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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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何处不相逢，莱伊望着马路对面的人，发出了感慨。
准备和明美度过久违的二人世界的他，被厨房里忙前忙后的女人差遣出来买味增，恰巧看到了sakura与陌生男人压马路的场景。
上帝保佑，莱伊确信自己仍未被察觉。和她一起的是个诡谲的男人，一头银发，却怎么看都是日本人的脸，眉眼和嘴角始终保持着笑意，初看和善，细品却叫人毛骨悚然。
不像乌鸦，倒像毒蛇。
他们走到了拐角处，即将消失在他的视线中。莱伊犹豫了一秒，跟了上去。
这不是一场认真的盯梢，莱伊甚至没有遵循两百米定理，比起探查情报的搜查官，他的心态更像八卦的女人。
即使被发现也无所谓——他也能欣赏Sakura惊慌失措的表情。
被人绕后用匕首抵住喉咙的莱伊心情愉快，愉快之下又有一份遗憾，没能正面欣赏对方发现是他的表情。
“莱伊？你在干嘛？”
果然，匕首离开了要害，女人无奈的声音随之响起。
自己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了。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太可惜。被发现无所谓，换句话说，是被她发现也不会怎么样。
“在约会啊？”莱伊转过身，扬起眉毛调笑。
“你是不是有病？”Sakura翻了下白眼，莱伊趁机观察她的衣貌，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哪来的回哪去。”
“是任务吗？”
“不是，和你无关。”Sakura一直觉得，面前的人是威士忌三人组中最麻烦的一个。
“快点走吧。”被那家伙看到的话——
来不及了。Sakura余光里，蛇昂头吐着信子，贴着墙壁拐进巷子。
Sakura为他感到可惜。
“遇到朋友了吗？樱。”市丸银揣着手，老神在在地歪头。
没等她回答，市丸银自顾自往下说，“你是组织的人吗？我是第一次见你。”
作为被抓包的一方，他很识趣，“我是莱伊，一直和Sakura共事。”
打个招呼没什么奇怪的。
“Rye？”男人重复一遍，似乎陷入沉思，嘴角拉平，眯眯眼依然没有睁开，从他宽大的袖口里掏出巴掌大的笔记本翻阅，“Rye。”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莱伊在sakura眼里看到了一丝，惋惜。
“找到了，赤井秀一先生，是吧。”
市丸银举重若轻，赏了他一记晴天霹雳，他仿佛没看到赤井苍白的脸色，平静地打招呼，“初次见面，我是市丸银，请多指教。”
这个男人也会六神无主，只能说是有缘无份。
“不是，”Sakura没想取笑，他相当出色，“他的名字叫诸星大。”
“这样？”市丸银随意地改口，“抱歉，诸星大先生。为表歉意，我可以请你喝咖啡。”
“你走吧。”她在赤井耳边轻声说，她怎么会不知道市丸银的恶趣味，会撞上实非她愿。
这个男人一定懂得她的意思。
“再见，莱伊。”
她潦草地看他一眼，算作最后一眼。
“我喜欢黑咖啡。”
望着她惊异地回头，赤井的脸上甚至浮现出浅淡的笑意。
而市丸银绽开艳丽的笑容，“我正好知道有一家店，他们的咖啡豆很好。”
离近赤井才发现，市丸银和他身高相当，纤瘦的身材使得他看上去幼小。
咖啡馆的一隅，气氛诡异的下午茶。
Sakura蹙起的眉头从刚刚开始就没有舒展过，上翘的眼尾梢透露着惊讶和苦手。
“你不怕我吗？”市丸银托着下巴，用铁勺搅拌着奶泡，脸上的笑容少了夸张，多了饶有兴致。
“恐惧和好奇五五开。”赤井秀一其实是笑不出来的，真名是最后才会暴露的东西，他确信男人的笔记本上写满他在这之前的秘密。
像往常一样，博弈而已。
市丸银咯咯笑出声，这时他又像个纯粹的小孩，奶泡粘的嘴角一圈白胡子。
服务生走过来，礼貌地询问是否需要手风琴者弹奏点什么。
“樱？”
“...七个孩子。”
“......”不得不说，这是非常没有水准的警告，或者说是提醒。
赤井抚摸着指节，偏下头，“我能够自己弹奏吗？为我的朋友。”
他曾经为酒吧客人弹手风琴，以此来赚取生活费，那时候还在纽约上大学。玛丽听说他要加入FBI后，就断供生活费。
他坐在咖啡厅中央的椅子上，摩挲着琴键，抬起头来看向两人坐的那桌，与她的目光短暂相接。
她似乎是叹了口气。
赤井垂下眼，拉出一个长音。
Una mattina mi son svegliato
那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
O bella ciao, bella ciao, bella ciao ciao ciao
啊姑娘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Una mattina mi son svegliato
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
Eo ho trovato l'invasor
侵略者闯进我家乡
O partigiano porta mi via
啊游击队呀，快带我走吧
O bella ciao, bella ciao, bella ciao ciao ciao
啊姑娘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O partigiano porta mi via
游击队呀，快带我走吧
Che mi sento di morir
我实在不能再忍受
E se io muoio da partigiano
啊如果我在，战斗中牺牲
Mi seppellirai lassù in montagna
请把我埋在，高高的山岗
Sotto l'ombra di un bel fior
再插上一朵美丽的花
E la gente che passerà
啊每当人们，从这里走过
E dira: "O che bel fior"
都说啊多么美丽的花
O bella ciao, bella ciao, bella ciao ciao ciao
啊姑娘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赤井用生疏的意大利语重复着ciao，却不会和她说再见。
“你去干什么？”市丸银看着她起身离开座位。
“我和那个人打个电话。”她背对着。
“你可以自己做主，他会应允。”
“我只是想和他打个电话。”
市丸银不说话，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Sakura背靠着墙，全身重量都卸载在灰蓝的混凝土上，身体不由自主地朝一边倒去，为了不跌进地里，她费力把自己掰正。
巷子的天空被切割成笔直的条状，蔚蓝的碎片纷纷落下。
一定有碎片落进他的眼睛里吧，Sakura想起那个蓝眼睛的男人。她未曾多与他对视，却记得很清楚。
『樱，是我。』
『特地打电话过来，却不说话？银和你在一起吧。』
『在为某事苦恼吗？』
“我...不知道怎么说，你知道的吧。妈妈。”她弯着腰，像装酷的不良少女，用回旋镖般的姿势倚住墙，腰臀当支点，两头往外弯曲，曲起一只膝盖，在身后的墙面留下鲜明的鞋印。
『...我说过，不要叫我妈妈。』男人温润的语气里多了点别的，譬如无奈。
“但是妈妈就是妈妈啊。”蓝染花了很长时间都没能纠正，她非常固执。
一曲奏毕，赤井回到座位上。市丸银拍着手，“你弹得很棒，诸星。”
“她呢？”
“去打个电话。不用担心，不是给你们的组织。”
“我没有怀疑过。”
Sakura的态度是，算了，你走吧。我当不知道，你当没见过我。
这种暧昧，让赤井看到交涉的可能。
“你刚才说，【你们的组织】，你不是黑色。”
“呵。”市丸银明白，他是点急了，不过已经够好，完全不急，那才奇怪。
“我们既是黑色也是红色，既是眷顾也是厄运，我们是无形之物，却又会现出身形。”
“告诉我，赤井秀一，你相信世界上有死神的存在吗？”
赤井秀一笑起来，不合时宜地显出洒脱来，他的眼睛比Sakura的更深，宛若晚夏笼罩雾气的森林。
“我妈说，我像被死神蒙蔽双眼的小鬼。”
“她是对的。”市丸银更喜欢赤井秀一，“你现在命悬一线。”
“我有很多次都命悬一线。”但现在还活着。
三个卧底中，市丸银最喜欢赤井秀一。他决定给他优待。
“对于你的身份，我们是无所谓的。这样说，你会不会安心些。”
“如果你能讲得更明白。”
“FBI也好，公安警察也好，抑或是CIA、 MI6，我们不在乎组织里的人是什么来路。”
“只在乎她？”
“你反应很快，搜查官先生。我们不溺爱她，大多时候她要靠自己。”
“所以，她是你们的间谍？”
“我说过，我们不在乎。”既然不在乎，便没必要有间谍。
“简单来说，组织是个学校，Sakura是去学习的。同学是谁家小孩问题不大。”
“会有期末考试吗？”
“没有，主要看平时成绩。”市丸银耸耸肩，“我们跟那位先生有约定，你们的先生，当然。”
极限一换一不可取，赤井秀一。
赤井掏出一根烟，衔在齿间。这不是艰难的抉择。他们这样的人，永远不能把安危寄托在他人的仁慈之上。
何况无所谓和不会做是两回事。
但就这么打道回府，赤井秀一扪心自问，情愿吗？
不情愿。
玛丽是对的，总有一天他会死在对真相的贪心上。
也许是尚且安好给了他无名的底气，他竟然生出如此疯狂的念头。
推门的风铃声响起，Sakura正向这边走来。
市丸银起身，拿起被压住的小票，附在他耳边。
“祝我们都好运。”
他迎面向Sakura走去，停下，交谈，在柜台结账，而后不回头地出了店。
她的咖啡略有余温。
“为什么不离开。”
“我已经告诉你了。”赤井拿起火柴，又在禁烟标志前放下，“我会继续在组织里潜伏。”
“在身份已经暴露的情况下？”Sakura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手风琴者身上。
“没有暴露，反倒是有什么暴露在我眼前。”
他们早就知道，现在他们知道这件事本身暴露在自己眼前。
“我没有承诺过帮助你，别太理想化。”
“我能做的也只有，请求你保持从前那样。”
“我不保证。你清醒点。”她顿了顿，补充道。
“我的主张随时能变。”
“拜托你了。”赤井冲她眨眨眼，露出真纯梦寐以求的八颗牙笑容，“My toxic partner.”
在Sakura一愣一愣的表情中，赤井略带讨好，“我教你弹手风琴。”
她一直在看，似乎是有点想学。
“......现在知道是partner你吃掉苏格兰给我做的柠檬派时怎么没想起来？”
“啊哦，原来你知道是我。”赤井毫无愧意，“我明明栽赃给波本了。”
“你们啊。”Sakura吞下快融化的慕斯蛋糕，泄愤似的狠狠咀嚼。
“说真的。”赤井正色，“这表示，我有不惜牺牲性命也要留下来的理由。”
“即使与死神为伍，也要铤而走险。”
提到某个词时，她微不可闻地笑了一下。
“你都为苏格兰做到极致，不能厚此薄彼。”
赤井承认自己在偷换概念。
“我们不必为敌，成全我吧。”
她可能没看出来，说这句话时，他是紧张的。
Sakura沉吟，而后释然一笑，“决定了，Rye。”
“结果如何？”
“突然想到，或许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为您效劳。”
“我希望由你来杀掉我，其他人做不成这件事。只有你这样的男人可以。”
“...这是赞美吗？”
“当然是的，银弹先生。”
silver bullet，银色子弹。
“成交。”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