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贰叁》useme

6、QUESTION

　　林望北晚上放了学推着自行车走在一片灯光交错之间。身边的同学各个都有家长在等待其归，自己走在如此中间，显得极为不搭。他摸出手机打通了刘姐的手机“妈，爸他怎么样？睡了吗？”
　　电话那边哑声道“嗯睡下了，昨天去医院复查医生说你爸这几天恢复的挺好，没大问题。你好好操心自己的事儿，不必在意我们。”刘姐这一两月经历了许多，要是自己在努力点，不至于坐在这复读的教室里，不至于这么晚了还推着车没回家，他可以帮刘姐分担更多。但现在的他不能，他只能每天一通电话地不切实际地询问关心，没有实质性的，没有生命的。
　　灰暗的灯光下孤单单地落了个影子，他是风雪夜归人，但没红泥小火炉亦没有青梅煮酒等他。林望北好像从没释然，他自以为的好过其实是虚幻的假象，他从逃离过失败的阴影。他不敢回去看师长，不敢参加同学聚会，更不敢面对含辛茹苦养大自己的林南华。他有太多的不敢和太多的悔恨。
　　可是为什么呢？看着从前不怎么努力的同学都纷纷考上了大学，自己最后的拼劲全力，却一败涂地。

　　16.
　　“喂，我在你家楼下。”清早的一通电话把林望北惊醒。他睁开稍微有些浮肿的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5:30。
　　还真是早啊。他收拾了下冲着楼下张望。有个穿着白色校服带着黑色棒球帽的人站在树下，正抬头瞧着他。
　　林望北把屋门打开就没管了。他忙着下了碗面，把昨晚换下的衣服收拾泡着，才回过神，白泱生坐在客厅里好一会儿。他瞟了一眼道“怎么？外面在下雨？你衣服都湿了”
　　后者神情好像有些恍惚，他呆呆地往自己的身上看去，头发尖上还滴这水珠。客厅里没开灯，末秋五点半的清晨还是漆黑一片。那人就坐在那儿，一言不发。林望北总觉得白泱生身上有着太多谜团，让人看不清，想要靠近却总有太多顾虑。
　　林望北从自己的衣柜拿出一套厚一点的衣服放到白泱生身边后又递给他一张帕子道“得，谁都有过不去的时候。不开心就别说话。擦干就赶紧把衣服换了这种天感冒就有的你受了。”
　　林望北早上有背书的习惯，他摸出三单元的英语单词边吃着面边背着，全然不顾旁边还坐着一个人。
　　天慢慢开始敞亮，外边隐约传来汽车的鸣笛声和自行车的按铃声，专属于早餐街的氤氲雾气开始蔓延。
　　“你今儿还去学校吗？不去的话就呆这儿吧，你北哥免费出租一天房子给你。”林望北背起书包准备去学校道。
　　听到这番话白泱生脸上终于浮出笑意“你大爷的北哥。”
　　“今儿晚有空吗？我要提前预约你。”白泱生双手支撑在身后，有些带儿郎当问道。
　　林望北双手抱胸靠在门边低头笑道“好！”
　　今儿个放归属假，中午点学生们差不多都走光了。教室里只剩下林望北一个人还在看书。马上要月考了，这是来M中的第一次考试，林望北想着要给科任老师以及班主任留一个好印象，日后问问题分析试卷也好和老师相处。
　　“林望北！”吴允敏从后门探出脑袋来，急急忙忙跑到林望北跟向前。
　　“白泱生今儿个来上学了！”吴允敏说这话时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嗯，我跟他一起来的。”林望北低估了一个女生的八卦之心。
　　“你猜我问他怎么没来，他咋说的？”吴允敏好像有什么天大的事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一样。
　　林望北右手转着笔，左手撑着脑袋，点头示意继续。
　　“他说家里有事！家里能有什么事啊？或许跟那个男人有关！我就说我就说......”吴允敏说着说着，林望北就渐渐地听不见声儿，他从没想过合着白泱生会出什么问题，他一直很健康积极向上，一看家里都是那种幸福美满的。但直觉总给他一种不好的预感，加上吴允敏这小丫头片子的猜测，林望北更加期待夜晚的降临。
　　“喂，姓林的，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吴允敏斜着眼看林望北有些不开心地道。
　　林望北回神儿来嗯了声。
　　“算了和你说你也理解不了这伟大的爱情。还有你这道题求导都求错了，就这样还分什么参啊，傻逼！”求导分参什么的都不重要，那啥玩意儿的爱情是什么鬼？还伟大！林望北追着吴允敏的脚步出了教室门，刚抓住想开口问，路过的教导主任审视的目光便洒向他们俩。
　　“你们两个娃娃在爪子？快跟我到办公室来！”
　　19:30
　　“罗主任，我们俩真没什么，一看我一成年人诱拐未成年少女吗？我是这样的人吗？况且我是补习班的，一切以学业为重，这些我都知道.......”林望北使今尽了浑身解数终于从教导主任那里脱身，代价是一下午的说教外加一千字的检讨。吴允敏自认倒霉，离开学校后就约着她的姐妹团出去浪了，林望北赶紧打车去了和白泱生约定的地方。
　　8:00
　　林望北没戴眼镜，况且天已渐暗，有点看不清远处大榕树下的长椅上坐的是否是白泱生。林望北快步走上去拍了拍那人肩膀，一个满胡子花白的老爷爷转过身来。林望北尴尬地咳咳，道“大爷您坐，打扰打扰！”
　　等到林望北摸出手机打算打电话时，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这还真是你大爷的。”那浅浅的笑声只属于那人，他举世无双。
　　“不好意思啊，出来的时候被车撞了就晚点。”林望北并不想把吴允敏的事情说出来，他和吴允敏认识本来就是因为白泱生，他怕白多想。
　　“你可深省省吧，被车撞了你还在这儿？吴允敏刚刚打电话和我说过了。你小子可以啊，白鹭那边刚完，这边又认识一个。”白泱生口头拿林望北取笑着，但林望北觉着白泱生今晚可能并不是很开心，在诙谐的表象下隐藏的又会是什么呢？
　　俩人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围着这公园一圈又一圈地转着。
　　“吴允敏和你说了吧？”白泱生依然把目光放向远方。
　　“她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些啥，都是瞎猜瞎扯的。”林望北双手插兜，今晚的风是有些蚀骨的。他异常怕冷。
　　“我想说就是她所说的那样，我是那样的人正在遭受那样的事，你会怎么看我？”白泱生情绪开始变得有些不稳定起来。
　　“我.......保留.......”林望北自始至终都没有摸清楚当下眼前这个人的底线，他害怕又一次的回答会更进一步白泱生那根不可视的底线。他害怕自己的言语给他人造成痛苦。
　　“呵，又是保留意见。其实不用这样的，林望北，你知道的，你本来就知道一切的。”白泱生今夜说话有些前后不着调，听得林望北有些云里雾里的。
　　“从一开始陈津飞的事情，到白鹭，再到雨中的那场架，你从来都没说过，也没问过我？这不像是你。”白泱生停下脚步，把目光投向了让他有些摸不清的林望北。
　　“是，我是知道。我只是怕......哎，怎么说呢？你上次在学校楼道口的那件事一直让我耿耿于怀，人都有底线我知道，我害怕再说多了问多了你会受不了。我从没相信过吴允敏说的每一个字，我也的确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如果吴允敏说的是真的话，你和那个男的真有什么的话，我作为朋友，我支持你的选择。”林望北把这一长串说出来顿时觉得好了很多。
　　白泱生呆呆地瞧着林望北，后者的言语给予他的冲击太大，他从没坦白过这件事，坦白过他和苏风懿之间的事，那件让他痛苦的事。林望北作为第一个晓得这件事的人，居然第一反应是支持自己的选择。
　　“你......”白泱生的鼻子有些发酸，他到底是哽咽了。
　　“你其实不必逼着自己去干个什么，一切随着心来吧。”林望北向来不会安慰人“作为你的朋友，我始终站在你这边。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就看白你疏远你或是怎么的，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就全说出来，我可以帮你出谋划策。”
　　末秋时分，大荣树上的叶子早已枯黄脱落，行人走过沙沙一片响声。广场上有成群结队跳着广场舞的大妈，不远处还有情侣挽手而过，奶奶婆婆带着外孙在草地上玩耍，一切祥和平乐。
　　“谢谢你。真的。”白泱生略带点笑道。
　　“我现在真有个问题，他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