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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逢君无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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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南曾是施正卿最靠近姜迕九的一世。
皇帝六十寿辰,秦王被召回京城,搬到京城的那天,府里来了许多客人,有个少年误认为他是女孩子,对他说:“长大了我要娶你。”
“好啊。”
他甜甜的笑容让少年红了脸,慌忙跑开了。
少年问父亲:“父亲,秦王的女儿今年多大了?”
“秦王只有一子,并无女儿。”
“可孩儿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说她姓齐。”
“齐南,虽打扮的像个女孩,但他与你是一样的男儿。他是秦王的老来子,为了能养活,秦王便将他当女儿养了。别看他个子不如你高,却比你年长一岁,而且他是秦王的儿子,要称呼世子,不可直呼其名。”
父亲是个粗人并不懂少年的心事,无意中将这件事告诉了少年的母亲,母亲看出来了孩子的心思。
因为少年从秦王府回来后,先去见了母亲,兴致勃勃的讲述了在秦王府的事情,他问道:“母亲说孩儿若是有了意中人,母亲便要为她亲手绣喜服,还当真吗?”
得知齐南是男儿,少年失落了许久。
母亲将喜服的样式画好,问少年:“世子会喜欢哪种样式呢?”
“母亲,世子怎么能嫁给我呢?母亲莫要取笑了!”
“既然明白,为何如此难过?就算他是女儿,也不可能会下嫁的,而且他不能是女儿。他是秦王的儿子,是皇帝唯一的侄儿,傻孩子。”
母亲短短的一句话让少年看清了现实,齐南的地位高贵,就算是女儿身,也不可能嫁给少年的。
皇室子嗣凋零,先帝只有两个儿子,太子早年有过孩子全都早夭,至今无儿无女,之所以才登基就召秦王归京,就是为了齐南。
他与他的距离是注定了的。
少年伤心不已,“母亲的女工是京城最好的,母亲可不可以为他制一套衣裳,不是喜服,权当孩儿的念想。”
“好,都依你。”
再见齐南是在数月后的端午。
齐南换下了女子裙钗,在房间里收下了少年亲自送来的贺礼。玄色的广袖,是少年母亲按照少年画的图纸制作的。
齐南一点不避讳,当少年面换上了。在少年红着脸说好看的时候,齐南仰头,拉着他的衣襟,笑颜如花,问道:“我是男的,你还要娶我吗?”
少年惊慌失措的看了眼齐南,又点头又摇头,结结巴巴说道:“我……我……不……我……可……”
最后,下人来催,齐南才松了手,在少年松了一口气时,齐南回头吻上少年,在少年耳边说道:“我喜欢你,答应我,不要喜欢别人。”
“好……”
造化弄人,没多久,少年等到了齐南要娶自己姐姐的喜讯。
少年是大将军傅谭最小的儿子,名为傅逢,是妾室所生。姐姐的母亲是正室,还是皇后的妹妹,嫁给齐南是亲上加亲。
婚期定在明年的秋天,看似很远,其实很近,少年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秋天。
因为姐姐是准世子妃,所以少年去秦王府的机会变多了。少年并不想去秦王府,他害怕见到齐南,他怕见到自己的姐夫。
第二年初秋,齐南的生辰那天,少年邀齐南来私人庄子一聚。
母亲为少年制作了一套喜服。
“下个月,成了礼,他就是你的姐夫了,不要再想了。见了他,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就忘了他。毕竟,年少的喜欢总是要屈与现实的。”
少年不知道齐南还记不记得去年说过的话,也不知道齐南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他只知自己早已经深陷其中了。
在庄子等了一天,齐南都没有来,少年失望至极。
“或许,都是一厢情愿罢。”
话音刚落,少年被一双手从身后紧紧抱住:“是两厢情愿。”
爱到浓时,方知情深。
次日,齐南穿上了少年带来的喜服,扑到少年的怀里,满心欢喜。
“逢君无悔。”
就像是老天爷的垂怜,让施正卿等到了,可他很清楚,这一世,姜迕九活不到这个月底了。若昨日没有赴约,他会郁郁而终,赴约了,也是一样的结局。
云烟盛步形容的就是秦王世子齐南,那个能为王朝末年的阴霾增添几许希望之光的人。少年郎风姿冠绝,名满天下,穿着的广袖衣裳被时人推崇,引为流行。可惜早夭,只活到了十七,就如同这个王朝一般,戛然而止,归于尘埃。
或许是这一世他们终于是有亲了,常来往关系甚好,或许是因为傅逢与齐南同一天过世,刚好是齐南婚期的前三日,也或许是因为齐南的美貌与经历让人遐想,所以史书上有种记载是二人有情。
毕竟傅逢生母的女工是整个京城独一份的,嫁给大将军傅谭便立了誓言,不为外人做衣。而齐南往来的人都是王公贵族,谁人不曾见过傅逢母亲的手艺?齐南穿着的衣裳稍微懂点的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是出自她之手。
齐南再次穿上了齐南广袖,还真是奇妙。
回忆有时是个坏事,想到齐南就会想到和傅逢那一夜的事情。
“怎么……”施正卿突然捂着脸,往前小跑而去。
子梟完全没看懂,但也不担心,施正卿的语气不像是需要担心的样子,于是他双臂枕着后脑勺,慢悠悠的跟着施正卿。不忘看看那些婢子脸红的模样,子梟以后要说与李长逸听,要他好好珍惜,喜欢施正卿的人很多,能被施正卿喜欢的人只有一个。
未到赴园,子梟就远远的看到施正卿挽着北野蔼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
“阿翁,以后卿儿肯定会经常来看望阿翁,或者卿儿在皇宫门口等着,那样天天都能看到阿翁,阿翁别怕。”
“卿儿心里有分寸便可,若是受了委屈,不要怕,陛下本就理亏,你二伯成天在宫里,急事可与他说。”
“放心,放心。”施正卿说着,看向了子梟,“阿翁,他啊就是个孩子,昨日的事,阿翁莫要放在心上。”
仔细瞧了瞧,北野蔼才认出来子梟。今天子梟穿的和初见时不一样,换回来常穿的窄袖短衣,头发也变回了短发,眼神也比初见时软了许多,北野蔼拍了拍施正卿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示意他放心,“在阿翁眼里,你们都是孩子,自然不会在意。”
“嘻嘻,阿翁真好。”施正卿笑着,然后抬头看向子梟,厉声道,“还不过来认错。”
“不妨事,昨日已经赔了礼,别难为他了。”北野蔼摇了摇头。
“不一样的,”施正卿给了子梟一个眼神,“听话!”
心里一万个不愿意的子梟不敢违抗,毕恭毕敬地朝北野蔼躬身一拜,“大人说的是,都是子梟不好,不知礼数,冲撞了老人家,以后绝不会犯了!”
“你啊,”北野蔼望着施正卿的侧脸,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怎么他唤卿儿为大人?唤我为老人家?想必也是卿儿教出来的罢?”
朝北野蔼乖巧笑着,施正卿扶着他越过子梟,边走边说:“阿翁不知,子梟是卿儿一手养大的,但是年纪差的并不大,不愿他称卿儿为兄亦不愿他与卿儿失了情义,又委实找不到合适的称呼了,故而教他唤卿儿为大人,比父亲来的委婉,也中听些。至于老人家,那是他去别处学的词,卿儿不知啊!没教过,没教过!阿翁不能赖到卿儿头上!”
施正卿那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看在北野蔼眼里多的是少年无畏,北野蔼也不好说什么了,细究起来,如此称呼也算不得不当。
“小顽皮。”
“哎~”
爷孙俩相视而笑。
他们前面天聊的欢快,子梟跟在后面浑身发冷,眼皮还直跳。
见他们二人进了家庙,子梟便止在了门口,哆哆嗦嗦的捋了捋胳膊,在台阶下来回走了几圈。走着走着子梟突然往里头看了看,然后他叹着气瞄了眼左右两边的侍卫。
这一眼,看的俩侍卫后背发凉,握刀的手都有些发颤,他们被吓得魂都丢了,谁也不敢去看子梟,正茫然无措之间,方才晴好的天霎时黑了。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向了从四面而来的乌云。
九月不该有这么大的狂风,越刮越大的风,卷着毫无预兆的黑云来势汹汹,轻松的压下阳光,光线暗了下去。
子梟发觉他都不能看清离他不远的两个侍卫了,除了能大概听到他们的惊诧声,看不到人影。
飞沙走石间,子梟有些站不稳。他心里隐隐发觉应该与施正卿有关,想进到家庙里去,奈何寸步难行,现在不是夜里却也差不了多少,根本看不到听不见,睁不开眼,耳边只有模糊的声音。
一时间,子梟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风不像施正卿,也不像妘凐。像是胁迫着什么,子梟只觉得呼吸困难,喉咙被一双手掐住,他不自觉的想要回到本位,却在下一刻,身体的平衡被打破了,大地摇晃了起来,在膝盖碰到地面的瞬间,呼吸到了空气。
黑暗消失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子梟就眼疾手快的抓着那两个侍卫的胳膊退到了空旷的地方。
还未回归平稳的大地还在晃动,瓦片四处乱飞,人也站不稳,两个侍卫脸色紫黑,被子梟丢到了地上,他们躺着不停喘息,说不出话来。
子梟仔细察看了他们的脖子与手臂,发现都围绕着一股子熟悉的黑雾,他撒腿就往家庙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