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同桌》徐家十三

5、姜妍

　　袁野“哼”了声，没再理阳子郁，算是给游欢面子。

　　池絮看了眼阳子郁，犹豫了下，终究什么也没管，选择了转移话题：
　　“快走吧，袁野他哥还在外面。”

　　“嗯。”
　　游欢站起来，拿起书包就走，没再看阳子郁一眼。

　　他们三个结伴走了，嘻嘻笑笑，打打闹闹。只留下阳子郁一个人，僵坐在座位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心中那股堵塞感消散不去，她深吸一口气，想要冷静下来，将泪意憋回去。

　　泪腺发达的人就这点不好，生气时候还没发火，眼泪就先一步要掉出来。
　　一点气势都没有。

　　感觉到他人向这里瞟来的目光，阳子郁头更低了，尽力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脸。
　　为了掩饰，她拿起了笔，假装写些什么。

　　幸亏现在是课间，大多人都急着出去买东西或跑步，看了这里一眼就没再多看。夏函也在阳子郁回来之前就出去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没人发现阳子郁的异样。

　　阳子郁心中梗塞难消，根本静不下心来，只能拿着笔，在草稿纸上乱画。
　　黑色线条杂乱地组成一个个黑坨坨，丑陋张扬的样子足以彰显主人的心烦意乱。

　　阳子郁向来不喜欢袁野这一党人，讨厌他们的自我中心和张狂高傲。
　　也许这份讨厌还夹杂着一些对他们如此肆意的羡慕，但毫无疑问，讨厌居多。

　　讨厌他们玩世不恭的处世态度，讨厌他们对家境平凡的人的不屑，对认真老实的人的捉弄取笑。
　　更讨厌他们对他人尊严随意的讽刺与践踏。

　　可以随意对一个女生说出“长得跟坨屎一样”的刻薄语句；可以揪着一个憨厚木讷的男生捉弄殴打，以当作闲暇时间的取乐消遣；可以在心情不好时，随便抓个人讽刺取笑以发泄。
　　活得如此放肆，也让他人害怕。

　　阳子郁不能理解他们，也猜不透他们的想法，对他们向来是敬而远之。
　　她喜欢游欢，这让她几乎都忘却了，游欢也是这党人中的一员。

　　第二天阳子郁没和游欢说话，游欢显然也没心思和阳子郁搭话，于是坐在一起的两人间，一直围绕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
　　相比其他就算再怎么不和，也会为了表面和谐打几句招呼，必要时交流几句的同桌，游欢和阳子郁这对同桌的冷淡疏离实在太明显，更不能和那些关系和谐、谈笑风生的同桌比。

　　就连坐在她们前后的人都感受到了这股不寻常的气息，话都少了几句。

　　经过昨天那件事，阳子郁从和游欢近距离接触的喜悦中清醒过来，甚至还有了些厌烦，不愿再和游欢接触。
　　再怎么早熟和内敛，也到底是少年脾性。
　　就当是为了保护自己脆弱的自尊。

　　虽然很有可能只是她单方面冷战。

　　这节是历史课，正在进行每节课必备的默写，对前一天学习的知识进行巩固，也是老师强制他们复习的方式。
　　历史老师斜斜地靠着讲桌站着，腰还微微扭着，看起来无比风骚，秃成地中海的光滑头皮反射着灯光，十分闪亮。

　　游欢老神在在地坐在座椅上，握着笔的手流畅地默写，出人意料地熟练。
　　阳子郁写得也很顺畅，甚至还比游欢提前写完，写完后把笔放下，就开始看数学作业。

　　一点发呆休息的空隙都不留给自己，其实就是不愿意给自己时间注意游欢。
　　余 光也不可以。

　　游欢注意到身边人的动作，手顿了顿，又继续书写。

　　“时间到了哈，停笔了停笔了，”历史老师挥了挥手，摸了摸头顶并不存在的头发，乐呵呵地说。

　　没写完的学生哀怨地哼了几声，也只能交了。

　　阳子郁站起身收作业。
　　谢天谢地，虽然现在有了同桌，但收作业仍旧按列收，她就不用收游欢的作业了。
　　不会再有任何接触。

　　历史老师翻着交上来的默写，随意看了看，又摆在一旁。
　　然后换上了和善的微笑，贼兮兮地扫视了一圈教室。

　　“昨天又有人没交作业哈……”他拿起科代表记人的本子，“我看看，哎呦，又是那么几个人。还是‘快乐男生女生组’的那几个。”

　　“快乐男生女生组”是指九班那些长期不交作业的人，老陈为了好管理，专门为他们设了一个组，记他们的未交作业次数。
　　老陈向来包容开放，连组名都让这些人自己起。

　　袁野等人一拍脑袋，就想出了“快乐男生女生组”这名字。
　　毕竟不交作业，实在是很快乐。
　　不交作业一时爽，一直不交一直爽。

　　历史老师刚被调来交他们年级时，还被这个组合的存在和名字雷到过，笑了半天。
　　几乎每个班都有这样一群人的存在，历史老师教的上一届自然也有。

　　那个组合叫做“江湖大侠组”，也说不清是哪个组合的名字更雷人一点。

　　“我看看，除了这几个人，居然还有游欢。”老陈放下便利贴，小眼睛骨碌一转，盯着游欢看。
　　“怎么，游欢，也要加入‘快乐男生女生组’吗？”

　　被点名的游欢毫无反应，只是抬头看了历史老师一眼，没说“想”也没说“不想”。
　　反正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

　　历史老师也没管她，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看着你们，我突然想起前天晚上半夜接到了个电话，是我以前教的一个男生的。”

　　“那老铁人也好玩，就是不爱学习，特别不喜欢写作业，天天被我追着跑，”历史老师回忆过去，一阵感慨，“后来也没考上大学，就在附近的一个小酒吧打工，给人看场子。”

　　他摸了摸下巴，操着口老浔城腔，格外有着浔城老人讲故事的味道。
　　“那个酒吧叫啥来着？哦，‘眼镜蛇歌舞厅’。你们葛有人去过？里面那个高高壮壮，总拽得不行呢就是他了。”

　　这名字实在太土了，教室里发出一阵低低笑声，连阳子郁都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前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估计是喝多了，那么大一个人，哭得稀里哗啦的，”历史老师扶了扶眼镜，一脸嫌弃，语气里却是毫不掩饰的亲昵，“一边哭一边跟我后悔没好好读书，还和我说……”
　　他拖长了音调，不坏好意地看着自己的学生们。

　　“‘刘老师，我要是有学弟学妹不听话，不交作业尽管跟我说，我带人去教训他们，看他们还敢不敢不交作业’。”
　　被迫恶人的历史老师好笑不已，模仿着那男生的强调，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阳子郁顿时脑补了一出，一个肌肉发达满脸凶悍，挂着大金链子，穿着白吊带的大汉，在市井街头上，扑在摆满了一堆酒瓶罐罐的油腻桌面上抱头痛哭，边哭边骂人的场景。
　　又好笑又心酸。

　　“所以你们小心了，小心眼镜蛇歌舞厅的来找你们，”历史老师挑了挑粗短的眉，拿起备课本，“没交作业的待会来跟我说说怎么回事，说好了我就不让他们来找你们了，现在先上课。”

　　“眼镜蛇歌舞厅”的威胁让教室里再次爆发出一阵笑声，大家“悉悉刷刷”地翻书拿笔记，开始听课。

　　游欢也像模像样地拿出笔记，正准备随着历史老师的讲课声低头记笔记时，却发现身边的人搞了些小动作。

　　她侧头看去，只见阳子郁将历史书和笔记本摊开放在了桌面上，而在它们下面，压着一张新鲜出炉的数学试卷——今天的数学试卷。
　　阳子郁纤细的手指捏着黑色水笔，在灰白的纸面上迅速书写。

　　她写的那道大题上有一个明显的几何图像，显然是已经做到了几何大题了。
　　今天早上刚发下来的数学试卷，现在才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这位同志就已经写完了选择题外加一道三角函数体和一道统计题。
　　这写作业的速度，是人？

　　阳子郁似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来，金丝框眼镜下的澄澈双眼看向她。
　　瞥了一眼，又很快转移视线。
　　很明显地不想理她。

　　游欢看着她若无其事地将笔记本往下挪了挪，开始在历史笔记本上记笔记，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刚才那个在历史课上写作业的人不是她。

　　游欢回头继续写笔记。
　　她并不在意这位同桌对她的态度，如果一定要在意的话，那还是不想理她更好。

　　午饭时间，夏函说她想吃重庆担担面，阳子郁便陪着她来到了食堂三楼。
　　浔城三中的食堂是出了名的好，是单独的一栋楼，共有三层，汉族食堂、回族食堂、特色风味食堂一应俱全，食堂面积大且干净，骗了不少来参观的初中生报考浔城三中。
　　很多在三中工作的老师，工作前还纤瘦苗条，工作后就直接被食堂喂成了胖子。

　　阳子郁和夏函穿过人流，爬上楼梯，刚踩上三楼的地板，就闻到了从三楼食堂内传来的浓郁油烟味。
　　阳子郁微微地蹙了下眉。

　　她是真的不喜欢三楼，无他，就是因为三楼永远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油烟味，呛得她喘不过气来。
　　可很多学生都偏爱三楼，疯狂热爱着这里的各色小吃，还有奶茶、汉堡等快乐肥宅食品。每逢星期五或节假日前，这里都成了学生们放纵庆祝的好地方，同时也是富裕学生最爱来的地方。

　　夏函和阳子郁不一样，非常喜欢来三楼。
　　阳子郁寡欲自制得像个和尚，但夏函是个完完全全的享乐派，放飞自我热爱美食。

　　今天是星期四，还没到星期五的疯狂时刻，所以三楼的人流还算正常，不是特别拥挤。阳子郁和夏函走到做担担面的店面前排队，无聊地闲聊起来。
　　她两还没聊几句，就被前面两个高一女生的对话吸引了。

　　那两个女生穿着高一年级蓝色的校服，正在絮絮叨叨地说话，声音还挺大的，即使是在嘈杂的食堂，阳子郁和夏函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个女生发问：
　　“唉，人生不容易啊。如果爱情和亲情友情不能平衡，你会选哪一个？”
　　声音还有着青春期的稚嫩，却已经在思考人生大问题。

　　另一个女生回答道：
　　“我觉得会选亲情友情吧，爱情肯定不能比啊，你看我这次就遇到渣男……”
　　小小年纪，就说得头头是道。

　　阳子郁和夏函沉默了，默默地听着。

　　两个还未长开的青涩少女，却在谈论着感情人生，明明说的都挺有道理，却莫名给人装大人的感觉
　　令人忍不住发笑。

　　夏函那张白净的脸因为憋笑憋得通红，她搭上阳子郁的肩膀，借着身高优势将整个人都靠在了阳子郁身上，那被不少人夸过的慵懒嗓音在阳子郁耳边问道：
　　“阳子郁同学~你怎么选呀~”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阳子郁一脸嫌弃地将夏函凑到自己耳边的头推开，冷漠道；
　　“别问，问就是我对爱情过敏。”

　　夏函彻底忍不住，笑出了声。前面那两个女生听到笑声，转过来用看二百五的眼神看了她们一眼，又高傲地扭回头。
　　阳子郁看着她们那扭捏和故作成熟的样，挑了挑眉。

　　今天人少，她们来得还算早，也没排多久，就买到了面。等夏函吃完，也才十二点四十分。

　　爽快地吸完最后一口面后，夏函拿纸擦了擦嘴，问阳子郁：
　　“去不去买奶茶。”

　　阳子郁慢慢地吸入一小点面，快速地嚼了嚼就吞了下去。她被辣得吸气，半响才回答道：
　　“不去。”

　　阳子郁虽在浔城长大，却一点也没有继承到这里人的吃辣能力，稍微一小点辣就受不了。而今天的面，她又忘记和老板说少放点辣。
　　以至于现在她被辣的满脸通红，薄唇都有些红肿。

　　夏函瞥了眼阳子郁的碗，发现阳子郁还剩大半碗面，道：
　　“你不行啊你，这点辣都受不了？”

　　阳子郁被这话说得一梗。
　　她看着碗里红彤彤的面，一言难尽。
　　这只是一点吗？人言否？

　　阳子郁咬了咬牙，逞强道：
　　“谁说我不行，我可以的。”

　　“行吧，你慢慢吃，我去买奶茶。”
　　夏函说完，就欢快地奔向了奶茶店。

　　阳子郁一个人坐在食堂外，慢吞吞地一点点吸着面，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脆弱的胃也开始抗议，她才放下筷子。
　　她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唇齿间又麻又痛的感觉经久不散，让她直吸冷气。
　　阳子郁真的无法理解，所谓吃辣的痛快感。

　　她抬起头，无意间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姑娘和阳子郁一般瘦弱娇小，面容姣好，像只惹人怜爱的小仓鼠。
　　可阳子郁眼尖的发现，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

　　是阳子郁高一未分班时的朋友，姜妍。

　　阳子郁起身，挤进人群里，快步走到姜妍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姜妍突然被人从后面拍肩，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是阳子郁，松了口气。
　　“是你啊，傻子。”

　　阳子郁扬起笑容，问：
　　“怎么就你一个人啊？你男朋友呢？”
　　平时姜妍都是和她男朋友一起行动，两人从未分开过。

　　阳子郁看着姜妍通红的眼，心中有了计量。

　　果然，姜妍一听这话，本就红红的眼睛更红了几分，像是将要哭出来。
　　她想说什么，却哽咽住，说不出话来。

　　阳子郁陪她站着，叹了口气。
　　她拉起姜妍的衣袖，也不再追问，说道：
　　“我们去买奶茶吧。”

　　姜妍点点头，乖乖地跟着阳子郁走。她们没走几步，就碰见了刚回来的夏函。

　　“我还说你去哪了呢……”夏函嘀咕着，正要抱怨，却看到阳子郁身后还跟了个小姑娘。
　　她一愣，顿时明白情况有些特殊，就理解地说道：
　　“那我先回去了。”

　　阳子郁点点头，夏函便抱着奶茶走了。

　　春日阳光懒洋洋地照在食堂三楼露天的餐桌上。
　　阳子郁捧着杯奶茶，眺望着学校的操场，看着远处篮球场上的男生们奔跑、投篮。
　　姜妍还在说着话：
　　“……所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姜妍把奶茶放在了桌子上，这是她们两高一时最喜欢的奶茶，可现在姜妍几乎没喝几口。
　　奶茶旁放着着几个纸团。姜妍拿着几张纸，小声抽泣着，小小的脸庞配上红红的眼圈，像是一只可怜的小兔子，又像是被人欺负了的仓鼠。

　　阳子郁咽下一口北海道奶茶，回味着嘴中温热甘甜的味道，脑袋有些断线。
　　她叹口气，放下奶茶，理了理姜妍刚才说的话。

　　两人互相作为高中的第一个朋友，姜妍在外校有一个从初中开始交往的男朋友她是知道的。高一两人在同在六班，班上有一个喜欢姜妍的学霸她也是知道的。
　　后来姜妍和外校男友感情变淡，外校男友出轨了，阳子郁也知道。
　　但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这学期才刚刚开学两个星期，发生的事情就那么多？

　　学霸听说姜妍和外校男友分手了，就开始追求姜妍。可六班男生却以为姜妍在还谈着恋爱的时候勾搭学霸，就在背后骂姜妍“婊子”、“贱人”。而姜妍同宿舍舍友周冰喜欢学霸，再加上周冰常常在宿舍里抽烟、不打扫卫生，宿舍关系本就不融洽，学霸一对姜妍表白，周冰对姜妍的不满就激化了。

　　周冰开始和那些长舌男生四处讲姜妍的坏话，说她“虚伪”、“白莲花”、“绿茶婊”，一切能想到的骂人的词汇都用上了。在他们的谣传下，六班大部分人看姜妍的眼神都变了，都不愿意和姜妍太接近。
　　姜妍在阳子郁走后，本来就没多少真正好朋友。这么一弄下来，除了学霸还在，她几乎算是孤立无援。

　　阳子郁理清了人物关系，意识到了姜妍身处的环境有多恶劣，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今天上午周冰又在宿舍里抽烟，姜妍催她交水电费时没忍住说了她两句，不想周冰当场翻脸辱骂她，“烂屎”、“你有什么资格管老子”，并且撂话让姜妍等着，她下午带人来教训她。
　　绝了，真的绝了。

　　想到今天中午碰到的两个女生，阳子郁不禁沉思，现在高中生的生活都是那么丰富的吗

　　有的人高中生活只有无尽的作业和枯燥的学习，以及电子游戏；而有的人的高中，却充斥了各色各样的情感生活，还有复杂的人际关系。
　　有句话说得好，当你在埋头学习的时候，你的同龄人正在风花雪月处，谈情说爱。

　　人比人，气死人。

　　三中作业还是少了，建议老师多加点。

　　阳子郁一边感叹着魔幻现实，一边说道：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不解决不行。你得和班主任说说这件事。”

　　姜妍吸了下鼻子：“可是我担心班主任不管。”

　　六班班主任是个只管学习，对学生一切其他状况都视而不见的人，对学生间的暗涌看得一清二楚却从来都不管。
　　再加上这件事还牵扯到了一般老师最忌讳的早恋，学生间关系还挺复杂。
　　以他那宛若只是一个冰冷的学习机器的性格，会不会管这件事，还真不一定。

　　告诉家长那条路子也不是很走得通，姜妍父母都是很保守刻板的人，听到这件事的第一关注点估计是早恋，然后把姜妍逮回家揍一顿。

　　“但总要试一试，如果她真带人来堵你怎么办？”
　　阳子郁说话的声音依旧温和，此刻却带上了些许严肃，不容置疑。

　　姜妍哽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他真的不管……”阳子郁轻轻蹙眉，“那你就尽量不要一个人进出，随身携带手机，必要时刻及时请求帮助。”

　　姜妍想了片刻，最终点头答应了。
　　虽然她现在人缘不太好，但在班里找几个表面上过得去，能一起行动的人还是有的。

　　阳子郁没再说什么，站起身来，走到姜妍身边，又递给姜妍两张餐巾纸。
　　“别哭了。”她本就不是很擅长说话的人，此刻安慰人竟然有些找不到话。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无法真正体会姜妍的感受，安慰似乎显得太轻飘飘，可不安慰也更加不对。

　　语塞之时，她看了眼安静待在桌上的北海道奶茶，将它拿过塞进姜妍手中。
　　“难过时就喝点甜的吧。”她看着姜妍，又认真地补了句：“多喝点。”
　　语气十分严肃，仿佛在说什么国家重要政令。

　　姜妍被这句“多喝点”一噎，哭泣停了下来。
　　她看了看阳子郁，又看了看手中的奶茶，一时无言。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能不合时宜地打破气氛。

　　可她最终还是如阳子郁说的般“多喝”了些。
　　阳子郁垂眼看了看姜妍，又转眼朝远处看去。

　　“可能我这么说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她语气变得很缓很轻柔，“真的不要听别人的看法、谣言，你听了难过的是你，而他们可能在说了一久后又轻描淡写地遗忘，最终伤害的还是你自己。”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奶酪糖，递给姜妍。
　　“我们只需要自己过得开心就好。”

　　姜妍接过糖，低低地“嗯”了声。

　　一时没人再说话。
　　春日微风徐徐吹来，吹动阳子郁额前的刘海。

　　阳子郁眯眼，享受了会儿春风的和煦，开口问道：
　　“说起来周冰哪位啊？我记得六班没这号人吧？”

　　姜妍擤了擤鼻涕道：
　　“我住的是混合宿舍，她是七班的。只是她人缘好，我们班的男生她都认识。”
　　说完，她停了停，指着一个方向道：
　　“喏，是那个。”

　　阳子郁没想到周冰也在三楼，顺着姜妍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透过食堂透明的玻璃墙，阳子郁看到，食堂正中的几个餐桌上，乌泱泱地坐了一大帮人。
　　游欢、袁野、池絮三人也在其中。

　　这群人与其说是吃饭，不如说是在打闹。几个男生跃跃欲试地越过餐桌互相推囊，其他人都看着他们，还有人鼓掌起哄。
　　场面凌乱，鸡飞狗跳。

　　这些人大多都没穿校服，或是把校服披在肩上作了个样子，甚至还有几个男生烫染了头发，在手臂上纹了明显的纹身，还有几个太妹模样的人。
　　几个学校里出了名的混混也在，连阳子郁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都能叫出他们的名字。

　　很明显，浔城三中富二代和社会人，都聚在了一起。

　　“那个穿着黑色骷髅卫衣，皮肤黑黑的人就是周冰。”
　　姜妍补充道。

　　阳子郁根据她的描述找人。

　　可还没找到人，就看见原本也看着男生打闹的游欢，突然转过头来。

　　透过层层人群，阳子郁和游欢的目光再次对上。

　　阳子郁看着那张清丽容颜，明明今天已经无数次警告过自己不要再在意游欢，心跳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加速。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心中小鹿乱撞。

　　阳子郁顶着张公式化的木然表情，与游欢遥遥对视。
　　这人是在脑子里安了雷达吗？这么远都能感受到目光？

　　她在心中暗骂：
　　小鹿乱撞？再撞，撞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