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18.院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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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院长[毕业的证明]
放学后，中岛敦回到财务部见到已经是小少女模样的森裕子之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她拽进了审讯小组。
“裕子小姐……”他被少女抓住手腕，只能看见她高高束起的马尾在身后一摇一摆的，“首领同意您改变外表年龄了？”
“是的哟~头发还是爱丽丝给我扎的呢，森先生说现世的女学生都会把头发扎成马尾，”她的话语拖着长音，尾调甜腻腻的，“而且这件羽织也是森先生给的……特意选择了和我的神职挨边的寓意。”
“所以……您叫我有事吗？”
“唔，其实是关于山月先生的事情啦。”
“院长老师……”中岛敦的步子慢了下来，前方的森裕子在发现自己好像拽不动他了才注意到他的手臂在微微发抖。
“我之前带你走的时候森先生把山月先生也带走了，还顺便带走了他办公室里的一份有关你的资料，”她戳了戳中岛敦的侧脸，“你是在害怕吗？”
“关于我的资料？是指[月下兽]吗？”
“嗯嗯，不过具体内容是中也和森先生商讨的，我没有参与，”将他生拉硬拽到审讯室的门口，森裕子松开他的手腕，“如果你感到害怕的话，我可以和森先生商量让你不去见山月先生。”
她沉默地看着没有回话的小老虎，对方喉咙里发出支支吾吾的气音。
山月先生——本名山月田人，是中岛敦之前从属的孤儿院的院长，这位院长曾经是一名□□人士，手上甚至有不少走·私·枪。山月田人背着异能特务科偷偷瞒下来了孤儿院里面有一名年幼的异能者的事情，这位院长为了隐瞒此事，甚至不惜杀掉了许多知情人士。
以上内容全部来源于院长办公室里面的文件，森鸥外和尾崎红叶加班加点从院长口中掏出了不少情报，就连他暗自连线涩泽龙彦试图拿掉中岛敦的异能力这件事都问出来了。
而拿到报告的浅谷久司重点不在涩泽龙彦身上，他只知道中岛敦是被森裕子从孤儿院带来的，但是他没有想到中岛敦的过去居然这么凄惨。
“就算是出于好意也未免太狠了吧。”
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中岛敦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白虎变成小孩子之后就把自己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的不敢让他靠近。
浅谷久司哄了好久才让小孩子放下戒心，跟着他去洗漱间更换衣服。他本以为这只是一个被森裕子和梦野久作恰好碰上的异能者，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么深的故事。
山月先生长吁短叹的向森鸥外诉说了自己的良苦用心，现在全横滨的孤儿院都被森裕子强行买下来了，他本人也被关在港口黑手党的审讯室，如果没有加入这里的路，那么他大概率会在被掏出所有情报后成为一具尸体。而作为曾经道上的一员的他希望在临走前可以见见中岛敦。
坐在他的对面的黑手党首领沉默着点头，表示自己会告诉中岛敦这件事的。院长想要见中岛敦，决定权最终还是在他手上的，如果他想要得到一个不亚于中原中也的战斗力，就必须开导中岛敦，而关键点少不了要让他面对院长。
“直面自己的恐惧也是人生当中重要的一环，”森裕子双手掐腰，“这种事情哭一会就好了，我当初不也是哭了好久吗？”
于是，就有了上诉的一幕。
中岛敦蹲在审讯室门口不肯进去，小少女急得直跺脚，最终她跑向审讯室去寻找在监控室等着的森鸥外——她需要从他哪里得到一份文件。
*
“这里面的东西是关于你和山月先生的，”森裕子将硬牛皮的纸袋子塞到小孩子怀里，“有些事情是必须要你知道的。”
“院长老师……”
中岛敦紧紧抓住制式校服的衣摆，身体控制不住的在抖动。
“敦，不要害怕，”森裕子对上他的眼睛，“你可是被神明大人庇佑着的人类，你必须克服这份源自内心的恐惧。”
中岛敦对院长的了解不是很多，在年幼的他眼中，院长是支配着那个孤儿院的国王，是他绝对无法反抗的存在。
小孩子颤抖着身子，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他的语气带着哭腔，伸手抱住了森裕子的腰，“裕子小姐，我不要回去，我会努力控制好[月下兽]的，请不要、把我……”
森裕子头都大了一圈，她蹲下去，像安抚爱丽丝和梦野久作那样安慰没有安全感的小老虎。
“告诉我吧，敦，你一直以来对院长的恐惧是什么？”
中岛敦凝视着那双绛紫色的眼睛，陷入了回忆的漩涡。
【你是被世间一切抛弃的孩子，被双亲抛弃，被社会抛弃，你只是垃圾，没有任何价值，愚蠢又派不上用场】
冰冷的墙面，冷酷的眼神，痛苦的毒打。
孤儿院的院长，那个恐怖而又残忍的老师，是他一生的噩梦。
“裕子小姐，我知道我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没有人需要我，但是……”
他一直都是被舍弃的那一个，苟且偷生，没有人会对他抱有期待，包括他自己。
小孩子的脸上布满了泪水，他抱住森裕子，“但是请不要扔下我……”
在那个冰冷的夜晚，他遇到了来自巴黎圣母院的天使，天使拥有一双绛紫色的眼睛，那双眼睛平静而深邃，让他不自禁地陷了进去。
‘天使’将他带离了‘地狱’。
“我会证明我自己的价值的，裕子小姐。”
小少女回抱住了他。
手掌一下下的抚摸着他的头顶，温暖到让他绝望。
少女说：“人类是既脆弱又顽强的生物，无论何者，只要活着，都理应得到尊敬。有生命者，皆是世上不可或缺的重要齿轮。”
“你是独一无二的，敦。以前的一切都过去了，我既然把你带走就断然不会把你送回去，”森裕子话锋一转，“不过，要是山月先生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有他的考量呢？”
中岛敦抬起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什么？”
“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并战胜它，红叶姐和森先生可是发现了不少事情。”
“这个是什么？”
“山月先生曾经对你做过的事情的理由，决定权在你手上，敦。现在的山月先生已经不是院长了，看完这份文件后你再决定要不要去见他一面吧，”她看着依旧在落泪的小孩子，又补上了一句话，“他现在在审讯小组手上，随时都可以将他处死。”
中岛敦抱着文件，迟迟没有打开它。
他不敢打开它，他知道打开这份文件就能知道为什么院长一直以来都在针对他。
但是，他本能的在拒绝得知这份真相。
森裕子也不催促，她在小老虎毛绒绒的头顶上揉了两把，在感受到软fufu的手感后就完全停不下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泪水已经干涸，在脸上留下两条泪痕。
在监控室看着这一切的浅谷久司拿来一条温热的毛巾给哭得脏兮兮的小老虎擦了擦脸。
中岛敦把脸埋进毛巾，不想看浅谷久司的眼睛。
这个孩子在逃避现实。
作为在场的几人中（心理）年纪最大的那个，浅谷久司觉得自己肩负着重大的责任，“先把校服换下来吧，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穿着褶皱的衣服见首领总归是不合适的。”
哭了一通之后就连身上的校服都皱皱巴巴的，而且校服穿在身上也不舒服。中岛敦抬起被毛巾烘的红扑扑的脸，吸了吸鼻子，低声嗯了一声。
“我会尽快给出答复的，裕子小姐。”
*
审讯室内唯一一个通往外界的通道被层层枷锁桎梏住，山月田人脸上无悲无喜，平静地等待一个也许永远也无法等到的人。
在他对面，森鸥外和站在他身后中原中也隔着一层墙面，看着屏幕上的监控。
“看样子敦君选择了逃避呢。”
“啊，被那样对待过会害怕也是很正常的吧？”中原中也面前摆着两块屏幕，“说到底他也才十二岁，这么逼迫他下决定是不是有些过了？他现在是不是要在学校认识朋友，或者叫他直接陪裕子玩？”
森鸥外转过头，笑了，“怎么会呢中也君，十二岁已经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了。更何况小裕子的玩伴有一个梦野君就足够了，敦君的异能力这么强大，如果只是做小裕子的玩伴岂不是浪费了？”
他已经了解到了[月下兽]的威力，虽然其不可控性极高，但是他不愿意将一个如此强大的异能者放走。一个年幼的优秀异能者实在稀少，年龄越小就意味着越好洗脑，如果让中岛敦真正成为普通人才是暴殄天物。
至于森裕子，他也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梦野久作的异能力对她无效，再加上其不愿意回到禁闭室，自然会乖乖听森裕子的话——七岁的男孩子很容易对年长的女性产生依赖，一旦他赖上了森裕子，就意味着他永远都不会做出对港口黑手党不利的事情。
男人露出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要是早些发现山月君，关于白麒麟的事情我说不定会做出更完美的计划。”
中原中也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了。
“既然敦君没有见山月君的打算，就散了吧，等他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说。”
*
在进入深夜之前，中岛敦顶着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从屋里出来了，很显然是看过文件之后又大哭了一场。
“就算是为我好……”中岛敦抓着已经褶皱的文件，“可是真的好疼、好饿、好冷。”
森裕子放下签字笔，等待着中岛敦的独白，就连梦野久作也乖乖的没有吵闹。
“为什么院长老师不告诉我有异能力呢？如果裕子小姐没有把我带走，院长老师是不是会打算瞒我一辈子呢？”
“如果我早知道我就是白虎，我一定会配合院长老师的。”
“为什么……”
中岛敦蹲下身把自己缩成一小团，“……我讨厌他。”
“我知道了，我会推掉他的请求的。”
中岛敦猛地抬起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敦要去见他吗？”
他又把自己缩了回去，半晌才轻轻地点了点头，“我要去，我已经有关心我的人了，我不会害怕院长老师了。”
森裕子满意地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好，当你敢于直面恐惧时，恐惧就不存在了。”
于是，一旁的浅谷久司迅速联系首领办公室，在得到森鸥外的答复后他才颔首示意。
中岛敦揉了一下红肿的眼睛，“那我去写作业了。”
小老虎抱着书包坐到了不远处的办公桌上，一言不发地摊开作业本。
森裕子对此没有异议。
*
第二天一早，中岛敦就从床上爬起来，对着衣柜思考自己要穿什么衣服。
森裕子似乎从森鸥外那里学到了给幼童换装的乐趣，先是一个梦野久作，现在又是中岛敦，即使他的年龄已经不能算是幼童了，但她还是兴致勃勃的给他置办了满满一衣柜的衣服。
这就导致了中岛敦的选择困难症。
他最终选择了一套妥贴的小西装来配合自己现在的黑手党身份，虽然自己还没有正式加入港口Mafia。
在外等候的两人就见到了一个故作成熟的小老虎。
一大早就被森鸥外拉去做苦工的浅谷久司很早就离开了，森裕子带着试图看热闹的梦野久作去给中岛敦加油鼓劲。比起不停的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中岛敦，森裕子就显得非常悠闲了。
“不要紧张，和你的院长老师好好聊聊就可以了。”森裕子把手搭在了不断深呼吸的中岛敦的手上。
“我没有紧张，我只是……”
“近乡情怯？”
梦野久作：“……”这个形容总感觉怪怪的。
“嗯。”
“只要你和那位院长谈开了，你就会发现一切恐惧的源头都来源于你内心的不自信。”
这个自卑的、胆怯的孩子，即使被院长以惨无人道的方式对待，也依旧对这个惨淡的世界抱有善意。
森裕子不讨厌尊重生活的人。
车内安静了下来。
直到中岛敦在进入审讯室的前一秒，这个被命运苛待的孩子才对森裕子说出了自己内心的话。
“学校的老师的确讲过……每个人都会有恐惧的时候，勇敢的人能正视恐惧，克服恐惧，”中岛敦绞了绞自己的手指，“我不想做懦夫，我想成为勇者。”
森裕子点头微笑。
——“我期待着你的蜕变。”
森裕子和梦野久作的作用更多的是给中岛敦撑场子，让他不至于那么害怕。
梦野久作看着被关上的会客室大门，心中为中岛敦松了口气，“这下子敦哥哥应该就不会在自我怀疑了。”
“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强大很多。”
梦野久作知道小少女喜欢听什么，“是的，把敦哥哥从那种地方带出来的姐姐还真是善良啊，不愧是七福神之首的惠比寿大人。”
“哼哼，那是当然，我是不会亏待供奉我的信徒的。”
*
“敦。”
小一年的时间没有见到自己曾经的院长，中岛敦心中百感交集。
这是他第一次和院长平等的面对面交谈，以前的自己对院长只有害怕，而现在则是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院长老师。”
山月田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笑了，“看样子你过得还不错。”
中岛敦抬起了视线，望着审讯室墙壁上的裂缝，一时没有说话。
“裕子小姐对我很好，我在港口黑手党过得比在这里好。”
院长听见中岛敦的话后，如同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他从自己身侧的纸袋子里取出一个东西，“那就好，本来这个是打算在你成年的时候给你的。”
这个纸袋子本来是不应该出现在港口黑手党的审讯室里的，但是森鸥外在听完他的理由后，同意了他的请求。
“这是什么？”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院长用平坦的声音说道，“是毕业的证明。”
“拥有钟表是被确立的、拥有独立意志的人的证明，”院长背诵着宣告过几百次的台词，“因此——”
“——到今天为止，我的教育就到此结束了。”
院长朝中岛敦伸展开了手臂，就像父亲拥抱孩子一样。
“我很高兴能看见你这么坦然的对待身边的人和事。敦君，介意和我来一个拥抱吗？”
中岛敦怔然愣住了。
他木然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名贵的手表。
——拥有手表，便证明了此人拥有一个明确的意志。
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在奢求的事情，他想让这个男人承认他。
这个十几岁的少年，终于忍受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他抱住院长，像是在拥抱自己的父亲。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18.院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