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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门楼悬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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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颜将酒店里发生的事情大致描述了一下,编辑成信息发了过去。当然,他没有忘记向霍医生询问那团黑色胶质物的来历。
“你所看到的东西叫做‘源’,是它们力量的源泉。当一个异端被彻底杀死时,它的‘源’就会像结晶一样析出。”
“人类可以通过吸收‘源’来获得或增强自身异能,不同类型的‘源’诱发的能力也会有所不同。”霍医生认真解释道。
“那吸收它,会有什么副作用吗?”褚颜问。
霍医生:“有。对于人类来说,‘源’是一种外来物质。它掺杂了很多污染,吸收得越杂,就越可能出现疯狂失控的倾向,甚至可能异化成没有理智的怪物——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异端。”
褚颜:“那我是不是要尽量避免吸收这些东西?”他可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类型。
霍医生:“不是没有办法避开。比如官方异能者们,他们就可以通过‘古神的赐福’来驱除污染。其他人的话,可能另有渠道吧,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褚颜:“我该怎么判断“源”的类型呢?”
霍医生:“看颜色。颜色是区分‘源’的标志。你可以先进行吸收,如果吸收后出现了某种不适的症状,你可以跟我反馈。”
也就是说,他有办法解决?
褚颜对霍医生的佩服又加深了一层。他原本以为霍医生只是医术精湛、心地善良,毕竟自己和女儿都受过他的恩惠和治疗,却没想到,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他也有研究。
“那个委托,你觉得我应不应该接?”他问。
霍医生把问题给他抛了回来,问他:“你自己想去吗?”
褚颜抿了抿唇,半晌,给出了他的答复:“我觉得我需要这笔钱来谋生,但如果为了钱把自己的命搭进去,那还是有点不值。”
“不用太害怕,至少你现在神智还是很清醒的。在吸收掉那个‘源’以后,你的身体有出现什么异常的变化吗?”霍医生问。
褚颜想了想,回道:“有。我的右手变得更加有力,每当我集中意念时,都能感到有能量在身体里流动。但我暂时还不知道如何去运用它。”
片刻后,霍医生回道:“你说你在酒店里时,能免疫幻象的干扰。或许你的异能确实属于精神控制系,下一次遇上异端或半异化的人类时,你可以尝试用这股力量控制它们。”
“好的。”褚颜乖乖点头,结束了这次对话。
虽然别人不一定为他好,但霍医生的话,他却是百分百相信的。
思虑过后,他决定接下这个任务。
除了赚钱还女儿的医药费外,他其实记得那天昏迷时见到的那幕景象。
永无止境的逃亡,一幢幢鬼影般的楼宇,还有那个在他脑海里反复回荡的声音。
“让这个世界,恢复正常。”
这或许就是他来到这里的意义所在。
他可以用这种异能,去帮人们做点什么。
出了医院以后,他先就近找了个ATM机,把刚到手的那三千块钱存了进去。
——霍医生在给他办理身份证之余,也给他准备了配套的银行卡。毕竟现在没有电子支付,可谓是寸步难行。
一千给霍医生,一千给宝贝女儿盈盈,剩下的才是自己的生活费。
因为不清楚女儿现在是在治疗,还是在睡觉,他只好把最近发生的事情,用最简练的语言描述了出来:“盈盈,爹地的生活发生了一些变化。我暂时还不清楚这样的发展究竟是好是坏,但我有在为我们更好的未来而努力。”
发完信息后,他听见“嘀嗒”一声,是霍医生的回信。
他退还了那一千块,并附言道:“你自己留着,或者转给盈盈。如果要缴费的话,她会当面给我的。”
褚颜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特地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但出于对霍医生的信任,他还是选择了服从。
打定主意后,褚颜先和酒店方取得了联系,表示自己愿意接受。
三天后,他在钱经理的指示下,成功到达了约定地点。
和他一起同行的还有四个人,分别是:穿黑色制服、腿上配着手枪的雇佣兵秦契——他也是这次行动的队长,披丝织长袍、戴银色十字架的神父拉维欧,背医药箱的干练女医生戴雅,还有身强力壮的司机郝成。
他们的交通工具是一辆7座越野车,空间很大,足够他们或坐或躺,后备箱里还有用于他们休憩的帐篷和一应物资。
“进镇以后,会与外界失去联络。那里地形复杂,车子不一定管用,我们很可能要下车步行。如非必要,尽量不要去碰镇子里的食物和水,以防不测。”队长一边开车,一边细心叮嘱。他和郝成会轮流充当这趟旅程的司机。
褚颜没有多言,利落地在车上找好自己的位置,躺下来休憩。这次出行,他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外,只带了那本《救世主保命守则》。
为加强队伍的默契程度,在行进途中,几人也会进行一些适当的交流,以增进对队友的理解。
车子平稳行进的途中,褚颜听见车载广播里传来对“铜山镇”的介绍语。
“铜山镇,地处于余川市东南,是远近闻名的富裕镇。建国初,镇民们就靠得天独厚的矿产资源成功致富,但随着机械化的推进,和无休止的深挖开采,现有的铜矿资源很快就陷入了枯竭。
不过随着改革东风的到来,铜山镇的镇民们又开始大批量地外出经商,往镇子里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财富。”
“在四年前,铜山镇突然与外界断绝了来往,整个镇子也陷入了奇异的封闭状态。特情局和警局都曾对该镇进行过探查,但很快就退出并封锁了镇子,据说至今有几位调查员陷在其中,下落不明。”
四年前?褚颜注意到了这个时间节点——这和金少爷失踪的时间不谋而合。
但他目前掌握的信息并不多,不足以进行更有力的推测,便只能按下不表。
经过两天一夜的行进,小队成功抵达了铜山镇陷边缘。
一幢门楼像一个巨人般高高矗立在马路上方,两边楼柱上,用金漆密密麻麻地镌刻着合资捐助者的姓名。
厚厚的铁丝网和大红的警戒标志横亘在前方,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为了继续往前开,几人不得不一起下车,开始除障。
行进的过程中,褚颜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注意到,路边有堆叠成山的,胡乱弃置的废弃铁丝网,似乎在他们这趟旅程之前,已经有不少人来过了。
杂物重且杂,但幸好人多力量大,尤其是队伍里有秦队和郝成这两位身强力壮的男性,出了最大的一份力。
至于褚颜和神父,他俩都是菜鸡。
看队长和郝成在一旁收拾残局,褚颜和女医生、神父一起无聊地在路边等待。
等着等着,他突然感到有一滴冰凉的雨水直直地砸落下来,滴上他的脸颊。
可那水滴的质感又很奇怪,黏黏的,像某种胶状物。
他还没回过味来,就看到一坨黑影骤然从门楼上掉了下来,正落在他们面前。
“啊!”
神父惨叫一声,吓得一屁股跌在了地上,指着那突然出现的怪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反倒是女医生胆子还大点,迅速往前迈了一步,对着那东西打量起来。
“不是异端,是具尸体。”她很快就给出了结论。
秦契队长闻讯而来,义无反顾地挡在了所有人前面,训练有素地掏出腿上配枪,鹰隼般的目光警惕地看向了那具尸体,似乎是在怕它会突然变异。
只见那尸体被残忍地剥去了皮囊,双足被缚,整个人以倒掉的姿态,垂落在众人面前。
他的双眼暴突出眼眶,似乎在死前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或难以置信的景象,猩红的肌肉紧皱着,似乎在被剥皮前,还未完全丧失意识。
队长围着尸体转了一圈,倏然间,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当场就变了脸色。
他一边收回枪支,一边面色发沉地召来郝成司机,而后双手齐上,顺着楼柱爬了上去。
女医戴雅在旁边看了半天,似乎明白了什么,对褚颜低声道:“那是队长最好的兄弟,他的后脑勺处有块钢板,是他在当雇佣兵时,帮队长挡弹片导致的。他们比我们早一批进来……”
而现在,他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而且看此情形,估计前面那个小队已经全军覆没了,不然不至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褚颜沉默着,从戴雅这番话里总结出了两个信息。
一,在他们之前也有小队来过,但在无人返回的情况下,金先生还是派了他们过来。这不排除金先生救子心切的情况在,或许,也是想让他们查探一下里面的情况。
二,铜山镇里的异端很危险,需要他们慎重对待。
不多时,队长就将尸体解了下来。
他和司机从车上找来铁锹,在门楼外的路边挖了个浅坑,将尸体草草掩埋,又给金老板去了个电话,告知他队友葬身的具体方位。
相信不需要多久,就会有人过来善后,将这具尸体送回家乡安葬。
只是这位还有人收尸,他们的归处,又在何方呢?
掩埋完好兄弟的尸体后,队长就变得神色恹恹,不发一言,上车以后,也一直窝在副驾驶睡觉,一句话都不想跟他们多说。
郝成司机继续往前开着,没过多久,褚颜就听见细碎的雨点打在车窗上的声音。
他坐在窗边,下意识想到,刚刚进来时,外面还是一个干燥的冬日,怎么突然间,就下起雨来了呢?
难道说,这个铜山镇里头,自有另一番天气?
陡然间,司机一个急刹车,惊得众人都瞬间坐了起来。
只见车灯照耀处,在路的两旁,出现了无数张女人的脸孔。她们的身躯裹在白色的袍子里,黑色长发直垂到胸口,咧着嘴做出古怪的表情,似在夹队欢迎他们的到来。
“是不干净的东西。”神父拉维欧坐直身体,从胸口掏出十字架,高高举起,开始吟唱。
“请赐予他们永恒的休息吧,主啊,
并愿光明永久地撒在他们身上。
请垂听我的祷告吧,
所有的血肉都终将回归于您。
请赐予他们永恒的休息吧,主啊,
并愿光明永久地撒在他们身上。”
比起尸体,他似乎更不怕幽魂一些,毕竟驱魔是他的专业领域。
他讲的是一种繁复古早的语言,像古英语,或是拉丁语。褚颜听不明白,只能勉强猜测。
怨魂们在他的吟唱声里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落在旷野里的一座座荒坟。
那里没有墓碑和彩幡,只有被雨水冲得湿润潮湿的泥土,在诉说着一个又一个被人忘记的故事。
车子又重新启动起来,沿着漆黑无光的路向前行进。
褚颜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在1313号房间里的时候,胡克能看到幻象,而自己是看不到鬼魂的。但现在,自己为什么又能看到了?
难道说,是因为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不会再被这些东西吓到,所以大脑给他自动开了权限?
他笑自己的多心,又将目光重新投向前方。
车子又往前开了约莫十几分钟,铜山镇的情状便慢慢呈现在他们眼前。
进镇的一路上,虽然也能见到一些零星的房屋,但掩映在林木之间,若隐若现。
但到了镇上,情况却大不相同,这里房屋齐整,制式统一,还有设计规范的商场和学校,和大城市里随处可见的商业区也相差不大。
这里甚至还亮着路灯,虽然路灯的光只能照出一小片一小片的斑驳区域,无法连成完整的一块。
倏然间,褚颜察觉到了某种灼热的视线。
他扭头一看,看到在商铺上方的窗户里,坐着一道又一道漆黑的影子,正在静静窥视着他们。
它们没有面目,也没有五官,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打量着这伙不知死活的外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