,曲静华饶有深味地看了一眼宗政廷,缓声道:“你们爷俩倒是一样,都喜欢从外面捡东西。”
宗政廷被她这淡淡一看,嘴里的糕点一噎,有些上不来气,急忙回了个笑脸。
“对了,今日你回府,听雪堂那位,倒是识趣,没来凑热闹。”
曲静华说的是姨娘杜氏。
杜氏是宗政廷前些年征战,从外面救回来的一个平民女子,当时宗政廷从敌人的刀下将其救下,杜氏便一直跟着他不走。
宗政廷原是不想带她回府,但杜氏苦苦央求,又哭得梨花带雨,宗政廷念着她身世凄惨,又孤苦伶仃,终是没人忍心拒绝,将其带回了府里。
因着此事,曲静华整整一个月没搭理他,宗政廷这倔脾气也上来了,非要自己做主一回不可。原是和夫人赌气,后来曲静华想通了真答应留下杜氏的时候,宗政廷又后悔了。
但做下的决定,也不能反悔,宗政廷便正式留了杜氏在府里,让她做了姨娘。
这些年,宗政廷也极少去听雪堂看望杜氏,和杜氏自然也没有孩子,杜氏的性子柔弱,宗政廷不去看她,她也毫无怨言,只求有一个容身之所,从不和曲静华争什么。
曲静华见她也算安分,宗政廷待她也冷淡,渐渐地,便也想通了,忍了这口气。
提到杜氏,宗政廷咳了咳嗓子,道:“哦,她事先和我说了,这几日身子不舒服,阿九回来,她身带病气,不便来见。”
宗政九倒也开心,不屑道:“也好。”
曲静华也不想再提杜氏,便另寻话题,“你带回来的姑娘叫什么名字?性子如何?你打算将她如何安置?”
“她叫沈绾,性子好得很,至于其他的,母亲您就别问那么多了。”宗政九心知,他母亲心中一直得意淳佳郡主邬盈盈,要让她转变心意不是件容易事,便先将心中想法压了下来,想着待日后,再慢慢解决。
曲静华也没有再追问。儿子大了,有些事,她也管不得,暂且先看看吧,她不信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姑娘,能有多大本事,还能把他儿子的魂儿勾走不成。
宗政九在储玉阁同老爷夫人用了晚膳,便告辞,去了沉香榭。
他住华宇院,沉香榭就在跟前,郭良有此安排,也是有心了。
到了沉香榭,进门的时候,沈绾还在睡着。
虽然她还没醒,但人没有性命之忧,也无大碍,宗政九心里看着她,便也踏实。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烧也退了不少,此时睡得正香甜,嘴里还喃喃不知道在说什么梦语。
“@#%&$……”
宗政九心中欣喜,心中隐隐期待着,这小丫头莫不是在喊他的名字?
他俯下身子凑近了几分,仔细听了听。
……
听清楚了。
“桂花糕……”
他还不如桂花糕重要!
宗政九心里愤愤不平,直起身子的时候,沈绾忽然翻了个身,双手拽住宗政九的胳膊,半个人贴在上面,看她的样子,似是抓住了什么依靠。
宗政九还能感觉到她软软的脸蛋,紧紧贴着他的胳膊,他脑子嗡嗡作响,浑身地血液瞬间刷地一下,仿佛全都冲向了大脑,缓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要了老命了!他严重怀疑沈绾是故意的,但仔细看看,她又确实是在熟睡中。
沈绾抱着他,宗政九不敢乱动,便保持半弯腰状态,过了没多久,整个身子就麻了。
他等他觉得沈绾稍稍松了手,便小心翼翼地将胳膊抽出,塞了个枕头过去代替他。
得了自由的宗政九捶了捶腰,看了看窗外,此时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便又出了门,去了一个叫钟记糕点的地方。
钟记糕点的老板人称钟老六,钟家这祖传的做糕点的手艺堪称一绝,宗政九经常来买这家的栗子糕。
钟老六对宗政九也很熟悉,他这小店的糕点,能入堂堂镇国大将军的眼,也称得上无上的荣耀了。
听闻镇国大将军一向脾气不好,性情乖张,偶尔还喜欢仗势欺人,抢点银子,但每次来买他的糕点,倒是一点儿都不压榨百姓,该是几两就是几两,一块也不多要,钟老六觉得宗政九这人好的很,就是有点抠门儿。
每次宗政九都是贪便宜,买昨日的糕点。
钟老六是搞不懂为何堂堂大将军还为省下几文钱盘算,但不敢问出来。
此时见了宗政九,他只和善地笑脸相迎,招呼道:“将军大人来了,还是和之前一样?两份栗子糕?”
宗政九点点头,目光又在铺子上扫视了一圈。
“将军,栗子糕可还是要昨日的?还是比今日的便宜一文钱。”
“自然。”宗政九不以为意,钱多并不应该成为浪费钱的理由,他已经亲自尝过了,这昨日的栗子糕和今日的栗子糕,口感差不多,自然是要昨日的合适。
说完,他又伸手指着旁边的点心,“这桂花糕,也来两份。”
“好嘞。”钟老六麻溜的将栗子糕包好,又来打包桂花糕,“将军,也是昨日的?”
宗政九眉头微微皱了皱,“要今日的,最好的刚出锅的,热乎的。”
钟老六惊讶了片刻,随即点头,包了两份新鲜的桂花糕,双手递上。
宗政九付了银子,兴致高昂地往回走,回来的时候,正见到了郑济正在将军府的门口,他一人牵了两条大狗,是大壮和臭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