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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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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叔第一次开车去见买家就成交了,价格比原来预想的还高了一点,然后直接提了一台30多万的大众商务车开了回来。
陈叔把那张存了几百万的卡拿给周戈时,周戈是心情十分复杂,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卖东西。但是周幽王还为博美人一笑,烟火戏诸侯呢,自己不过是为博美人一笑,牺牲了台车,这样以一对比,卖车实在不算个事。
兜里有钱,周戈又雄心壮志起来,打算三天之内拿下小美人,为什么不是马上呢。周戈在这种事上很是民主,讲究个你情我愿,两厢情悦,等到了上床,生米成了熟饭才霸道起来,在那之前,他是不会卸掉伪装的。
山里的夜晚格外的寂静,周戈守着安然的门口抽烟,有种势在必得的惬意。把这小美人弄到手,无非时间早晚而已。
俗话说:好饭不怕晚。
说的真他娘的到位,周戈现在就是等着吃大餐的心态。
周戈目光沉沉的盯着安然的房门,想他的“大餐”此刻在干什么。
如果目光可是化为实质,那周戈的目光一定会破门而入,把安然里里外外视奸个遍。他突然想起今天在佛堂看见安然时,目光相对的那一刹那,安然的目光十分清澈,让周戈这个在京城名利场的常客感到十分新鲜,乃至与众不同。
那是一种周戈没见过的清澈,里面的任何一种情绪都不加掩饰的呈现,周戈当时有种错觉,似乎能直接看到这人的心底。
错觉当然是错觉,有时候水的清澈,不是因为没有杂质,而是沉淀的够久。这是几年后周戈回想和安然初遇时才领悟到的真谛。
安然在房间里抄金刚经,抄到一半,大橘猫就寂寞难耐跳上桌子,企图吸引安然的注意力。
安然没有像往常那样和猫咪嬉戏一会儿,他因为白天的事心烦,于是有些不耐烦的开窗把几次黏上来的大橘猫扫地出窗。
不出意外,又看见了周戈自以为潇洒的站在哪里吞云吐雾,于是“嘭”得一声关上窗子,安然恨不得用窗户框夹死这个登徒子,甩窗的力道也十足,振得路过的阿华虎躯一震。
这小鸭子脾气还挺大,看少爷弄到手后怎么整治你,哼!阿华白了一眼关紧的门窗,心里暗想。
大橘猫见主人如此绝情,又见门外站着周戈这个仇人,更不对盘。愤而跳下平台,毫不留恋地融入夜色中,去找山里的野猫快活去了。
安然回想白天惠空大师看着自己,什么也没说,只是悲悯地闭上了眼睛。惠空大师呢,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讲,就是白山寺的台柱子,白山寺之所以声名远播,信徒众多和惠空大师有直接关系。
惠空大师是中国佛教理事会成员,中外佛学交流会会长。在中国佛教界有很高的地位,他少年时期曾在白山寺修行,饮水思源,每次白山寺有重大法会之类的活动,惠空大师都会拔冗前来。他今日在法会上与安然有一面之缘,只觉得眼前少年一身死气沉沉,比之将死之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学佛多年,识人无数,但是能给他这种感觉的人,五个手指都数不完。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说几句佛教谶语以示警醒之意,他只是有些悲悯的看着安然然后闭上了眼,低声念了句佛号。待安然走后,他才低喃:一念心头起,百万障门开。罪过罪过啊!
虽说佛法普度众生,但是终归有些人佛也渡不了,只能看个人造化。
安然半年前出过一次很严重的车祸。
他至今记得出事那天早晨,家里鱼缸里的金鱼甩了子,一群小鱼在鱼缸里自在的游来游去,有些欢快的意味,这是它们脱离母体,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它们在鱼缸游来游去,到处碰壁。
安然还注意到,养了很久的栀子也开了,雪白的花朵,清幽的花香。美好的早晨,一切都很好。吃过家里保姆准备的早餐,他和父亲出发去机场,在车上他还回味今早保姆的豆浆熬的火候刚刚好,浓度也刚刚好,平时的豆浆不是熬得浓了就是熬得淡了。
一切都那么完美,一切都刚刚好。即将到来的旅程也让人心情格外好。
父亲为了庆祝安然考上D大,打算带他去欧洲旅行。父亲平时很忙,这次腾出半个月的时间带安然出去玩,十分难得。一路上安然都欢呼雀跃,看着路边的绿化带也格外动人起来。父亲正和秘书通电话,交代一会等父子俩到了机场,让秘书去机场把车开回公司的地下车库里。
虞鸿翼,今年四十有三,事业有成。鳏夫多年,膝下只有安然一个儿子,原配在生安然时难产死了,后来在安然五岁时自己太忙,觉得该有个人照顾虞安。于是续娶了一个女人,叫常雅芳。
也许是他天生克妻,这个续弦也死的很蹊跷。先是结婚一年左右的时候,常雅芳莫名其妙的流掉一对五个月大的龙凤胎,时隔一年后,又意外跌入一个荒郊废弃的枯井,等人发现时,尸体已经腐烂大半。
经过两次丧妻,虞鸿翼就绝了再娶的念头。自己一个人又要忙于事业,又要照顾年幼的儿子,那几年很是疲于奔命。好在安然十分争气,以高分考入全国知名学府D大,而自己事业也上了正轨有了很大起色,一切都朝着好的一面发展,于是打算趁着暑假,带儿子出国转转。
世上的事,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那个会先来,如果事先知道,是不是会少了很多意难平。
但世事难料。
当对面的超载大货车失控的冲过路中间的护栏,虞鸿翼只来得及猛打方向盘,把生的一线希望给了儿子安然。
当初给儿子取名时,取名馆的师傅看了虞安的生辰八字,说这孩子一生颇为波折,取名安然,意为安然无恙。
虞鸿翼认为取名馆的师傅有点虚张声势,言过其实。
他的儿子在他的羽翼庇护下必然一生都安康顺遂,怎么会有波折。他又嫌虞安然叫起来拗口,上户口时,直接把然字去掉,就叫虞安。后来到底心虚,觉得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虞安的小名就叫了安然。
那场车祸,虞鸿翼受伤严重,在医院抢救,下了数次病危通知书。
至今依然昏迷未醒,躺在ICU里。
安然在那场车祸中被挤伤了肺子,但是当时注意力都在虞鸿翼身上,安然外表又无明显伤痕,只是胸前一片青紫,医生在确认他没有骨折脑震荡之类的状况,就不在给他做深入检查了。连他本人也认为没什么事了。
可是接下来的一个月他时常高烧不退,白血球不明原因的升高。直到在看护虞鸿翼时直接晕倒在病房里,才接受了详细的检查。
原来他左肺右下角,在车祸中由于挤压造成了糜烂型肺损伤,发炎感染严重,这一个月又被虞鸿翼三番五次的病危通知书折磨得精神高度紧张压抑,已经出现早期癌变。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安然是不可置信的。他在那么严重的车祸中逃出生天,原来老天爷根本不打算放过他,又给他安排了这么一出。
安然除了父亲外还有一个在世的奶奶,和一个叔叔一个姑姑。虞鸿翼多年打拼,资产已有几千万,虽然达不到超级富豪级别,但是在这个小城市里,也算是个有钱人。
虞鸿翼昏迷不醒,而且很大程度上有可能压根就醒不过来。
虞家亲戚就渐渐生出了别样心思。
安然的奶奶在儿子闺女的鼓动下,开始染指虞鸿翼的资产。因为按照遗产继承法,虞鸿翼如果过世,他的资产将由他的母亲和儿子共同继承,他的弟弟妹妹是没有资格继承的。但是偏偏是他多方照顾的弟弟妹妹在他昏迷和安然生病其间,打起了他遗产的主意。
安然的奶奶年纪大了,有时清醒有时糊涂,见大儿子昏迷,一下就没了主心骨,听闻安然又被诊断为肺癌,感觉更是没了指望。
安然从小被保姆带大的,只有逢年过节时才被带到奶奶跟前拜年。因为不常见面,所以安然的奶奶和小儿子家的孙子和大女儿家的外孙子更为亲近,对安然只是淡淡的。
虞母见大儿子一直昏迷,命悬一线,安然又病病歪歪的。在小孙子和外孙子的糖衣炮弹和儿子闺女的夹攻之下,很快转向儿子女儿一方。
在她的守旧观念里,虞鸿翼的钱就是虞家的钱,虞家的钱只要肉烂在锅里,从大儿子那里流到小儿子和大女儿手里是一样的。而且得了癌症的有几个有运气抗的过来。尤其安然年纪轻轻的,离结婚生子给虞家传递香火还远着呢。
于是刚刚死里逃生又身患重病的安然就被虞家母子三人狠心的排除在外了。
虞家的钱,怎么也不能落到一个活了今儿个没明儿个的人手里。这是虞家人的共识,但是他们没考虑安然也是姓虞的,没人考虑安然的意见。大家看安然的眼神是漠然的,虽然安然还活着,但是他们眼里已经给安然竖起了墓碑,并写好了墓志铭,他们坚信安然是活不下来的。
安然是听从了医生的意见,决定要做手术,但是做手术需要家属签字。安然的姑姑先出马劝说安然不要接受手术,手术会使身体元气大伤,而且根据以往经验例子,得了癌症手术后不但会加速癌细胞在体内增长速度,还会加快转移到身体各处。总之一句话,得了癌症,那是个无底洞,有多少钱都不够填补的。还不如拿着钱到处吃喝玩乐,游山玩水,没准心情一好,癌症也跟着好了呢。
安然听完了,默然不语。