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闲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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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钟声会响？因为太阳需要闹铃。因驯风而骄傲的老鹰，将忘酒饮下。高山的主人，在草原落下。草原的女神，与爱人戏耍。青色的眼睛，将故事写下。那就忘了吧忘了吧。直到白露的阳光来临吧。忘了吧忘了吧，直到六神的号令出现吧。
凤槃对青灵的印象还留在小时候，午觉总钻他怀里。问她为什么，她就说感觉像妈妈。
好吧。不对，想妈妈了为什么不找凤涅？！
“她踢我。”小青灵不开心地鼓着嘴。
再看看现在，凤槃一点都不满意。
别跟他说她长大了，她第一次和他待在这个房间时还没长大。凤槃一度认为小青灵在心智上永远是小青灵。
然后她哥哥从满林山脉回来了，她就变得太安静了，该笑的时候也不笑了。她只是静静地做着应做的。
问她，她也不说。连目光都是躲躲闪闪的。
凤槃不高兴了。他是谁？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家伙。从小到大什么问题没得到过回答。再不济不能说或不知道都有吧。
然后呢？不说？啊？
凤槃想起刚认识青灵不久的时候，她软弱无力，总在麦田里偷偷摸摸地哭。问她为什么哭，也是同样的回答。
问题是青灵嘴硬了，小时候的方法套不出东西了。凤槃气的呀，想打一架。问题来了，其他人不是不敢和他打就是他根本打不过。
郁闷。
钟声响起。
凤槃走上钟鼓楼台，发现青灵已经在那了。匀称的影子在台边，享受着清风。
青灵的背影让人着迷。
青灵回过头，探探头看向凤槃身后。然后她很欣喜地问：“他没来？”“他问了什么啊？你那么怕他？”凤槃反问道。青灵红了脸：“问……问我们俩之间是不是纯粹的朋友关系。”“这家伙。”熬夜专业户凤槃打了个哈欠，“起来，包防护咒。”
橙光连着青灵与凤槃，青灵站在栏杆边，感觉自己像个玩偶。
“好了，开始吧。”凤槃回过头看着青灵，“三、二、一。”
青灵眨眨眼，把剑抽出来，对凤槃劈过去。凤槃用剑挡住了，例行公事似地把剑一挑。
和以往一样，青灵第一招根本不打算认真。轻轻一挑，那剑就被挑开了。
然后才是玩真的时候。
青灵跳舞似地一侧身，躲过了凤槃的一击。然后右手一松，剑冲着凤槃飞去。
火花亮起，灼痛了青灵的手。
凤槃不吃素。他也松开手，用魔力维持着剑在空中悬浮。两柄剑在晨光中缠绕，它们的主人旁观着。
青灵的剑向下一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绕到凤槃面前。凤槃闪身躲避，指挥着自己的剑向青灵挥去。一道火光闪过，青灵蹦哒着跳开了。
青灵说话了：“没意思。”凤槃一惊，召回剑握住。青灵向凤槃冲去，随手抓住在空中与凤槃斗争不休的剑，对着凤槃的脖子横着连挥几下，忽然改为向下刺去。
凤槃连连后退。危险了。他想。
凤槃剑锋一偏，转向青灵的胸口。青灵躲开了，拍拍手上的灰。
根本打不过嘛。
青灵跳起来，对着凤槃的脖子一挥。不对。凤槃后脚踏空的那一刻想，不对，挥过来的不是剑，是青灵的手。
出界即是失败。
“没事吧？”青灵看着凤槃。凤槃爬起来:“还行。”
青灵一屁股坐在凤槃旁边：“你在想什么呢？明显放水呀。”
“我还想问你这几天在想什么呢？”“你说这话真像阿涅姐。她也这么问我。”青灵说，“不愧是亲兄妹。”
“那你回答了什么？”“一些琐事。”
“我不信。”“你们都不信。”
凤槃默默地看着掺金的天空，明白弄清真相没那么简单。“继续吧。”他说，“我不放水，你也拿出真实水平来，好吗？”
“下不去手好吧。”青灵嘟囔着。
速度很快。分明两人还在台子两端，眨眼的功夫，青灵闪身躲开那个分明劈不到自己的剑，绕到凤槃身后，剑刃一闪。
毕竟一对多对速度要求很高。凤槃告诉自己。他刚刚只来得及条件反射了。真应了凤涅的话：那似乎不是你能决定的。
青灵靠在栏杆上，说：“果然没意思，下次不这样了。”
“你要是对他用这招就有意思了。”
青灵笑起来：“好主意。”
“灵……青灵，你到底在想什么？”“琐事。”
“得了吧，从小到大你在意过什么琐事？”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我不说，非要说等放烂了再说。”青灵冷漠地说完这句话。
“过来。你还没解除防护咒。你知道副作用的。”凤槃倚在墙边，“还有，有些小事是烂不掉的。我以为你明白这个道理，结果你只会闷着吗？”
青灵走到凤槃身边：“不要，哭会变丑。”“谁说的。”“你。”
“什么时候？”凤槃在解除防护咒。青灵扁扁嘴：“你忘了？那阵我老是哭，你就那么说我。”
凤槃还是不记得，但现在明显不是探讨这件事的时候。“没有，我是想说你笑的时候很好看。一点也不丑，大不了多笑笑。相信我好吗？”
青灵没有看他。她看着墙角的蒲公英，说：“为什么不来找我玩。”
“男女有别。”凤槃回答。
青灵似乎生气了：“我问的是为什么不找我玩？你都不知道我多孤单，阿涅姐特别忙就算了，你也不来陪我。有你这么当干哥哥的。”
没有凤槃的日子里，青灵的哥哥充当了青灵的树洞。那是青灵最最后悔的决定。
青玄回来的那天晚上，青灵在上楼梯时听见了。
“哈哈哈，好啊。”
楼上，青玄与“莲之骑士团”的人交谈着。“莲之骑士团”是凤莲的护花使者们的统称。
“青玄，你还真够义气的。亲妹妹都下得了手？”
“那是当然。不就坑坑那个草包嘛，友谊第一。”
“够朋友。莲莲很满意，让你继续努力。”
几个人哈哈大笑。
“那个丑八怪也是迟钝，居然现在还相信你。”
“还是您的主意妙。”
“加油吧。把她抹黑了对你有好处，不是吗？”
青灵想起他的：“别见外，我是你哥呢。”
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青玄的妹妹，青玄能有几个妹妹？只有一个，那就是青灵。
“一定会好起来的，会的。”凤槃看着青灵用袖子擦着眼泪，扼制着自己的某些不妥的举动。
凤槃是男生，青灵是女生。纵使青灵再擅长剑术，纵使青灵是剑术考试的第一名，她仍是一个女生。
“阿槃……阿槃哥，我是……是不是很傻。我早该想到的，他总跟那些人出出入入。”青灵仿佛还是多年前麦田里哭的小女孩。
凤槃似乎明白该怎么做了：“青灵，我可以抱抱你吗？”
青灵默默地点点头。
凤槃伸出手，环抱住青灵。可单纯可单纯了，和小时候一样。
青灵的皮肤凉凉的。
其实不是青灵体温低，是凤槃的体温高了。凤妖们的体温总是很高的。
青灵像个玩偶一样挂在凤槃肩上，两个手臂垂在凤槃的背上。
“青灵，以后有什么烦心事，别瞒着了，好吗？”
“可以说给你听吗？”“只要你愿意。”
“谢谢你。”
凤槃想起什么，把青灵拉开:“走吧，一会会有很多人经过的。”“好呀。”青灵眨眨眼，笑了，好像想起什么趣事儿。
正从钟鼓楼台下经过的凤涅一棍打昏了看见青灵和凤槃拥抱的人。
“诶，你怎么在这里？”凤槃从楼梯上下来。
“全能型人才无处不在。”凤涅白了他们一眼，“算啦，不猜谜了。我刚刚上花鸟镇打球去了。”
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给了那人一个“遗失”，把那个人丢到了钟鼓楼台下，匆匆离开了。就像她从未来过。
“她不怕被抓？”凤槃问青灵。青灵看着远处的天空：“没到点，不允许外地人进城。”
凤槃就特别烦这些规定，老要人提醒。
“她有几份工作？”凤槃又问。
“也就两个。”青灵看着凤槃的表情，憋笑憋得很辛苦。
“想笑就笑。”
青灵很乐意听从这个命令。
可怜的凤槃完全找不到青灵的笑点。
青灵唯一想的是今天早上的奇妙经历。
阿槃哥也有不知道的，真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午，青灵和凤涅约了在池莉莲的小屋见。历史悠久的小店。
“老板娘，要一杯热奶茶和一壶蒲公英。”凤涅说，“她付钱。”
青灵喜欢这里。小楼很旧了，听说是向天王朝时建的。这茶馆也是老字号，后向天时期开的，距今四百多年。当初的老板娘是位正儿八经的向天王国的公主，厌烦了战争，于是开了这么一家小店。
她们在小房间里聊天。
凤涅皱着眉头:“告诉他，不告诉我？”
青灵听着说书人在楼下讲故事，心不在焉地回答：“嗯，看他顺眼。
凤涅看上去很无语。她用鼻子闻了闻茶杯上方的水汽。“终于温了。”她抿了一小口，细细地品。青灵喝了一口茶:“你们凤凰真不方便。”“体温高，赖我啰。”凤涅把没拆的糖包放在一边，棕色的奶茶发出幽幽的香。
“早上那人干嘛的啊？”青灵看着蒲公英叶在水面上转呀转。
“你居然不知道。我那亲爱的哥哥没告诉你吗？”
“他还问我来着。”
凤涅似乎被呛到了，咳个不停。
只见她把杯子又放回炉上，说：“他是面前剑术第一诶。据我所知和林傲风关系不错，师出同门。”
“吕冥令？”
“你以为是谁？还有，林傲风开了祖传的忘酒，喝个一点不剩。当年负责销毁忘酒的人又要倒霉了。”
“忘酒？他想忘了什么？”
“你啊。你也知道，他可是旧派已灭的忠实崇尚者。”
“可他自己也说要面对现实，不能逃避真相。”
“不重要，反正吕冥令也忘了。你也看见了，我给了他一个‘遗失’。”凤涅得意得几乎能哼出歌来。
“那不是被禁了吗？”
“又不是拿来做坏事。”
雨打在窗纸上，“沙沙沙”地响。
“今天早上……你和我哥在干嘛？”凤涅看着青灵。青灵对着蒲公英叶微笑：“和平时一样啊。”
凤涅一拍桌子，站起来在青灵头上敲了个栗子：“刚成年的小屁孩你懂什么？你怎么就让我哥抱你了。说啊？”
青灵捂着头：“又不是没抱过。小时候还是你带头哩。”“那是小时候，青灵。不一样了！就连我们三个中最小的你都成年了，这早就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了。”凤涅气呼呼地坐下。
她们沉默了好久，窗外，雨水在瓦片上敲打着，有节奏地响。
青灵喝尽了杯中的茶，说：“阿涅姐，别生气嘛。”“噢，不好意思。我没生你的气。”凤涅笑笑，“我在生我哥的气呢。”
青灵指指窗外：“雨停了，再不走又要下雨。”
“可是还有雨滴的声音。”凤涅不想回家。
“响声已经听得出节奏了。是瓦上的积水在滴，不是雨的声音。快点吧，再不走又要下雨。我能闻到大雨将至的那种潮湿的味，这味道让我觉得好闷。噢，不……”
水击瓦的声音急切起来，纷乱起来。
“阿涅姐，我想去黑暗森林看看。你的那个预言不是到了吗？”青灵转身打开窗，露出窗外的旗帜。
凤涅捏着勺子搅拌着奶茶：“好啊，我陪你去吧。”
青灵趴在窗边：“你去得了吗？那么忙。”
“当然，又不是第一次丢下公司自个玩去了。我忙了一年，不放假那种。出去玩玩不过分吧。还有江古呢，不怕。”凤涅说。
窗外，卖麦芽糖的人背着篮子在连廊里走。不知什么铁器被敲击着，“当当”地诠释着悠长。
“别看了。他在对面，你买不到的。”凤涅抿一小口奶茶，烫人的烟在凤涅的脸边环绕着，环绕着，消散着。
蓝天上染着乌云，远处的雨云黑压压地杀来了。黑漆漆的屋里，凤涅的眼睛闪着红光。
鼓要响了。
“回家吧。”青灵站起来，看着那双红眼睛。
“好大的雨呢。”
“可是天黑了，天黑了就要回家。”
“好大的雨呢。”凤涅揺摇头。
青灵点亮了灯，然后看了眼已经没有茶水的杯子，不由分说地拉着凤涅跑下楼，跨过门槛，穿过连廊，冲过墙下的“水帘”，冲到大雨与草地中，向着凤城的方向眯着眼奔跑。
天黑了，天黑了就要回家。草地里的水洼溅起半腿高的水花，打湿了鞋子与袜子。没有家的乌云大声地哭，泪水沾湿了头发，衣服，沾湿了每寸皮肤，每一根羽毛。
闪电闪着，雷声响着，凤城灯塔上最高的灯亮着。“迷路的孩子看见了吗？”灯火问。雷声“轰轰”地说：“看见了。”
青灵跑到城门下，踏破了刚响起的鼓声。
“阿涅姐！”青灵兴奋地叫嚷。
湿漉漉的凤凰栖在青灵肩上，不满地啄青灵的耳垂。青灵咯咯地笑了:“嘿，还有力气变回人形吗？”
凤涅没叫，她在青灵的头上啄了一下以宣示不满。青灵把她捧在怀里:“去阿槃哥那，你那还是我那？”
凤涅啄了一片青灵的手背。
“是去阿槃哥那吗？是就啄一下，不是就两下。”
又是一下。青灵认为凤涅是要去兴师问罪。
“要喝姜汤吗？我回去后要煲。”青灵走上台阶。
凤涅狂啄一通。
“煲好放你们家门口。”青灵说。
青灵的手背好疼好疼。但青灵又不能现在看有没有被啄伤。
青灵抱着凤涅站在凤槃面前。一人一鸟都湿漉漉的。
“你们干什么去了……”凤槃伸出右手，让凤涅跳到上面，然后把凤涅放在鸟架的小巢上。
“喝茶。”青灵饶有兴趣地看着，雨水从她头上流下来，落在地上，“吧嗒”地响。
凤涅抖抖身上的水，不满地冲凤槃叫了几声。
“她说什么？”青灵听不懂太复杂的。凤槃看着窗外的雨：“她在抱怨。”
青灵默默地走出去，回到家里换了身干衣服。
凤槃的办公室里，两人谁也不理谁。
凤槃转过头看着凤涅：“你骂我干嘛？”
凤涅什么也不说，一动不动地窝着。
“你也有不得不变回原形的时候。”凤槃走到窗边，“灵儿硬拖你回来的？”
凤涅扑扇着翅膀，变回人形。她说：“没错，那又如何？好像你就想待在凤城一样。”
“哦，你只是不想在有父皇的地方待着。”凤槃像在自言自语，“我也不想总见到我们那亲爱的爸爸。他总当我面夸你。”
“不要试图蒙混过关，哥哥。”凤涅坐到藤椅上，“你怎么抱青灵了？”
“她在哭，我不安慰她就是我不对了。”
“你抱了她，已经不合规矩了。”
“她自己挂上来的。我倒想形式主义。”
“你这话听着就像个负心汉。”
“是吗？”
“凤槃，我警告你。你要是做了对不起青灵的事，我跟你没完。”凤涅看着她的哥哥的眼睛。凤槃很坦然：“我像那种人吗？而且到时不止你跟我没完了，青灵本人就够我受的了。”
“你倒清楚青灵的本事。”凤涅冷冷地扫了眼凤槃，“她居然让你抱她了。你可不能辜负她的信任，你明白那东西有多宝贵。青玄听她讲了快三年都没碰过她。”
“青玄没有真心实意地陪她。”凤槃笑笑，“他把青灵当作了混进所谓‘上流圈’的工具。身为女孩青灵的第六感还是长期在线的。”
“我走了。”凤涅站起来，“说到真心，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真为妈妈的离去而伤心。”
“当然。”
“从十二岁起，你去看过她吗？”凤涅丢下这句话，摔门而去。
也不听我解释。凤槃想。
算了，又不是第一次了。
想来也是为什么会喜欢那样一个女孩，乖巧听话，善于倾听。可惜隔着凤涅。
雨下得更大了。
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
凤涅走进来，说：“今天下雨，我们得一起回去。”
“我有伞。”“被青灵拿了。”
凤涅坐在凤槃旁边，说：“哥哥，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呢？”凤槃觉得没那么简单。果然，凤涅说：“没什么。只是想追你的好兄弟，提前通报一声。有意见？”
“那……”凤槃试探着。凤涅说：“有条件的。我和青灵要去黑暗森林，有些麻烦帮我处理一下。”“你要干嘛？”“退出公主协会。”
“那真是爆炸性新闻。”凤槃说，“凤城第一美人退出协会。”“所以到黑暗森林躲一躲。”
“为什么退出？知道原因就好应付了。”“因为不喜欢。”凤涅说，“无非是几个人攀比谁男友多谁男友有钱，说是梦想。呵呵呵到头来还不是我买单。告诉你那些男的加起来都没我富。呵，梦想。”
“谅解一下，首富大人。”凤槃半调侃地说。
凤涅闭着眼睛：“反正交给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闲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