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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涂姮上神的尴尬乃是适才他们思量着如何安排玄水真君与北荒女君正经八儿地相亲,如今瞧着两人的干系,诚然此等繁文缛节也无需纠结了。
      适才天帝难得能心平气和地与他涂姮且走且商议着祝昴星此人铁树难开花,这心性随着年岁渐长越发变得如老顽童,怎看也是需得觅个娇俏人儿来伺候着。思来想去,天帝道出不若拉着祝昴星去与北荒联姻,他涂姮还频频点头附和。
      待得两人来到一处亭台却见姬灵上神正忙着跟帝后荀元氏“闲话”,姬灵上神脸容很是清冷地说着:“帝后娘娘莫要误会帝君仍旧是本上神藕断丝连,本上神之子溯珏,其容姿与北海水君乃是如出一撤,奈何旁仙总爱臆测溯珏与帝君之间有着不可告人之干系,着实让本上神很是头痛。”
      天帝与涂姮上神一时间不知该说姬灵上神故意作妖抑或是有心拉拢,然则于言辞上虽让人很是不爽却也觅不出个把柄。两人难得不约而同地窥探着帝后荀元氏的神绪,只见其端着一副潸然泪下的模样,似乎于姬灵上神的话头不感兴致。
      “而后呢?”帝后荀元氏淡淡一句问话,惹得姬灵上神的脸容僵了僵。
      “昔日情深已作云烟,然而佳话绝唱终难断。许是本上神‘慈母多败儿’,见不得旁仙这般质疑。为免帝后娘娘误会,只好舔着这张薄脸前来辩析。”姬灵上神这眉眼处透着算计的神色。
      然则帝后荀元氏扬起一抹淡笑仅道了句“知晓了”便辞别,徒留一脸自鸣得意的姬灵上神。两人颇为尴尬地相视一笑,姬灵上神美艳不可方物不错,奈何这性子委实作天作地。
      相较于天帝的浮想联翩,勾陈帝君不过是意味深长地瞟了玄水真君一眼。适才他还赞叹他玄水真君近这六万年乃是收心养性了不少,原是不过障眼之法,他与这位北荒女君乃是暗渡陈仓良久。
      奈何此等闺房逗趣之事,两人好歹也觅个偏僻之处细谈而非这般招摇,再不济觅个空房细说也不迟。如今的仙界神仙委实胆大包天,一数便是不知廉耻为何物的九尾玄仙狐涂姬,二数便是为老不尊的玄水真君。
      姬媗见三人脸容颇为古怪,她更是显得尴尬万分——祝昴星的手还捂在她嘴上,几经思量终是摔开他的手行福身离开。天帝不曾错过姬媗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祝昴星更是一脸轻佻地目送着她的离开。
      “本天帝且拜托尊座,尊座已是这般年岁,稳重一些可好?”天帝难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难怪他的傻气表妹宁可选了刚正不可的勾陈帝君当夫婿也不愿留下半分念想给祝昴星。
      需知他玄水真君本就与勾陈帝君两看相厌,加之他一百年前妄顾勾陈帝君之意愿胡乱塞了个性情上与其帝后颇为相似的美人到颢天。本是玩笑被这妖孽生生毁了,她在这一百年里把勾陈帝君的清誉全然败尽,如今已成了一桩撇不清的脏水。
      这般多年勾陈帝君并非不欲找茬,一切不过是他与爷爷一并劝阻勾陈帝君莫要跟玄水真君置气罢了。也不知两人作仙胎前,可是有何恩怨未了,成仙后两人在行事上总会互相牵扯、难分难解。
      祝昴星揉着自身的一张俊脸,他自觉打从在五个月前结识了这位北荒女君便一直在倒血徽,莫非他与她乃是在劫难逃的前生冤孽?需知这天地间里他最不情愿之事,便算是在勾陈帝君跟前出丑。适才勾陈帝君那轻蔑的眼神,丝毫没有逃避的意味,乃是坐实他为老不尊的劣质行径。
      “时候不早,想必表妹已回席,帝君何不随本天帝回席?”此刻脸容很是难看的天帝相邀前来觅妻的勾陈帝君离开此地,也算是留个颜面给玄水真君吧。
      勾陈帝君淡然颔首,他来此地本就是寻觅昏昏欲睡的帝后荀元氏。
      天帝回眸之时颇有责怪的意味,玄水真君虽是天族的大功臣,这用度皆是以半副神皇份例为尊,可他终是元帅之职自是在神皇跟前矮半分。
      待得两位神皇优雅地离开,涂姮上神强忍笑意,这天地间能让玄水真君栽跟斗的人不多,统共便是勾陈帝君与这北荒女君了。“这北荒女君乃是名扬天下的断袖神女,怎会跟师傅你沾上干系?她能让师傅你在勾陈帝君跟前栽了个大跟斗,诚然也是个了不得的妖孽。”
      涂姮上神深知玄水真君并非与勾陈帝君执意为敌,两人虽是两看生厌,可也非旁仙猜度那般乃是绝不往来之势。两人私下虽是鲜少往来却非绝不往来,依他所知,两人私下也颇有惺惺相惜之意。
      “五个月前,我从梵天归来之时。”
      饶是记得三百年前,他在赤霞宫闲坐之际蓦地收到一封来自西荒的信盏,信盏上寥寥几句已让他暗暗蹙眉。此信盏的字迹乃是昔日黅霄宫的主事神官韩林神君所写,信中所言这位温文尔雅的勾陈帝君终究是待青丘心存芥蒂。
      他看着手中的书信,揉着发痛的太阳穴,这老小儿兴许已然知晓青丘之动乱除却九尾金狐仙帝的异心,尚有一股隐藏在后的势力在推动。
      天赋异禀、天资聪慧,勾陈帝君自降生以来便终日与这些字眼为伍。在他十三万岁之时,盘古真人曾说过他祝昴星乃是将勤补拙,而不过三万岁的勾陈帝君却是天纵奇才,当属老天爷赏的这口饭。那时的他便对这个老小儿存了心眼,他绝非心胸狭窄,不过是瞧不惯他勾陈帝君过分招摇罢了。
      按照韩林神君的说辞,打从三百年前他的小帝后告假至梵天去游学,这位勾陈帝君也越发沉重寡言。终日推诿仙僚的宴席,平日里更是藏匿在黅霄宫的勾陈殿中不大愿意见人。
      至于小帝后因何出走,颢天上下乃是口风极密,让人探不出个一二。若真如此何必藏在黅霄宫中不去再续前缘?他祝昴星乃是誓死不相信此番说辞。
      为了探其真伪,他只得“投石问路”,然而这一切关节便生在这“投石问路”之上。在一百年前,他借机把性情上与其小帝后颇为相似的九尾玄狐仙涂姬化作原身,封其术法,扔进了黅霄宫外的十里竹林处,意图让他觅得个替代之物聊以慰藉,不想这位小神女却深深折在了他勾陈帝君身上,而他勾陈帝君却是半分念想也不曾给过这位小神女。
      可饶是如此,这位小神女愣是把这一段“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的桃花般传遍了四海八荒六合,这一百年来勾陈帝君的清誉已被其败尽,是以这梁子已然是结得颇大。如今每每回想,皆是觉得自作孽不可活也!
      那日他杵在梵天的某处宗学门前的神树之下,他笔直的身影就如同在参天神树般挺拔,半垂的皓白银发随风轻扬。那双金色瞳仁极为深邃的狭长丹凤眼在觅得目标后,这挺拔魁梧的身影蓦地拎着一个黄白骑装的娇小倩影。
      “元、安、阳!”
      这黄白骑装的娇小身影闻言竟是如平地一声雷响般跳了一下,她紧张兮兮地瞪着他,随后一双嫩白柔荑捂在自身颇为饱满丰盈的胸脯处,“星哥?!你怎突然莅临梵天?!适才我还道是帝君又来责骂我磨蹭。”
      “堂堂黅霄宫帝后竟摒弃平日里的玉洁冰清,自甘堕落得与昔日的九尾金狐仙姒昭为伍?!”祝昴星一脸惊诧地打量着她因一身恰到好处的剪裁而显露的妖娆身姿,从前她只会在骊山与南荒行宫方才这般放肆,如今竟随波逐流得连束胸带也不缚?!

      “帝君不曾嫌弃我半分,何以星哥越庖代厨?自我出嫁至颢天,我与帝君之间已是状如晶石般通透,这身姿如何诚然帝君比你更为熟悉。”元安阳状似无奈地喟叹一声,“星哥当真时运不济,帝君今日凑巧有事已火速归去黅霄宫,不若你等但可在梵天青梅煮酒。”
      “他经常来梵天的么?”又?这般看来,莫邪仙官与干将仙官的情报打探功夫需得回炉一下了。“难怪我塞个美人儿于他之时,他愣是冷情得让其心酸,原是跟你一直藕断丝连,欲断难断。”
      “星哥,你这玩心合该收敛一下方是良策。两万五千年便是因着你这‘美人计’诓得我赔尽一生,与帝君待在黅霄宫内大眼瞪小眼。如今你重施故技却落得这般下乘,试问我该是装作不知抑或是劳师动众好些?”阿弥陀佛!作为神仙杀戮太盛乃是极易遁入魔道的,元安阳止不住地给了他好几个无可奈何的白眼。
      若非祝昴星的百般挑衅,她又岂会天真烂漫地到颢天去构陷“韩林神官”?然而合该她倒血徽,竟稀里糊涂错把容貌秀逸的勾陈帝君当作韩林神官。
      “娘娘——”
      “不凉,如今本帝后乃是怒火中烧、气血攻心。你素来待他膈应,试问又何必处处挑衅?他之不悦,乃是你之错。”元安阳抬手作阻挠的动作,什么先下手为强,什么赠予美人三名,这一切在勾陈帝君眼里不过是过眼云烟。
      “娘娘息怒,帝君之神绪绝非我所能牵扯的,娘娘可知这洪荒年代的神尊若戾气过深,乃是极易沦为魔道?加之,韩林神君言明,能牵扯帝君神绪的,有且仅有帝后娘娘您。”祝昴星几经思量终是把塞美人之事也如实告知,这一路细说不时惹得元安阳吹须瞪眼的嫌弃。至于如今青丘的暗涌,乃是长话短说了一番,两人觅了一处饭馆闲闲坐在一起。
      元安阳无奈地扶额哀叹,这屈打成招在其身上不过尔尔。“敢问星哥这‘牵扯’二字该是如何辩析?你是欲要我进谏其纳妾之事,抑或是勒令其不许纳娶?”
      “诚然这纳与不纳,有何区别?众所周知,勾陈帝君乃是有‘隐疾’的,而你又是个天生的断袖,这后宫之内多一个,少一个又何妨。”祝昴星失笑道。
      对于此事,诚然他与天帝没少私下妄议。一则元安阳竟对黅霄宫内两位俊俏不凡的神君不曾显露过兴致;二则,南荒之境尤其多断袖,这南荒上君便是个赫赫有名的断袖神君,是以,老天帝与他尤为忧心她是个天生的断袖,白白浪费了这张盛世天颜。
      三则,他与天帝素来没规没矩地怀疑勾陈帝君有“隐疾”的谣言非虚,需知他在设帝后之前,曾纳天嫔一位,而天嫔至死也不曾有孕,是以三界之内一直流传勾陈帝君有隐疾一说。如今,元安阳与他成亲两万五千年之久却一直不曾传过有孕的消息,更让一众仙僚坐实了此桩谣言非虚。
      “你才有隐疾,承欢之际他何其勇猛。这般多年不曾有孕,不过是阿爹阿娘私下进谏帝君容我师成下山后方能受孕。加之,我与帝君感情转好是在我四万五千岁之时,试问我又岂会甘愿被他过早沾染呢?”她捞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她自觉这夫妻之间的事儿本是无需与旁人交代一二,奈何这谣传当真越发没个谱儿!
      他清了清喉咙,原是他与天帝无聊了。“当真是说的比唱的动听,那天嫔呢?为何入宫多年却不曾有孕?”
      “天嫔虽是入宫多年,奈何帝君也不曾踏足天嫔的居所,更遑论药君处不曾设过丹彤薄,她若胆敢有孕岂非招来灭族之祸?”子嗣之事素来马虎不得,若天嫔敢扰乱天闱,就连药君也是死无葬身之地。“我们曾有过小帝姬,四百年前我被姒昭挑下马导致小产,帝君立誓要一众九尾狐仙族为我俩的孩儿殉葬。”
      “原是藏着这个因由,那时我仅知道你在青丘之时险些丧命,却不知你俩因着狐族奸诈而折了帝姬。若是我,只怕比他更为疯狂地猎杀一众狐族,以祭我孩儿在天之灵。”祝昴星略显局促地调整了坐姿,他虽瞧不惯勾陈帝君,但今日闻说他的血脉却因狐族动乱而没了,这心情难免觉得惋惜与哀恸。
      “星哥还责怪他重挫涂姮上神么?”
      “罢了,涂姮能保住一命,诚然也离不开帝后娘娘的鼎力相助。今日本该我请你一顿,奈何出门之际操之过急忘却带仙禄,他日再还你也不迟。”祝昴星含笑归还当年她递来的玉牌,有着黅霄宫帝后的懿旨,司命星君也不敢有所怠慢速速撰写了转世历劫的本子。他的徒儿涂姮上神的仙元已是修复了,如今就等待他的冤屈沉冤得雪。
      区区仰慕之事,九尾玄狐仙涂姬也能弄的这般人仰马翻,诚然是他越发眼掘了,这世间容貌性情类卿者不少,然而能耐之事却又是各自修行。想当年元安阳被他玄水真君思慕之时,这“分寸”二字着实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拒绝得得体也没有弄得人尽皆知而让彼此难堪,是以这友情依旧长存。
      “其实帝君并非你等臆测那般差劲,你莫再跟他膈应。至于你的那位小神女,他许是不会应诺的,对于狐族我俩是触景伤情。烽烟过后我们就连东荒也不愿踏足,免得想起小帝姬那具小小龙骸。” 明面上勾陈帝君仍旧是那般风姿绰约,但实情他仍旧很是介怀那时保护不了她与她腹中的孩儿。
      他招来小二在菜谱上“指点江山”一通,待得上菜皆为当地的名贵菜肴,这一顿既是酬谢之宴,也是恳求她再次出手。“他似乎与你有许多说不尽的话,为何与我等仙僚便是一副沉重寡言的模样?我最是瞧不得他这般招摇,他若低调些,兴许会是个讨人喜爱的小儿。”
      从小到大皆是唾手可得的本领,着实让他这个将勤补拙之人意难平。勾陈帝君不过是六万岁便顺利飞升为上神,而他日追夜赶方能在七万岁之时飞升为上神,加之,终日一副与世无争的装腔作势,怎教他看得顺眼?
      私心之下,他也颇为欣赏勾陈帝君的,虽是个沉重寡言的神君,却也是个外冷内热之人,诚然能把元安阳托付于他,他祝昴星乃是输得心服口服。
      “你若与帝君摒除嫌隙,诚然帝君也会与你滔滔不绝。天资之事,星哥又何必介怀呢?”一把年岁越活越变得如稚童般,终日不时沉迷于机关小玩意便是沉迷于暗自较劲。“其实,当年盘古真人也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你倒私下存了心结在。你又何必自寻烦扰?”
      “我还道你会甚是亲昵地唤他一声‘哥’,岂料竟与一众仙友那般尊他一声‘帝君’。也罢,诺大的九重天也没几个神仙胆敢跟他称兄道弟的。山鸡姐,保护涂姮之事,你考虑得如何?”帝君?原是这双夫妻当真一别两宽。
      祝昴星拍下一坛酒的酒封畅饮道,东荒之内蓦地飞来三十六头瑞鸟杵在树上鸣叫,怕是涂姮快要转醒了。
      “帝君本非我兄长,何故要以‘哥’字辈相称?至于涂姮上神之事,我不会背叛帝君的。”元安阳支颐失笑地看着他,勾陈帝君看她的眼神素来炽热魅惑。
      那时年岁尚小的她虽不懂男女情爱,却也知晓那眼神并非兄长的宠溺,而是男女间的情动,许多时候她只得佯装不知地以撸狗巧妙别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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