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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安乐无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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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他们俩逛出了夜市,子梟将施正卿送到节度使府邸前。
“大人,到了,那我就回益州去了。”子梟抱着鸟蛋向施正卿辞别。
施正卿点头,看子梟有点不舍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下次来的时候我还在这里。”
“大人,我想去长安看看将军可以吗?”
“在你,”施正卿知道子梟可能会做点别的事情,所以语重心长的提醒他,“子梟,不要做任何事,改变不了什么的,一切早已注定。”
“大人!”子梟听出来施正卿的意思了,“我不会的!只是好久不见,我就想偷偷去看看。”
“那就好,你一向听话,不过你这次来,秦二就只让你告诉我李长逸回到长安这件事?”施正卿靠着墙根蹲下,摆手让子梟过来。
子梟把鸵鸟蛋放在脚边,盘腿直接坐到了地上,“就这一件事,先生也没说别的事。”
不应该啊,施正卿捡起地上的小石头,在手里抛上抛下,“我问你,秦二最近和什么人来往比较密切。”
子梟的眼睛随着施正卿手里玩耍的小石头上上下下。
若是之前,有人向子梟打听秦二的事只能被他乱揍一通见不到爹娘,不过施正卿想要知道的话就要老老实实的回答:“大人,先生也就和那个神棍来往比较多。”
“噗嗤!”施正卿手一抖,小石头掉到了地上。
“怎么了大人?”
“子梟啊,子梟,你还叫他神棍?”施正卿真的是乐死了,子梟这个小机灵鬼,神棍也敢叫,“你以前不是叫他算命的吗?”
“他那么能算怎么什么也算不出来,不是神棍是什么!”子梟一脸嫌弃,“而且,不过区区凡人,我叫他神棍也不为过!”
“哈哈哈!”施正卿拍拍子梟,笑的找不到北,“不愧是子梟,神棍这个称呼叫的好,叫的妙!”
“大人?你不怪我不尊重他!”子梟摸不着头脑。
“非也非也!”施正卿肚子都笑痛了,“那家伙就是神棍,不过我们还是要低调行事,知道么?”
“大人,我知道了。”子梟撅嘴。
“子梟,”施正卿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说道,“我们只管看戏,至于怎么演就让他们来,你去了益州也不必有所隐瞒,他们若是问起我,你如实告知,就说我已经回来了,一切照旧便可。”
“一切按照大人所说去办!”
“那就这样吧,你早些出发,路上小心。”施正卿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
“大人,那我走啦!”子梟拿起鸵鸟蛋,纵身一跃,消失在明亮的灯火中。
自李长逸回长安后,施正卿晚上一睡觉就容易惊醒,白天又睡不醒,施正卿今天少见的有了困意,只想躺床上睡觉。
他刚睡下,李长逸这边则跪在昭天殿里,精神的很。
李承霂是真的老了,端坐龙椅上,没了帝王的威严,只有父亲的无奈。
“逸儿,你带回来的孩子是谁?”
“恩人之女,临终有托,我要照顾她。”李长逸冷漠的看着李承霂,不知他到底要问何事。
李承霂对李长逸总是发不起脾气,若是其他皇子,这般不敬,早就受罚了。
“你打算就这样一直让她在燕宫待下去?”
“并未,只是没有更好的安排。”
“安排?”李承霂猛拍书案,厉声追问,“你忘了以前我告诫过你的话了么??忘了吗!?”
“没有忘!”李长逸平静回答。
“没有忘?带了个不明身份的人来皇宫,还是一个女孩?你是想让她死还是想还是要害死你自己?!”
李承霂深知李长逸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一意孤行,哪里肯听他的话。可是这件事,关于那个女孩的事,必须尽快解决。
“父亲,她死不了,不要白费心机了,不要让我更恨你。”李长逸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在意晚秋,不过一个六岁的孩子,威胁到大唐的社稷了吗?
“你一直恨我,我不介意再多一点。”李承霂揉了揉额头,“还记得那先生说过,你一生都不可和女子扯上关联,哪怕是一个六岁的娃娃我也不会让她留在你身边。”
“我要保她,父亲,这次归来,我还有一个赏赐没讨,我想用这赏赐换她一命。”
“你!”李承霂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父亲,这是我第一次求你。”李长逸说着低下头,额头重重的磕到地上。
终究是心软了,李承霂对这个儿子还是狠不下心。
“好……我不会动她,”李承霂万般无奈,最疼爱的孩子就是他,倔强的李长逸,头一次向他低头,这其中滋味只能自己去尝。
“谢过父亲。”李长逸抬起头,仍旧冷漠。
李承霂见了,有些心疼,叹息一声:“罢了,你回去罢,不早了,早些歇息罢。”
“好。”
李长逸起身一拜,他正欲退下,李承霂又说了一句话:“谨记,这皇宫里,也有我护不了的人。”
护不了的人?李长逸在心中默念,嘴角上扬有些自嘲道:“父亲当初不也没保护好阿娘吗?”
提起李长逸的生母,李承霂黯然神伤,只道:“下去罢。”
李长逸悄然无声的关上门,殿外的余欢公公见他出来了,道:“九皇子,咱家送送您可否?”
“公公不用去服侍父亲了?”
余欢公公笑着说:“陛下每次同九皇子说完知心话都需要一个人静静,想必此次也一样罢。”
李长逸冷漠答道:“余欢公公请便。”
“甚好,”余欢公公跟在李长逸身后,随他离开了御书房。
夜里,除了巡逻的卫队,路上并没有人。
李长逸看到宫墙边上摆满了为了迎接明日的中秋布置的菊花,问身后的余欢:“何时有中秋摆菊花的规矩了?”
“听闻殿下回来了,陛下想让您高兴,就在上个月下旨,往后中秋长安城中各家各户都要在家门口摆放菊花,宫里也不例外。”
“多此一举。”李长逸不屑。
“九皇子不喜?”
余欢公公猜不到面前这个冷漠皇子的心思,但是李长逸此人心善他还是能够看出来。
“劳民伤财。”
“怪不得陛下总是念叨您,这些年来咱家还有些不明白,说起来九皇子殿下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心里都懂。”
“余欢公公?”李长逸瞪了一眼他。
余欢公公看不远处就是燕宫了,说道:“殿下,这些话只是咱家随口而言,只是咱家关心陛下,陛下疼爱您,您不会看不出来,陛下身体不大好,希望殿下能——”
“阿娘之事,他如何解释?”李长逸打断了余欢。
听到李长逸提到燕贵妃,余欢公公沉默不语。
“公公,不必再送了,早些回去罢。”李长逸抖了抖衣袖,大步离开。
五年恍惚而过,当初的少年郎转眼间能够独当一面。
余欢还记得十二岁的李长逸第一次喊他余欢公公的时候。
那时候长安城下着雪,李承霂也是在昭天殿召见的李长逸。
不论说什么,问什么,李长逸一直都是冷着脸,让李承霂不知所措,最后只好让李长逸退下。
余欢送李长逸回了燕宫,走的同今天一样的路线,他试着和这个孤傲的皇子说话。
“九皇子殿下对宫里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都可以告诉咱家。”
“九皇子殿下觉得冷吗?可要添些过冬的新衣?”
“九皇子殿下……”
是李承霂让他路上多和李长逸说说话,因为李长逸压根不理李承霂。
很不幸,李长逸也不理余欢。
到了燕宫,白雪皑皑,宫人打扫干净的庭院里摆放着许多花盆,余欢见李长逸一直在看那些花盆,笑道:“九皇子殿下,那是千盏流苏,来年春天又会重新生长发芽,殿下可喜欢?”
“还会发芽吗?”李长逸说了到皇宫以后的第一句话。
“自然,”余欢很激动,这个不说话的皇子终于开口了,“春天到了,让宫人施肥浇水,就会发芽,秋天的时候就会看到似雪的花朵绽放。”
“怎么不把这些花收拾了?”
“陛下说这是燕贵妃最喜欢的花,所以就让它们一直留在了燕宫内,没人敢动。”
李长逸蹲下,用手轻轻扒开覆盖的雪花,花盆里除了土,什么都没有。
“不会有花的,它们都死了。”李长逸起身,拢了拢斗篷,抬头问道,“你叫什么?”
“回殿下,余欢。”
“余欢公公,我想要千盏流苏的种子,可以吗?”
“可以,可以。”余欢见雪越下越大,说道,殿下进屋罢,天冷。”
“好。”
余欢走的时候,李长逸竟然亲自送他到门口,余欢有些受宠若惊。皇宫中会这样的人很多,大多是因为他的身份,都是不敢得罪他,对他都很客气,但是李长逸不一样。李长逸第一次回到皇宫,对陛下都是爱搭不理,何况其他人,对他们这样的下人更不必如此。
“九皇子殿下,咱家告辞了,天冷,殿下快些回屋罢。”说罢,余欢就出了燕宫大门。等他走了七八步,听到李长逸喊他。
“余欢公公,以后还会来吗?”
余欢回头,对他深深一拜:“殿下,这里是您的家,余欢一生都会待在这里,一直都在。”
“我知道了。”李长逸站在门口,一直目送余欢离开。
余欢一直记得李长逸雪天站在门口对他说话的模样,一如今晚,他看李长逸的背影进去燕宫,“殿下,望您一生安乐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